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同道中人</p>
沈易安總算過了兩天安穩日子，沈家園子也愈發熱鬧。</p>
沈生一日忙的教導後腦勺，不明白爲何突然許多富豪都把宴請定在沈家園子，年初這樣請客頻繁的日子，沈家園子日日爆滿，?凍魚頭是桌桌必點，吳秋忙的亦是不易樂乎。</p>
沈生之所以忙碌，不僅在于沈家園子爆滿，還有他和沈易安年前敲定的許多改造項目也在陸續上馬。</p>
最先入手的是從産品到服務的過渡，整體着裝、企業文化和服務意識自不必說，其餘諸如門口免費雨傘、幼兒看護區、等位休閑區、等位美妝區等服務全部上線，最重要的，還是“沈家園子”班車的投入使用。</p>
沈家園子班車以此時常見的太平車改裝，有棚，且車棚靈感來源皮皮蝦殼，可從後到前折疊，視天氣打開或落下，非常便捷惹眼。</p>
其次是車身改造。原本的爲左右個一排座位被橫過來，變成三排，每個人都正面朝前，視野更廣；且左右入座，方便上下。</p>
每一輛班車上都寫漆着大大的“沈家園子班車”字樣，在人群中非常容易辨認。</p>
班車主要爲會員提供免費服務，既可預約使用，亦可以在路上、站點攔截上車，一來一回，以沈家園子爲起點或終點，穿梭往來于汴梁城的幾個主街。</p>
在沈生看來，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而在沈易安看來，這些不過是投石問路，他的最終目的是要建立完備的城内公交系統，至于全國公交網絡，也不是不可。</p>
坐等反饋的日子，沈易安終于可以閑下來，他給自己制定了五天計劃，這些日子閉門謝客，誰都不能放進來。</p>
從浙商年會帶回來的珍奇異寶被随意堆放在一間屋子裏，過着暗無天日的日子，正好這兩日天氣轉暖，沈易安便着手測量沈家大院，改造工程正式開始。</p>
這些寶貝沈易安逐個看過，除了一個極爲精巧的羅盤，其餘都入不了他法眼。</p>
一個像樣的羅盤用途可大了，能測量、能估算方位、能航海……能去美洲帶回土豆玉米。</p>
除去紮馬步的時間，沈易安白天就在院子裏測量，晚上就在燈下繪圖，兩日後，沈家大院的改造草圖已然呈現在他面前。</p>
以驢或風爲動力，将水井裏的水通過水車運送至高五丈的水塔中，然後通過陶瓷管道送至各個房間，包括廁所；</p>
當然，驢動力是暫時的，沈易安是想要開發蒸汽機，但需要人幫忙，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獨立完成。</p>
廢水通過管道排至沼氣池，沼氣池生成的沼氣再爲廚房和織造坊提供燃燒能源；冬天沼氣不易形成,中央取暖系統迫在眉睫，一個像樣且能顯示壓力的鍋爐就尤爲必要。</p>
至于放屋修葺加固、園林美化種樹就容易多了，錢也不成問題，那些珍寶随便賣兩樣，就夠花一陣子。</p>
沈易安拉着程禧和李勇講解自己的設計，面對橫線豎線縱橫的圖，兩人如同看天書般，剛想找借口離開，就聽沈通達過來通傳，輕叩書房的門。</p>
開門看，是張七聖和一高個子男子。</p>
張七聖進屋，長話短說，原是這陌生男子的女兒被人綁了去。</p>
看男子腳蹬官靴，這正是沈通達沒法打發的原因，才不得已領進來。</p>
沈易安不悅：“這事找官府啊，找我幹嘛？”</p>
說着，他上下打量這面色焦急、五十開外的男人。</p>
張七聖焦急道：</p>
“找了、找了，此事非同小可，被綁的可是員外郎之女，綁匪留下字條，隻說要錢十萬貫放人，其餘的都沒有，新任府尹老爺也束手無策，輾轉幾人後，還是以遷升侍郎的宇文大人讓尋小聖人。這不，都知道你我有交情，竟找到我這兒了。”</p>
沈易安歎口氣道：“字條拿來我看看。”</p>
反複看過字條，沒什麽特别，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味道卻有些熟悉。</p>
這就是櫻桃身上的香氣，是一種難得的貴重香料，跟他那日在盜教見到鑽地龍時的氣味一模一樣。</p>
沈易安望向焦急的男人問：“何處發現此物？”</p>
“小女閨房。”</p>
