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赝品</p>
以沈師師的名頭，這些年能攢下些錢也不足爲奇，她若願意花高價錢買這幅畫，估計也就是挂着自己欣賞，若是價格再擡，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p>
李卿航手一擡：“五千貫。”</p>
“八千貫。”沈師師面不改色。</p>
“一萬。”李卿航緊随其後。</p>
“兩萬。”</p>
“四萬。”</p>
……</p>
不知不覺，兩人較勁，價格一路狂漲到二十萬貫。</p>
不僅在場的人都驚了，趙佶也震驚了。</p>
如果這樣就能賣上二十萬貫，那自己還那麽專心國政幹嘛？每天就在大内專心繪畫豈不來錢更快？連課稅都省了……</p>
天色漸暗，李卿航和沈師師還在交錯喊價，不知不覺，價格已經擡到七十萬貫。</p>
趙佶徹底坐不住了，忙喊正在跟張迪聊天的沈易安來，低聲道：“這畫，真的能拍到這個價格嗎？”</p>
沈易安肯定地點點頭：“大差不差吧。”</p>
最終，當沈師師一口氣從八十萬貫喊道一百萬貫時，李卿航猶豫了下，沒再舉手。</p>
衆人都松了口氣，沈易安舉起錘子：“一百萬貫一次，一百萬貫兩次，一百萬貫三次！成交！”</p>
當！</p>
錘子落下，這畫歸沈師師拍得。</p>
李卿航微眯着眼攥緊拳頭，這次拍賣叫價不簡單，他是甯可丢了名聲也不能拿李家命運開玩笑。</p>
沈師師隻知道沈易安讓她務必拍下來，至于爲何，她也并不了解，雖然她也算得上蕙質蘭心，這事還是沒能猜透。</p>
趙佶大喜，探身問旁桌的王诜，如果是剛剛那幾幅拍賣，能賣到什麽價錢。</p>
王诜毫不避諱，道：“百貫價值，拍賣到幾千貫足矣。”</p>
趙佶蹙眉，又問鄭氏，自己的畫作如何。</p>
鄭氏自然奉承一番，最後道：“小的眼拙，剛剛那些拍品，也都是以本價二三十倍的價格拍走，若按這樣算來，大家這幅《耄耋圖》怎麽也值個五萬貫。”</p>
鄭氏是了解趙佶的，他若是醉心于書畫，就要忽略政事，向太後千叮咛萬囑咐要鄭氏時常吹吹枕邊風，務必讓趙佶專心國政。</p>
趙佶笑了下，沒再吱聲。</p>
沈師師親手封好畫作，拍賣會便在保安帶動的下鼓掌中結束。</p>
沈生手中有一條長長的名單，便是剛剛最終獲得拍品的買家。</p>
大夥兒還沒忘記介子推鼎，見天色已經暗下來，便要求沈易安證明。</p>
“稍安勿躁。”沈易安道：“眼下我看到的赝品，可是不止一個。”</p>
這時候，那些以極高價獲得拍品的買家各個如同打了雞血般，登時就群起而攻之。</p>
“我們拍下的不會也是赝品吧？”</p>
“别是拿莊樓裏糊弄小孩子的玩物糊弄我們！”</p>
“别說了，一定都是赝品！”</p>
“沒錯，我看這拍賣會整個就是個騙局！去見官！”</p>
茶歇時還在鄙視旁人的這些人，瞬間成爲就如同一鍋粥一樣，開始不停地嚷嚷“赝品”“騙人”等字眼兒。</p>
不明真相的群衆也開始懷疑，這沈易安或許就是個超級大騙子，否則怎會又是馬車接送，又是茶歇又是答謝宴的……這些都是障眼法啊。</p>
現場已然亂哄哄一片，最德高望重的李卿航忽然緩緩起身，對身後這群人和沈易安道：“沈老闆，并非我信不過你，但來的都是常年跟古玩打交道的，既然他們說有赝品，那還請沈老闆自證清白，如果不能證明，那我們也隻能報官了。”</p>
“對，報官！”</p>
“不報官也行，賠錢給我們！”</p>
“對，賠錢就放你一馬。”</p>
沈易安點點頭：“報官也不錯，還不用跑一趟，恰好府尹大人就在這。拍賣會是不能沒有見證人，剛剛忘了給大家介紹，今兒的見證人就是溫府尹和宇文侍郎。”</p>
說着，雅座上一直頭也不擡似是打瞌睡的兩人起身，轉身怒視這群吵嚷的人。</p>
