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織造坊</p>
蕭楚樂捧着鞋翻看:“這是什麽?”</p>
“看你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叫高跟鞋。”</p>
“鞋?我還以爲是酒樽。”</p>
“爲你定制的,穿上試試。”</p>
“可這鞋這麽小,我……”</p>
說着,蕭楚樂還以爲沈易安特意來羞辱她,一手緊攥着鞋,差點就砸在沈易安頭上。</p>
“不小啊,就是看着小,你穿上腳就變小了,不信你試試。”</p>
蕭楚樂半信半疑,沈易安已經将鞋放在她腳下,并轉過身去。</p>
蕭楚樂脫下自己的布鞋,套上高跟鞋,再放下裙子,果然裙擺下隻露出秀氣的足尖來,比纏過足的三寸金蓮還小巧些。</p>
聽到高跟鞋敲地的聲音,沈易安轉過身,蕭楚樂驚喜地望着他。</p>
“怎麽樣,合适嗎?”</p>
蕭楚樂興奮地紅着臉點頭:“嗯。”</p>
“那你走幾步試試,這個雖然有鞋跟,但是多穿幾次就能很好駕馭,總比三寸金蓮走起來舒服,其實纏足無非也就是讓腳面擡高,腳掌變小罷了。”</p>
沈易安着鞋匠用黃楊木做鞋底和鞋跟,硬度、彈性和穩定性都剛剛好,走起路來也當當響,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p>
蕭楚樂小心走了幾步,起初還有些膽怯,後面就大膽起來,沈易安滿意地點頭道:“你喜歡就好,什麽時候穿自己決定,這是你的自由。”</p>
“自由?”蕭楚樂聽聞擡頭,不成想自家的地面凸凹不平,不小心失去重心,“啊”地一聲撲倒在沈易安懷中。</p>
蕭楚樂的呼吸就在沈易安的耳畔,發絲混雜氣息弄得沈易安癢癢的。</p>
沈易安已牢牢扶住蕭楚樂,第一次的親密接觸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褲腿裏還綁着沙袋,地盤穩固至極。</p>
蕭楚樂重新站好,兩人一時無話,沈易安見蕭楚樂雙頰火燒雲一般,漸覺呼吸困難,但一想到蕭顧氏破落戶的形象,頓時什麽想法都煙消雲散。</p>
“呃……楚樂,我聽說你在織造坊呆了兩日就回來了,何故?”</p>
“你還說呢!明月和杜鵑整日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我想做事都難。”說着,蕭楚樂從箱子裏拿出一件羊毛背心:“所以我隻在那紡了線,回家來編織的。”</p>
沈易安比量了一下,大小正合适。</p>
收起衣服,沈易安道:“那院子就給你當制造之用,需要什麽就打發人去,我可是要有求于你。”</p>
“有求于我?”蕭楚樂驚訝地望着沈易安。</p>
“爲了這一件你就已經熬夜了,黑眼圈都出來了。”沈易安伸手将蕭楚樂額間的碎發掩到耳後。</p>
一片紅雲爬上臉頰,蕭楚樂讷讷道:“這是應該的。”</p>
“可我還想要更多的絲毛混紡衣服,沈家園子的廚娘夥計每人一件,這叫員工裝,簡稱工裝。”</p>
“工裝?”</p>
沈易安給蕭楚樂講述穿工裝的好處,蕭楚樂連連點頭,末了,沈易安道:“這樣你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所以你得找些女工來,至于工錢,你自己酌情定奪便好。”</p>
看到沈易安的期待,蕭楚樂連連點頭:“我想我做得到。”</p>
“這就對了。”</p>
禁锢蕭楚樂在沈家的目的已經達到,爲不讓鄰居诟病蕭楚樂,沈易安也沒多做停留,囑咐幾句諸如“好好休息,多喝熱水”一類的話便離開了。</p>
沈易安此舉也有他的不得已。</p>
如今對方是誰還不清楚,他老哥兒一個,不怕别人出招,但蕭楚樂無疑是他的軟肋,不能讓她再像從前那樣滿汴梁城裏尋事做。</p>