“不用找了，大概已經被人賣去青樓妓館了，已不再汴梁。”</p>
沈易安輕松說着，心想宇文老狐狸你這皮球踢的倒是順暢，那我就踢還給你。</p>
以宇文昌齡追查天外天這麽久，不可能不知道這撥綁匪來自天外天，這事偏又尋到他沈易安頭上，不是跟自己有仇，就是暗示什麽。</p>
而天外天也足夠嚣張，連落款都不留，該是試探官府到底對他們追查到什麽程度。</p>
聽沈易安說完，那人拉住張七聖聲淚俱下：“你說過，這人什麽都知道，找到他一定能尋到我女兒，你倒是說說，什麽叫賣去青樓妓館，可憐我兒……”</p>
“李員外，切莫太悲傷……”張七聖安撫着，望向沈易安。</p>
沈易安道：“這夥綁匪号稱劫富濟貧，你家可是最近做過什麽不妥的事？”</p>
“我李格非站得直行得正，從未做過不恥之事！”</p>
李格非……沈易安一下子明白過來，敢情這是李清照的親爹，被綁的女兒，那豈不是李清照本人？</p>
“李員外，你女兒可也是站得直、行得正？”</p>
“自……然。”李格非猶豫了下，道：“一個剛過及笄的女孩子家家，有什麽行不正的？”</p>
“她最近可又賭過？”</p>
“這……我忙于政務，不太清楚。”</p>
呵呵，你不清楚，我可太清楚了。</p>
李清照自幼喪母，被爺爺奶奶慣的沒了樣兒，尤其喜歡賭博，還專門出過三本賭博巨着，可稱古今賭桌第一女。</p>
最近城中人人都在下注賭蹴鞠，她李清照怎會消停？</p>
李格非是個爲官清廉的人，家中并非大富大貴，天外天沒理由偏偏綁了他女兒要錢。沈易安見李格非眼神閃爍，繼續問：“最近李清照可參與賭博，且數額巨大，且赢了？”</p>
“這……我不知，但她婢女說，替她收着不少，總有……十萬貫。”</p>
“哈哈哈……”沈易安一拍桌子道：“按律曆，這可是要下大獄的。想必李員外心中明鏡，隻是不願意說實話。您不照實說，誰也幫不了你。”</p>
李格非抹了汗，如實說來。</p>
他也是偶爾發現李清照下注赢了不少錢，本來就讓她退回去，哪知她嘴上答應，卻并沒按父親說的做，昨晚家中宴請親朋，混亂中被人綁走，招來橫禍。</p>
說罷，李格非望向沈易安不安道：“要說這事，還要賴你，聽婢女說她是下注你與白面猴子蹴鞠賭你赢……”</p>
“你還真會扣帽子，你怎麽不賴你自己生下她呢？這紙條來自天外天，李清照被盜教綁去了，她下注的莊家該就是盜教。”</p>
張七聖色變，道：“盜教，不好救啊。我聽聞盜教的賭局根本不許賭白面猴子赢的下注，本想空手套白狼，哪知賠了個底兒掉！赢了的幾乎都退了錢回去。”</p>
李格非焦急：“那可如何是好？！我聽說沒人知道天外天在何處！”</p>
“進去并非難事，難在誰去，如何救她出來。”</p>
沈易安望向李勇，李勇望向窗子：“隻有每晚二更一刻，在下土橋旁邊的巷子裏……還得是熟客。”</p>
沈易安讓李格非和張七聖先行離開，承諾當晚他和李勇一同前去。</p>
院子裏炊煙袅袅，沈易安平舉着劍紮馬步，問一旁的李勇：“以你的功力，應該可以估算出天外天的位置，我雖然隻去過一次，但已經算的差不多。”</p>
李勇灌了口酒淡淡道：“我也曾和你一樣天真。”</p>
沈易安白了李勇一眼，不再說話。</p>
李勇繼續道：“每次走的路都不同，且有過河時，我已經去過十次，依舊沒法确定位置。”</p>
沈易安側目，片刻後道：“我們是同道中人。”</p>
李勇望向自己的破爛衣服：“拿人錢财罷了。”</p>
“那你拿的誰的錢，給哪個主子辦事？”</p>
“你給朝廷辦事。我跟你不同。”</p>
“我是不得已，你總不會也是不得已。”</p>
“我也是不得已。難道你看不出我吃了上頓沒下頓嗎？”</p>
“那你幹完這票，以後跟我如何？”</p>
“紮馬步！”</p>
說完，李勇轉身離開。</p>
沈易安又做了些必要準備，二更時分，二人來到巷子的後門，有節奏地敲了幾聲。</p>
這敲門節奏，與上次櫻桃的完全不同。</p>
确認過身份後，兩人都被蒙了眼，分别被不同的人帶着，走了不同的路，最終彎彎繞繞地到了天外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