宇文昌齡甚是憤怒，道：“沈老闆提前給我的名單，教過保證金的明明隻有三十七人，爲何入場的卻足有五十人？！這其中必有做假之人！你們這些赝品，若自己站出來，還可考慮輕罰……”</p>
這些人面面相觑，登時安靜下來。</p>
請柬和收據都是李元山一手炮制的，他拿到的請柬刻模，就是沈易安用的那塊，他決不相信此事會有纰漏。</p>
李元山手指一勾，那些人又逐漸嚷嚷開，聲稱自己的是真的，并且話題再次轉移至拍品是赝品，要求捉拿沈易安。</p>
“好，那就先讓本官把濫竽充數的‘赝品’買家逐個揪出來，就解決拍品的問題。如果當真有赝品，我絕不姑息！無論是人是物！”</p>
溫府尹話落，衆人又安靜下來，看溫府尹似乎胸有成竹，這些人也開始心中打鼓。</p>
“沈老闆，請說說真正請柬有何标記。”</p>
“标記倒是沒有……”</p>
衆人松了口氣。</p>
“但沈氏出品，總歸還是比較特别……”</p>
衆人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兒。</p>
沈易安展開請柬，掃過周圍的保安，道：“現在請各位舉起自己的請柬。”</p>
因保安一個個虎視眈眈，大夥兒隻好順從地舉起請柬，這時候，周圍的燈籠忽然熄滅，隻有台上還有星星點點燈火。</p>
沈師師忽然成爲衆人焦點，低聲的議論如同細碎海浪，一浪又一浪地湧入沈師師耳中。</p>
沈易安不得不敲了下鑼，才把衆人目光重新聚集在他這兒。</p>
“請大家互相看一看吧。真正的請柬上，‘請柬’二字與姓名都是以夜光粉印制和書寫，象征這些買家都是我沈家園子的上賓。如果……”</p>
大家互相查看，發現其中端倪，黑暗中自己的名字閃閃發光，無不驚歎，瞬間，舉報聲就蓋過沈易安的聲音，那些名字不會發光的人，甚至暗地裏不知挨了多少人踩腳擠兌。</p>
保安也不用多說，嗖嗖嗖地鑽進人群，一手一個，直接把混進來的那十三個給揪到台上。</p>
燈籠再次亮起來，餘下的三十七人各個大喜過望，相互看了又看，大多是理智買家，是一個拍品都沒入手的。</p>
事件瞬間明晰，沈易安慶幸自己當初一個小創意發揮了大作用。</p>
這十三個人裏不乏名流，宇文昌齡從這些人面前走過，免不了痛心疾首一番。</p>
眼見事情敗露，李元山和李卿航想借故先離開，被保安攔住。</p>
李卿航怒敲拐杖：“怎麽？我想回家都不行？我可告訴你，我歲數大了，禁不起折騰，天黑回家天經地義！”</p>
沈易安上前道：“李老爺子息怒，這邊溫府尹要現場審案，任憑誰也不能先行離開。您德高望重，相信您絕不會倚老賣老吧？何況等下還有答謝宴呢。”</p>
李卿航無奈，隻好回到座位，李元山深感事請不妙，卻又無計可施。</p>
這十三個人，未必不會供出他來。</p>
果然，沒等溫府尹開始審案，這些都算有頭有臉的人就把李元山給供了出來，法不責衆，溫府尹與宇文昌齡權衡過後，決定對這些人進行處罰。</p>
至于罰金，這些渾水摸魚、擾亂秩序、混淆視聽之人本罪不可恕，認罪态度尚可，索性就罰他們獲得拍品時的最終成交價，且他們拍的下，定然也出的起。</p>
趙佶大喜。這筆錢，妥妥地進了官府了，粗算下來，總有百萬貫上下。</p>
當場就有人暈了過去。</p>
趙佶恨恨道：“不想下大獄，就要給足教訓，否則就算放回去，也要坑别人。”</p>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這些人也都要臉面，也受不起下大獄的苦，各個愁眉苦臉畫了押，便被溫府尹着人帶去府衙，被他們親手封上的拍品也重新拿了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