巷子口還滿地雞毛一片狼藉,高遠已經逃走,衆人還意猶未盡地描述。</p>
沈易安走過去時,正巧和賣茶水歸來的蕭顧氏迎面。</p>
這是沈易安第一次這麽近距離觀察蕭顧氏。</p>
蕭顧氏身材窈窕卻比少女豐滿,面龐顧盼生情又多幾分生人勿近的驕縱,她一手挎着籃子,一肩扛着扁擔,憤恨地自言自語道:“哪個偷雞賊沒讓我趕上,白瞎我扛着扁擔出去……莫不是偷雞賊?是個采花的也說不準……”</p>
擦身而過瞬間,沈易安嗅到一股類似玫瑰的香氣,蕭顧氏也停下腳步回身觀望,隻覺剛剛這人似曾相識,又實在想不起來。</p>
……</p>
沈家園子隆重推出“瑤池仙飲”和“瑤池仙酒”後,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專程來品嘗的人絡繹不絕。</p>
無人知道這種酒水如何釀造的,坊間傳說也各種各樣,神乎其神,而因格瓦斯釀造周期短,且每日限量供應,也沒出現斷供的情況,但凡來人都有機會品嘗,一時間被人們津津樂道。</p>
自然,水漲船高,價格也是普通酒水的三倍。</p>
這時候的腳店也都巴望着能從沈家園子購入這兩種酒水,每每有老闆來求,沈生總是打哈哈地賣關子,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弄得三四十家腳店老闆坐立不安。</p>
沈易安并非故意報複拿捏這些腳店,而是他在等待一個合适的時機。</p>
苗頭已經漸顯,此時絕不能放松。</p>
眼看有錢不能賺,沈生心疼的直跳腳,每每此時,沈易安便如此安慰:</p>
“生叔,既然對方沉得住氣,我們就要躺平如鹹魚,到時候來個鹹魚大翻身!”</p>
“話雖如此……唉,東家,對方如此沉得住氣,定然是個老奸巨猾的商人。”</p>
沈易安也有隐約猜測,所以才想辦法困住了未婚小嬌妻,當真沈家園子陷入泥淖,他還能依靠着未婚小嬌妻養活,大不了當個贅婿。</p>
小甜水巷的沈家院子西側院,織造坊進展順利。</p>
東廂房裏,兩個婆子在清洗羊毛,兩個婆子梳裏晾曬;</p>
西廂房裏,七八台紡車吱呀呀地轉着,每台紡車旁都有個婆子或者丫頭;</p>
正房是蕭楚樂的辦公室,她一邊教五個女子編織技術,一邊斟酌絲毛染色技術。</p>
絲毛染色與蠶絲染色有很大區别,但蕭楚樂谙熟各種染料特性,幾次實驗下來,多少有些成就。</p>
蕭楚樂對着上色并不均勻的織料皺眉。</p>
沈易安過來,看過染缸後笑道:“楚樂,其實你可以試試羊毛洗染同時進行,用溫水,再加入些白醋,比例和蠶絲染色差不多,然後再進行紡線和編織。”</p>
蕭楚樂頓時恍然大悟:“對啊對啊,這樣不僅簡化過程,還可避免染色不均勻。”</p>
沈易安又給設備提了些小建議,蕭楚樂便迫不及待地進行改進。</p>
隻争朝夕的沈易安這天練完球已過了亥時,肚子在打鼓,丫頭們又都休息了,不好讓她們起來伺候,沈易安便喊了程禧去州橋。</p>
程禧一直陪沈易安練球,半大小子早就餓了,忙不疊取來件蕭楚樂親手編織的絲毛混紡栗色鬥篷給沈易安披上,主仆二人套了馬車往州橋夜市而去。</p>
本以爲夜深之後州橋夜市也會冷清些,然而抵達後沈易安方知自己又錯了,此時仿佛才是州橋夜市最鼎盛的時刻。</p>
封二娘也是有任務的,并非日日帶着夥計并非日日都來出夜市,這幾天她就在休息,同時研究沈易安給她的菜譜。</p>
沈易安是想繞過熝肉攤子的,然而眼尖的攤主還是在忙碌中擡頭大喊:“嘿,小聖人,來吃熝肉,用蒸餅夾着吃!”</p>
沈易安禮貌地拱手緻謝,程禧特意過去謝絕後,懷中還是被塞了兩個夾了熝肉的蒸餅。</p>
再往前,應該是老楊頭的旋煎羊白腸攤子,按說老楊頭每日隻賣四十九份,此時也該收攤了,然而卻見攤子依舊人頭攢動,熱鬧不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