第162章回馬槍</p>
離開燕州不過三十裏，耶律延禧便與蕭奉先和蕭德裏底率領的大軍彙合。</p>
帳篷裏，蕭奉先跟耶律延禧讨論如何收複燕州，蕭兀納經過營帳，聽到蕭奉先不着邊際的吹噓，頓感不妙，急忙進來阻止。</p>
然而，蕭奉先和蕭德裏底早就視蕭兀納爲眼中釘，雖然清楚這次出事與蕭兀納沒有半點關系，還是一唱一和地把蕭兀納說成千古罪人，教唆皇帝，護主不利，賣國求生等諸多罪名一股腦地都扣給了蕭兀納。</p>
元氣尚未恢複的蕭兀納辨别不清，希望耶律延禧替自己說句公道話，然而耶律延禧雖然清楚蕭兀納是冤枉的，可一想起臨行前沈易安與他私下裏說話，以及蕭兀納也被趙佶賞賜同樣豪華的馬車，便氣不打一處來，竟然隻是不輕不重地來了句：“宰相累了，早點休息去吧。”</p>
蕭兀納氣憤而無奈，隻能暫時離開耶律延禧的營帳。</p>
夜幕降臨，耶律延禧和蕭奉先、蕭德裏底在營帳裏把酒言歡，仿佛明日的進攻已經勝利在望。</p>
蕭兀納左等右等，也不見蕭奉先和蕭德裏底從營帳裏出來，見天色越來越晚，權衡利弊後，蕭兀納無奈地又來到營長前，請人通報，他要見皇帝。</p>
在南朝被下了大獄這件事，耶律延禧沒讓任何人知道，此時他已經喝的醉醺醺，一揮手，就讓人把蕭兀納帶進來。</p>
耶律延禧先賞了蕭兀納一杯酒，蕭兀納一口幹盡，随後耶律延禧問蕭兀納：“蕭相，此去南朝，其中曲折與屈辱，隻有你我知道，可你卻不知，我受到的屈辱是你的幾倍不止，如今我要殺他個回馬槍，你爲何還要阻止我？”</p>
“皇上，最後一日我們見識過那火炮的威力，您也說過，即便這火炮他們拉不到邊境去，說不定也要退而求其次，制造更輕便的火炮……”</p>
“哈哈哈……你當我是傻子嗎？我的确說過這話，可是你可知道，燕雲十六州的将士們撤退時，将當地的銅鐵鋪盡數砸毀，現在不要說做火炮，就是連一根針他們都休想造出來！哈哈哈……”</p>
蕭奉先和蕭德裏底忙奉承道：“皇上英明！這樣一來，我們明兒一早就去攻城，打他們個措手不及，讓他們再次見識我們鐵蹄的厲害！”</p>
蕭兀納朝二人厲聲道：“你們這樣唐突決定，簡直是讓将士們送死！”</p>
蕭奉先起身，晃晃悠悠地到蕭兀納跟前：“蕭相，若不是你捅下這大簍子，皇上又怎會此時興師動衆地去讨伐？如今這多人給你擦屁股，你還在這潑冷水？若是換了别人，隻怕早就當成南朝的探子給抓起來了！”</p>
面對蕭奉先的醉态，蕭兀納雖然嫌惡，卻沒有理會，而是轉向耶律延禧懇切道：“皇上，無論臣罪幾等，皇上平安回去京城後論罪懲處，臣隻懇請，明日出兵之事，一定要三思啊！”</p>
耶律延禧早就被蕭奉先和蕭德裏底說的信心十足，何況這麽短的時間裏，就算從距離邊境最近的地方，也沒辦法将足夠抵擋遼國大軍的火炮運到，相較之下，勝算滿滿。</p>
耶律延禧把這番道理說給蕭兀納聽，蕭兀納依舊緊鎖眉頭：“皇上，雖然說此事實屬意外，可老臣總覺得心神不甯，這幾日夜夜都做惡夢，夢到那沈易安又出了新花樣……”</p>
“你就是被吓怕了。”耶律延禧不耐煩道：“我們的将士骁勇善戰，而南朝的兵卒久不征戰，懈怠至極，我聽聞汴梁城裏的禁軍搬運自己的行囊都要雇人。”</p>
“可是皇上，咱們同行的可還有三十多人……”蕭兀納點到爲止，因爲鬼兵都被輕而易舉拿下，可見宋兵實力并非傳言那般不堪。</p>
這是耶律延禧心中另一道無法逾越的坎兒，他是不希望任何人問及和提起鬼兵之事，此事越發惱羞成怒，雖然極力壓抑，還是忍不住攥着拳頭拍了下桌子。</p>
蕭德裏底忙打圓場道：“大戰在即，還請蕭相不要再說這些喪氣話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去鼓舞鼓舞士兵，我們明日這時候，又該在燕州喝酒了，哈哈哈哈……”</p>
蕭兀納望着狂妄自大的兩人，腦海裏全然是火炮爆炸時的驚天動魄，就算遼軍明日就重新奪回燕雲十六州，南朝的火炮卻早晚要對準北朝開火。</p>
蕭兀納還想勸解，剛一擡手，就被耶律延禧喝住：“蕭兀納，你是鐵了心跟朕做對嗎？！你以爲這幾日隻有你一個人做噩夢，朕就不做噩夢嗎？！朕剛登基幾日，就受到如此屈辱？爲何你頻頻阻擋朕一雪恥辱？”</p>
“皇上，老臣知道皇上受了莫大委屈，可是皇上要仔細想過，南朝定然留有後手對付我們此時的回馬槍，就算不得已時，皇上效仿越王勾踐也未爲不可，卧薪嘗膽……”</p>
“夠了！”耶律延禧憤怒地擲下酒杯：“朕念在你年事已高，隻當你糊塗，你若再阻擋朕，别說朕不念情分！”</p>
蕭兀納怔住，還要開口時，耶律延禧揮手，讓士兵将蕭兀納轟了出去。</p>
營地上火光沖天，蕭兀納在行營之間緩步穿行，聽着營帳中傳來的鼾聲，忍不住眼眶一紅。</p>
是啊，若是根據時間推斷，南朝的确沒有足夠時間準備火炮，甚至足夠兵馬糧草都沒有，可那沈易安真是讓人難以捉摸，他既然敢拿大炮來威懾，定然也知道單單恐吓是沒用的，卻又放任遼軍在此集結……</p>
蕭兀納除了推斷，自己也尋不到更多破綻，隻好閉目仰天，祈禱明日一切順利。</p>
第二天天還沒亮，遼國大軍就已經分三路朝兩國邊境而去，抵達作爲界限的河岸時，大家卻有些意外，這裏不禁沒有軍隊駐守，就連過河的橋也好好的，南朝仿佛根本不知道睡塌之下已經大兵壓境。</p>
蕭奉先與蕭德裏底竊竊私語，這是好事啊，說明宋國對他們根本沒有防備，再或者，留下幾個将領唱一出空城計也說不定。</p>
耶律延禧聽到兩人彙報十分歡喜，決定親自上陣督軍，率領直接攻城的主力軍大肆挺進。</p>
沈易安用特制望遠鏡在城門樓眺望，看到如同螞蟻般的軍隊正在過河。</p>
沈易安将望遠鏡遞給非要一同前來的章惇。</p>
“章相看看吧，遼軍的軍紀嚴格，即便匆匆行軍，隊形也未曾改變過，前陣鐵騎軍速度斐然，想必作戰時也兇猛異常。”</p>
沈易安說着，瞥了一眼旁邊這老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