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漸入佳境</p>
此時尚且政治清明,小皇帝雄心勃勃,蔡京之流還未權傾朝野,高俅也不過端王府裏出來的官屬,其實就是小皇帝身邊小跟班的,無戰功無政績無法提拔,最多是就是給皇上吃喝玩樂出謀劃策的陪玩黨。</p>
既如此,白面猴子非要收沈家園子又有幾個意思,難道是高俅受益?</p>
這就難辦了。</p>
“高俅,你可知?”張七聖再次發問,眼裏滿是通天曉地的得意。</p>
“不知。”沈易安回答,并誠懇地望向張七聖。</p>
張七聖開口:“高俅原是當初蘇大學士的書童,後來進了端王府。白面猴子是密州大獄放出來的,因蹴鞠了得,被留在高俅手下,他日日出來閑逛,亦是爲了尋蹴鞠之高手。”</p>
“所以老先生才不懼白面猴子?”沈易安問。</p>
“呵呵……道不同不相爲謀。”張七聖意味深長地笑下:“别看我就是個說書的,凡事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我怕他作甚?”</p>
“那白面猴子我沈家園子又有何妨?”</p>
“我若知道,還問你幹嘛?”</p>
兩人相視尴尬一笑,沈易安陷入沉思。</p>
如今不管動機如何,隻消讓沈家園子名聲在外,白面猴子就難以得逞;同時說不定還能吸引天外天的人現身。</p>
槍打出頭鳥,就是這個道理。</p>
看來隐士之路在此要先畫個頓号,等這頓号過去,才能繼續隐下去。</p>
沈易安望向張七聖,想起瓦子裏烏洋烏洋的人,這張嘴真是個行走的活媒體。</p>
笑容展開,彩虹屁如同滔滔江水朝着張七聖奔湧而去,等張七聖笑到情不自禁時,沈易安便提出自己小小的請求。</p>
“但說無妨、但說無妨啊。”</p>
“您再講沈家小隐士故事時,可否将沈家園子的快餐理念和新式菜品也加進去?”</p>
“這是自然,這也是沈家小隐士故事的一部分嘛。”</p>
這張七聖知道的事定然不少,說不定天外天也能有些線索,沈易安暗忖,等與他交情深些,才好打聽這事。</p>
分别時分,三更天的汴梁城依舊影影綽綽,沈易安腦海裏不停盤旋前因後果,信步朝小甜水巷而去。</p>
第二天,沈易安早早就到了沈家園子,程禧興沖沖地朝沈易安過來:“先生,按照您說的,我去芳谷居取了銅錢,一早就進城去東市,将市集上能看到的雞都收了來,足有二百隻。”</p>
“今天先宰五十隻,按照昨天的辦法,邊做邊開張營業!”</p>
程禧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開口道:“芳谷居新的瑤池仙飲已經釀好,要不要取來賣?”</p>
沈易安拍了下程禧的頭說:“欣賞美景講究層次,欣賞美人要講究從外而内,凡事漸入佳境方能長久,做買賣是同一個道理,底牌不能亮的太快。”</p>
程禧恍然大悟:“先生的意思是,好東西要一點一點拿出來,足夠吊胃口了,我怎麽就想不到!”</p>
“孺子可教。”</p>
何廚端來自己連夜烤出來的面包給沈易安看:</p>
“硬的,用來做面包糠;軟的,用來做漢……漢堡,東家您看下對不對?”</p>
大廚就是大廚,沈易安過目,這些面包都做得規規矩矩,硬的能砸人,軟的能捏成蛋兒,沒有一點瑕疵。</p>
一切準備就緒,沈生正式把沈易安介紹給大家:“這是我遠房侄子沈思,也是咱們少東家的書童,少東家因爲守喪暫時來不了,就着沈思過來,往後有什麽事,聽沈思安排即是。”</p>
蕭楚樂遠遠看着,重重歎了口氣。</p>
