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賞畫</p>
沈易安并不想在此多作停留，更不想賞什麽畫，他隻想知道高俅下令炸湖時是怎麽想的，眼看程禧眼睛哭的跟個桃子似的。</p>
沈易安草草瞧了一眼那畫，随口道：“昨晚真是死裏逃生。”</p>
賞畫的王诜頭也沒擡自顧接道：“可不是。就聽轟地一聲……”</p>
忽然，王诜擡頭疑惑道：“我今早聽小書童說，是高俅下令炸的湖？如果他知道我在裏面，絕不會這麽做。”</p>
說罷，王诜笑了笑，繼續賞畫，仿佛程禧才是說謊的那個。</p>
沈易安哼笑了下。</p>
趙佶注意到沈易安的不屑，道：“昨兒的事我知道，是宇文昌齡督辦，高俅做副手罷了，定然不是有心的。”</p>
沈易安心知程禧不會說謊，那也隻能讓宇文昌齡自己來說了。</p>
沈易安望向趙佶點點頭：“的确如此。昨兒聽我書童說，宇文大人當時面如土色，想必還以爲我們生死未蔔，不如傳他過來，讓他看我們安好也好安心下來。”</p>
趙佶滿心都在這畫作上，安撫臣子這樣的事不是大事，便趕快讓張迪去辦。</p>
趙佶拉沈易安來到畫前，道：“這回小聖人可放心與我一起賞畫了吧？”</p>
沈易安有掃了眼那畫，是一幅字面意思的春光乍洩圖。</p>
畫面是一個精心雕琢的園子，尚未鋪滿的荷葉間蕩漾着一艘小船，岸上花兒打着骨朵，一個秋千似乎還在蕩漾，地上則是一把扇子。</p>
這是寓意有人剛蕩完秋千，離開時不小心掉了扇子。</p>
在這個年代，在王诜和趙佶兩個高級藝術家跟前，這幅中規中矩的畫作真算不上什麽，想要贊美沈易安都覺得無從下嘴。</p>
趙佶面色欣喜地問沈易安：“這幅畫如何？”</p>
“平平之作。”沈易安客觀評價。</p>
趙佶道：“這可是禦花園春色圖。”</p>
說完，趙佶和王诜大笑起來，原來二人手中還各自攥着卷軸，這畫左右還未完全打開。</p>
兩人慢慢将手中的卷軸展開，露出左右端倪。</p>
沈易安順着趙佶手指方向再看，忽而愣住，直到他俯下身來細看，才确信那禦花園一角畫的是滑梯、搖搖馬、攀網和桌球等設施，其間還有幾個孩童穿梭，旁邊則是衣着華麗的侍女。</p>
沈易安臉色登時有些難看，再看王诜一側，展開後的側門旁停着輛馬車，幾個小黃門正在細心擦拭。</p>
那馬車也不用說了，正是方景仁号稱傾所有徒弟之力精心打造之作。</p>
看趙佶含笑的雙眼，沈易安無奈道：“這畫好得很。”</p>
趙佶指着畫作落款處的“李誡”二字道：“這是那日李監丞爲感謝我派小聖人救他母親，特意做了此畫獻給我，還給我講了這些什物的用途。”</p>
說罷，趙佶望向沈易安道：“我說小聖人，你是信不過我嗎？以後但凡你有事，跟我說一聲，我命人去做便是。”</p>
沈易安一時沒想明白，經過王诜提醒，才知道原是李誡動用将造監做這些，怕小人跟趙佶告狀，方主動做了這畫獻上來，并請示趙佶，此等“玩物”該如何處置。</p>
沈易安松了口氣，道：“這亦是騎牛老者囑咐我造來，并說全民健身乃國之大計，當從娃娃抓起。”</p>
趙佶笑着點頭道：“皇室向來子嗣稀薄，雖年年祈福、歲歲祝禱，卻依舊如故，想來不是上天不眷顧我們，而是始終不得法，如今老君令小聖人傳達此意，定然别有深意。”</p>
王诜也笑道：“這深意莫不是從今以後，聖上多子多福……哈哈哈……”</p>
沈易安陪笑，這一套遊樂設施他是沒想留在大内的，畢竟趙佶最大的孩子還不滿周歲，根本用不到這些。</p>
趙佶對着畫作贊歎：“春日來臨，我後花園如此一番景象的話，那真是令人喜樂的一幕！不如小聖人就将這一套贈與我，如何？”</p>
沈易安搖頭：“如今皇子尚小，并不适合這一套，騎牛老者已經令我另作一套贈與大家，這套還是要給汴梁城孩童使用。”</p>
趙佶蹙眉尋思片刻，随後望向沈易安：“當真？”</p>
“當真。”沈易安說着，腦海中已經在回憶前世帶小侄子去幼兒淘汽堡玩的情形，不過是軟軟的地面，各種輕巧積木，更小的搖搖馬，用兩條腿當動力的小汽車……</p>
沈易安笑了下：“這圖紙，最多不過三五日便可交給李監丞。”</p>
王诜道：“沈小郎言之有理，侄孫年幼，這些什物雖好但的确不适合。”</p>
趙佶隻好點頭：“那好吧，就把這些都安頓在大相國寺門前，供汴梁城百姓使用，讓當地廂官專門維護，我要知道百姓是否喜歡。”</p>
王诜忙道：“古來今往，還不見如此體貼的君主，祖宗有知，亦要贊揚此舉可圈可點。”</p>
沈易安不再作聲，好端端沈家園子的遊樂設施就這麽給弄走了，這趙佶心裏怕不是不清楚，但就這麽稀裏糊塗地據爲己有送給百姓，算是昏君做了件明白事吧，懂得刮富人的油水補貼窮人。</p>
沈易安指着台球桌道：“這個叫桌球，并非兒童遊樂設施，安頓在我沈家園子便是，到時候還請大家來沈家園子來嘗試下。”</p>
趙佶搖頭：“那怎麽行？我去你那呼呼啦啦護衛隊就不知多少人，到時候沈家園子還怎麽做生意？還是放到禦花園，讓李誡專門設計個亭子，你想來時随時來，免得影響你做生意。”</p>
見兩個年輕人各自“客氣”，王诜索性閉口不語，當兩人都望向他時，恰好内侍通傳，說宇文昌齡到了，王诜才松口氣。</p>
沈易安朝王诜眨眨眼，道：“驸馬爺，這宇文昌齡還以爲我們死了，我們藏到屏風後面吓一吓他如何？”</p>
“對對對，不知他從哪淘來的火炮，一炮轟的我沒了三魂七魄，若不是你拽着我，我這老骨頭怕是早就葬身湖底了。”</p>
“呃……那是炸藥。”</p>
沈易安和王诜躲了起來，趙佶思量片刻道：“那不如我也藏起來，聽聽宇文昌齡如何忏悔……”</p>
這倒是出乎沈易安意料。</p>
三人藏在屏風後，張迪就按照趙佶囑咐，讓宇文昌齡進殿，并說趙佶正在爲沈易安和王诜祝禱，讓宇文昌齡将當時發生的事原原本本道來。</p>
宇文昌齡脫掉外衣，沒想到竟然身負荊棘，沈易安看不過去，欲作罷，哪知被王诜一把按住。</p>
這裏面怕是沒有比王诜更想知道真相的了，盡管他剛剛表現得如煙般輕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