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拍賣會3</p>
小厮來了精神，敲着鑼高喊：</p>
“教坊胡同沈師師到——”</p>
衆人戚戚，一時間萬般滋味翻上來，包括沈易安也訝異不已。</p>
此時的“沈師師”走到正中座位坐下時，兩件羽衣便立見高下。</p>
因羽衣輕盈，落杏兒身上那件沒有銀鈴墜着，風起時便褶皺難開，美感頓失；沈師師這件卻垂感十足，加上蕭楚樂的獨特設計，讓落杏兒頓失顔色。</p>
沈師師甩開拖地裙擺，微微一笑地朝沈易安點點頭：“沈老闆，希望我沒來遲。”</p>
“怎會……”沈易安有點慌。</p>
沈易安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笑聲打斷，宋祁柯對沈師師道：“赝品終究還是原形畢露。這位沈師師沒來遲，我聽聞風月女子沈師師也是才貌雙全。明日就是二月二，而今這破敗的沈園還不見綠色，着實令我觸景生情，忽而想起一句詩來，卻如何也想不起下一句，可否請沈師師幫我回憶一下？”</p>
沈師師輕蔑一笑：“但說無妨，最多一個坑，我踩就是。”</p>
宋祁柯蹙眉，起身對衆人大聲道：“惟草木之零落兮。”</p>
“恐美人之遲暮。”平靜地對上這句諷刺自己的詩後，沈師師面不改色，反而擡眼望向宋祁柯。</p>
緊接着，沈師師掃過宋祁柯的桌子，也起身道：“我沈師師也觸景生情，想起一句來，不知宋小郎可否也幫我回憶一下？”</p>
“自然。”</p>
“前朝的李商隐雖然有‘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名句，可還有兩句——曆覽前賢國與家，後面這句我這風月女子偏就想不起來了。”</p>
說話間，沈師師已經逼近宋祁柯，同時拿起一茶盞和盞托把玩。</p>
一股怒火在宋祁柯焰中燃燒，他怒視沈師師甩開斓衫坐下：“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p>
沈師師笑着放下茶盞，似是無意地掃過趙佶那邊，道：“我想起來了，莫不是‘成由勤儉敗由奢’？”</p>
說完，沈師師放下茶盞、走回自己座位搖頭道：“難怪明州宋家一個甲子隻出了你這麽個舉子，我勸你就别參加春闱了，回去再苦讀幾年，興許還有機會蹬青樓會花魁，登科的話……下輩子吧。”</p>
李卿航一個眼神，後面一衆人就來了好幾個打圓場：“拍賣會開不開始？”</p>
“吉時要過了！”</p>
“就是，我們又不是來看女伎的！”</p>
沈易安示意沈生，那邊三聲鑼響，拍賣會正是開始。</p>
作爲主辦人，沈易安先上台緻辭：“感謝各位老闆、豪紳在百忙之中抽出可貴的時間莅臨第一屆沈園拍賣會，因準備倉促，省去一些環節，還請各位海涵。在此，我謹代表沈家園子全體員工感謝張七聖說書班的大力支持，感謝寶馬馬車廠的豪華馬車贊助，感謝蕭氏絲毛織造坊的鼎力相助，感謝蹴鞠社得雲社提供安保工作以及‘新開封’炸雞的支持……我宣布，拍賣會正式開始！”</p>
随着沈易安一句句感謝詞，一條相應的橫幅或者牌子就被高高舉起，來的這些人便一一回憶起剛剛乘過的馬車、進門贈送的絲毛圍巾、入場等待時吃過的炸雞以及圍住場内的三十個黑衣人。</p>
這三十個黑衣保安面無表情地故障，帶動的大夥也不得不拍起手來，隻怕自己不随大流就會被保安無情的拖出去般。</p>
随後沈生先大聲宣讀拍賣規則，此次拍賣采取二五八舉牌規則，舉手即表示加價；拍下後三日内付清全款取走拍賣品，反之沒收定金等。</p>
沈易安留心觀察下面這近五十号人，有人在認真聽，有人則急不可耐，還有人左右顧盼，心似完全不在規則上。</p>
程禧過來跟沈易安耳語：“混進來的有十三人。”</p>