沈易安給大夥兒開了個簡短的會,各自做了分工,大夥兒分别忙碌時,他便按個崗位培訓,灌輸前世的營銷理念和服務意識。</p>
前晚在桑家瓦子賣掉的黃金酥在人口百萬的汴梁掀不起什麽浪花,加上此時少有在外用早餐的習慣,沈易安尚有足夠的準備時間。</p>
爲提高效率,所有炸雞都被先行下鍋炸至七分熟,就等有客人上門時,喝口茶的功夫就能吃到嘴。</p>
前廳的桌椅也被重新調整過,從前絕對不可能靠牆的格局,此時已經被應用上。</p>
沈生不解:“桌子靠牆,食客豈不是要對着牆吃?”</p>
沈易安坐下示範:“如果我不想别人看到我啃雞腿,這個位置就正好。”</p>
“有道理。”沈生恍然大悟:“總有些文人……當然不是說阿郎……太過清高,講究過頭了,這樣正好打消他們的顧慮。”</p>
被調配到賬房崗位的蕭楚樂帶些怒意望向“書童沈思”。</p>
這人竟然會是沈易安的書童?昨天在桑家瓦子,聽到别人議論沈家小隐士時,他可是說“死了好”呢!</p>
生叔是靠不住了。</p>
蕭楚樂找到沈通達,将昨天的一幕說與沈通達聽,氣地小臉通紅還直跺腳:“沈叔,這書童壞的很,他盼着他主人死呢!”</p>
沈通達笑呵呵地開導:“蕭小娘子,莫怪我多言,你難不成相思太重,以至于把說書的故事都強要安在我家主人身上?人家說的是江甯,又不是咱汴梁,沈思也是當故事聽,偏你就當真!”</p>
沈通達一席話說的蕭楚樂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她知道也辯不明,隻能悻悻離開,心裏想着隻能時刻看住沈思這小子。</p>
見蕭楚樂從後院過來,沈易安走過去對她道:“我家主人聽聞蕭小娘子來幫忙,甚是開心,年後便會擇日納吉過禮,并着我送上這件毛衣,以表心意。”</p>
沈易安遞上一個藤盒,裏面就是自己那件羊毛背心,外面則用紅絲帶系了個可愛的蝴蝶結。</p>
昨晚見蕭楚樂冷地發抖時他就想脫下來,隻是沒有機會,所以一回去就小心翼翼将衣服收好。</p>
蕭楚樂疑惑地接過盒子卻不知如何是好。</p>
沈家小郎君沒事?還說要……提親?</p>
登時,蕭楚樂胸膛便小鹿亂撞,雙頰通紅。</p>
然而,即便相思成疾,女子也要矜持,何況這沈思在她眼中可不是什麽好人。</p>
蕭楚樂雙手緊緊扣住藤盒,淡淡開口道:</p>
“母親說過,讓我時刻記住沈家的恩德,我所作所爲隻是爲了報恩罷了。還請轉告沈家小郎君,等沈家園子安然無恙我便離去,當年的親事……不提也罷,欠下沈家的錢我肯定還上!”</p>
蕭楚樂這麽一說,沈易安不禁又犯了嘀咕,他不想強扭個不甜的瓜,就算扭,也要這瓜先變甜才行。</p>
沈易安離開,蕭楚樂心裏一陣翻騰。</p>
口是心非……明明很想見他一面。</p>
昨兒沈家小郎君不是去過府衙了,卻沒留下隻字片語,難道是對我不滿?還是說這沈思跟他說過我大腳的事?</p>
所謂納吉提親,說不定就是看在我在沈家園子幫忙的份上才說的……</p>
蕭楚樂第一次體會到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結。</p>
而藤盒中的禮物,則又讓她吓了一跳。</p>
這衣還是裳?怎麽穿?扣子呢?怎麽這麽短……</p>
程禧正好過來,看到蕭楚樂一臉疑惑,便笑着上前道:</p>
“蕭小娘子,這是我們家先生發明的羊毛背心,穿在外衣裏面特别暖和。”</p>
聽到這,蕭楚樂抿着紅唇情不自禁地低頭偷笑了下。</p>
看了又看,見大夥兒都在忙碌,蕭楚樂才舍不得地将羊毛背心收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