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什麽仇什麽怨</p>
衆人徹底陷入可怕的沉默中,琴聲也剛好結束。</p>
李元山忙不疊上前對趙似道:“王爺教訓的是。今兒我們李氏布行帶來的并非什麽珍奇異寶,卻是世間難得之物,請看。”</p>
沒見有人拿錦盒上去,隻見撫琴女子走下台來,張開手臂展示自己的這身衣服。</p>
“此五色羽衣正是我們李家布行經過一整年的時間所得。此衣布料輕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從不同方向望來,就是不同顔色。五色交相輝映,姿态萬千,真可謂人間難得。”</p>
李元山這次算是沒吹牛,衆人都看得出這羽衣的特别之處,加上絕色美女圍繞衆人翩翩起舞,更把這羽衣襯托的神秘,連沈易安都覺得這是穿越之後見過最有價值的東西。</p>
其價值在其精巧工藝,而非實用性和對曆史進程的推進。</p>
蕭楚樂笑望這一幕,拉過沈易安喜滋滋低聲道:“這五色羽衣的布料,其實是我制出來的……”</p>
沈易安撇了撇嘴,道:“你是不是傻?”</p>
“啊?”蕭楚樂不解:“蕭楚禮去年當衆譏諷我一無是處,我才從傳統織絲的工藝上苦苦鑽研得到這款羽衣的制法,幾天幾夜沒合眼!”</p>
見蕭楚樂一臉驕傲,沈易安問:“那你爲何不自己展示,反而給了李家?”</p>
“當時蕭楚禮羞辱我,是李伯伯和李秉勳給我解了圍,跟他們大吵一架,還大打出手,李秉勳躺床上足足一個月。”</p>
沈易安注視蕭楚樂,蕭楚樂聲音愈來愈沒底氣:“是真的,我跟母親被趕出來後,受了不知多少白眼。”</p>
“那隻能怪我出現的太晚了。”沈易安言語中沒有責怪之意,反而把暧昧二字演繹的淋漓盡緻,導緻一旁的趙似都輕咳兩聲。</p>
“有些話回去閨房說。”</p>
大夥兒都被李元山所展示的羽衣所折服,李元山得意之色更是溢于言表,這種炫富大會他早就厭倦,這次總算拿出讓人望塵莫及的東西了。</p>
有人偷偷收起自己帶來的錦盒,有人羨慕地望向這絕色美女。</p>
李元山帶着絕色美女到沈易安和趙似跟前,給趙似施禮後,拱手對沈易安道:“坊間都說沈家老闆是小聖人,今兒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一語道破玄機,不知對我所展示的有何高見?這美女和羽衣,可是屬與我的?”</p>
沈易安思索片刻,道:“我不知道這年會原是炫富大會。不過既然李老闆要我說,我也隻能勉爲其難說兩句。”</p>
沈易安起身,走到美女跟前,問:“美女,芳名是什麽?”</p>
“小女臘梅。”說着,臘梅款款施禮,行了萬福。</p>
“你是李家的人?”</p>
“是。”</p>
“李家什麽人?等等,讓我猜猜。家眷的話,不可能抛頭露面,那隻能是婢女或豢養的——家娼。”</p>
臘梅一掃剛剛的鎮定自若,略微低頭,不置可否。</p>
李元山微怒,上前解釋道:“臘梅乃儲譽樓頭牌、我已替她贖身。”</p>
沈易安展開扇子笑着圍臘梅轉了一圈打量:“那就是說贖身的錢你出了,人還沒名份。”</p>
走到臘梅正前方,沈易安合上扇子,擡起臘梅下巴細細端詳,見果真是個絕色美人,方開口道:“臘梅,如果要你去蔡王府,你可去?”</p>
趙似呵呵笑起來,李元山已然震怒,苦于趙似在場,無論如何有不能發作。</p>
臘梅望向李元山,随後低頭不敢作答。</p>
沈易安回到座位,一邊喝茶一邊開口:“看到了沒?你以爲你掏錢贖身就是你的?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選則,你所擁有的不過還是錢罷了。”</p>