沈升宣讀過全部規則，便是參觀拍品環節。</p>
沈易安拍了拍手，魚貫而入十個手拿托盤的女子，因一時找不到那麽多人，明月杜鵑、織造坊女工全都在内。</p>
她們各自拿了一個托盤，帶着真絲手套，到展架前排好，在衆人注視中，沈易安掀開展架紅布，各色拍品豁然出現在眼前，同時楊勝春又帶着三個人擡來一個木箱，不同于其他的展品用紅布，而是以精緻紅綢覆蓋。</p>
由于這批古玩都來自西夏，所以有些異域風情的古董，都是當年通過絲綢之路而來，沈易安便從中選出一些非“孤品”的來賣。</p>
對于别人來講，這些隻不過是“蕃物”，畢竟這個時候，這片土地上的人都帶着幾千年文明所給予的自信，從不崇洋媚外，隻有别人跪華夏的份兒；而在沈易安眼裏，這些外來品則是古希臘文明存在過的證據。</p>
此次沈易安選擇了三十個古玩進行拍賣，大小各半，其餘還有些字畫，都是給趙佶《耄耋圖》充數的。</p>
這些拍品如果能按照沈易安預期拍出，足夠還掉全部虧空，剩餘也不會太多，不至于讓趙佶太着急，至于剩下的古玩，則要做長遠打算。</p>
紅布全部拉開後，沈生又開口道：“歡迎特邀嘉賓，來自太學院的趙明誠爲大家講解——”</p>
趙明誠走到台前緻辭，也說了許多感謝的話，等大夥兒都有些不耐煩了，便開始按個介紹拍品。</p>
每介紹一個拍品，就會将拍品放到托盤中，由明月等人遊走于買家之間，讓大家近距離觀賞。</p>
三十個拍品介紹完，已經過去半個時辰，坐着的人還好，站着的已經有些嫌累。</p>
終于，沈易安讓人搬來凳子，所有人都坐了下來。</p>
沈易安掃了眼下面，道：“現在開始拍賣！拍品一，西周青銅尊一對兒，起拍價六百貫。開始——”</p>
這些古董商人對拍品自己都有預估價格，這一對怎麽也在一千貫上下，還不太懂得拍賣性質的這些人，即刻都把手舉得高高，甚至還有站起來的。</p>
沈易安也了解過這些古董的價格，之前他忽悠胡爺一件萬貫那麽不靠譜的事，沒想到胡爺都能信。</p>
“六百貫！”沈易安再次喊道。</p>
下面再次唰唰唰如同小樹林般舉手，唯獨前面九個雅座沒有動靜。</p>
“六百二十貫……”</p>
“六百五十貫……”</p>
“六百八十貫……”</p>
這樣，一路到了九百八十貫的時候，舉手的隻剩下一半。</p>
十三個濫竽充數的，其餘的才是真實買家，看他們凝重的神色就知道沒花一文錢都要從頭算計到腳。</p>
“一千二百五十貫——”</p>
沈易安說完，舉手的人忽然變少，沈易安掃了眼，零星的幾個大概都是混進來的。</p>
反正還有人舉手，沈易安索性就繼續往下加價，不知不覺，一路加到兩千貫，隻不過這種加價方式實在太墨迹。</p>
沈易安給沈師師使了眼色，李師師忽然舉手，直接道：“三千貫。”</p>
“三千貫！三千貫一次！”</p>
沈師師斜睨一旁的宋祁柯。</p>
宋祁柯自然咽不下這口氣，舉手道：“四千貫！”</p>
“五千貫。”沈師師淡然道。</p>
“六千貫。”宋祁柯緊随其後。</p>
“七千貫。”沈師師再次喊價。</p>
宋祁柯猶豫了下，望向那對根本不值這麽多錢的青銅尊。</p>
這刹那，李卿航忽然舉手：“一萬貫。”</p>
瞬間，整個園子都安靜下來。</p>
混進來的人此時已經沒人敢再舉手，雖然入場費都是浙商會館承擔，但就算這麽加價下去，根本就不是自己身家所能承受的。</p>
當他們也看到了李元山給出的手勢信号時，大家都松了口氣，可以到此爲止了，便都收了手。</p>
李元山望向沈師師，蔑視一笑。</p>
沈師師擡起脖頸，就在大家都以爲她要再次擡價時，卻聽她笑着對李卿航道：“恭喜李老闆，這對酒樽是你的了。”</p>
“一萬貫一次！一萬貫兩次！一萬貫三次！成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