蕭楚樂本來還有幾分生氣,聽沈易安這麽一說,與當初他所言“自由”倒是異曲同工,便禁不住拍手贊歎:“說得好!”</p>
“沒錢雖萬萬不能,有錢卻未必萬能,古來今往,多少人甯死不屈?就算李老闆娶臘梅做了妾室,沒準當天就懸梁自盡了呢。”</p>
臘梅擡眼,怒視沈易安。自己已然二十六七的年紀,好不容易借機會上了岸,卻活生生要被拍死在沙灘上,這人的嘴是何等的損啊?!</p>
我跟你什麽仇什麽怨啊!</p>
宋運興見事态已然跑偏,忙起身讓臘梅回去台上,贊歎一番李元山的布料後,當場許下承諾,往後要大量進購這種布料。</p>
然而,李家其實并未完全掌握此布工藝,本想就年會盛世,強行宣布蕭楚樂是李家未婚妻,哪知出了李秉勳這一檔子事。</p>
蕭家和李家打了整整一年的如意算盤,不能就這樣打了水漂。</p>
宋運興并未給李元山繼續說話的機會,倒是李卿航不知實情,問道:“秉勳呢?不是說有喜事要說,我還想跟着樂呵樂呵呢。”</p>
“替我馴馬去了。”趙似如實回答。</p>
見趙似面色不好看,李卿航也不敢多問,這事就先放了下來。</p>
宋運興沒能逃脫俗氣,帶來的不過是西洋玩意,雖然不常見,但着實沒什麽意思,索性就沒拿出來。</p>
衆人紛紛給宋運興找台階下,隻字不提此事,不一會兒目光就集中在上座的沈易安和蕭楚樂身上。</p>
宋運興望向蕭楚樂道:“聽聞你是原來蕭家千金,後來追随母親離開蕭家,但卻繼承了蕭家百年織染工藝,今兒帶來了什麽?”</p>
蕭楚樂本想自己會被遺忘,沒想宋運興故意提起這茬,隻好将幾次藏在背後的破損錦盒拿了出來。</p>
“也沒什麽,不過是最新工藝的絲毛混紡布料,照例制成成衣。”</p>
說着,蕭楚樂大大方方從盒裏去出衣服,展示在衆人面前,并簡單地講解了織造工藝及特性。</p>
蕭楚樂不愧精通制造,她在沈易安教授的基礎上,對面料和織法都做了更合理的改進,這一件織衣不僅反映出織料的獨特,還有其染色和花紋别緻,這讓在座的人驚訝不已,其震驚程度絲毫不亞于臘梅的登場。</p>
要知道,臘梅那一身衣服隻在青樓教坊和貴族中有一席之地,若要賺百姓的錢,還是蕭楚樂這絲毛混紡的織品更有價值。</p>
貼身保暖、花色可随心所欲,樣式又可制成眼下所有種類,與蠶絲織錦互補,絕對大有前景。</p>
蕭楚樂将羊毛衫拿在手中給衆人傳看,唯獨不肯撒手,引得幾個熟悉上年紀的老闆直撇嘴:“知道你鑽研織造不容易,我們手上又沒長釘子,弄不壞的!”</p>
蕭楚樂讪笑。</p>
你們倒是說的容易,我這可是收了高俅大把銀錢特制的蹴鞠服,且背後非要織個瘦金體的“趙”……若不是沒空織旁的,斷不會把要給皇上這件拿來顯擺。</p>
傳到蕭楚禮時,他已然煩躁不已。錢塘蕭家與這些大戶比,本來就相當于弱勢群體,然而蕭家唯一繼承衣缽的蕭楚樂還被趕出家門,這些年蕭家布行隻能偷偷摸摸從江南買布再拿到汴梁來賣,謊稱自家布坊出品,不說賺的銀錢大打折扣,就是質量也沒法保證。</p>
他蕭楚禮跟李元山好不容易想辦法讓蕭楚樂研制出五彩布料,卻不想這小妮子隻做了兩匹就撂挑子了,理由是沈家園子遇難事、必須去幫工當廚娘。</p>
想到這些,蕭楚禮手上就重些,硬生生想把衣服搶過來,而蕭楚樂也打心底煩透這處處爲難自己的哥哥,一雙手更是緊緊抓住衣服,恨不得看都不讓他看一眼。</p>
兩人拉扯中,誰都不肯讓誰,沈易安還在解答趙似有關絲毛混紡的疑惑,沒注意到這邊。這時候,蕭楚禮發現一個線頭,唰拉一拽,竟然把衣服拽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