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千年狐狸</p>
沈易安并非不願分享，隻是這個年代，你若是沒有什麽名氣，跨領域發布成果很容易被群攻。</p>
但看宇文昌齡那雙期待的眼睛，确信是明辨是非之人，日後就算有人搬弄是非，他應該也不會袖手旁觀。</p>
這就相當于賭宇文昌齡的人品了。</p>
沈易安定了定神，道：“大人可聽說過，以瘋狗狗毛燒成灰塗在傷口可治恐水征？”</p>
“确有所聞，我爲此也特意請教過禦醫，但并非每次都起作用。而挑水工說，那瘋狗後來就死在汴河邊上，早就被人埋了，你不曾有機會取狗毛。”</p>
“這……”</p>
沈易安将羊羔被咬後感染、取脊髓免疫治病，與燒狗毛免疫之間的關聯簡單描述，宇文昌齡雖然不懂科學道理，其中關聯卻不難理解，最終颔首表示肯定。</p>
“可這法子并未在醫術中有記載，你又如何得知？日後定然能救不少人。”</p>
“那日我被惡犬所傷，也束手無策，恍惚中仿佛進入瑤池天宮，遇到一騎青牛老者……正是那老者教我此方……”</p>
宇文昌齡皺起眉頭，顯然這個答案他并不滿意，但看似沈易安也并不想多做解釋，既然救命方法已經告知，怎麽得來的也無妨了。</p>
劉捕快曾對宇文昌齡大倒苦水，說的就是沈易安玩弄“鬼火”之事，這也讓宇文昌齡好奇至極。</p>
“那鬼火之事，可否詳細道來？”</p>
沈易安道：“那日我病愈，心想要感謝一下青牛老者，哪知夢中真的又遇到老者，所謂鬼火其實是老者送我的靈符……”</p>
沈易安并非不想科普，隻是“得失電子”講起來比燒狗毛要複雜的多，說不定講着講着，量子力學，薛定谔的貓都要說上一遍。</p>
關鍵是他也不知道那麽多啊。</p>
宇文昌齡面色愈加難看，想到江湖術士的法子也各式各樣，便不再深究，面前這小隐士也算是個奇人了。</p>
他請沈易安來後院的目的，其實是因一棘手疑案，剛剛不疼不癢地不過試探，如今他很想聽聽沈易安的意見。</p>
這小隐士，大智若愚，絕非常人。</p>
“我有一疑案，不知後生可有破解之法？”</p>
“大人，晚輩不過一小隐士，當真沒有什麽本事，真的幫不到……”</p>
“沈易安，你故意讓人放話說你死透了，引你二叔上鈎，屢次裝神弄鬼吓他，緻使沈易賓瘋癫，按照大宋律例……”</p>
“大人，晚輩雖然隻是一個小隐士，平日甚喜鑽研，有何事不妨細細道來……”</p>
宇文昌齡如此說一番，眉頭的烏雲始終未散，沈易安也聽明白了，原是前些年汴梁來了一搓兒賊，聚集在不知何處弄了個“天外天”的逍遙地，吃喝嫖賭、烏煙瘴氣，裏面的人三教九流，做的都是最龌龊的事，幹的都是下三濫勾當。</p>
上面的意思是盡快把這“天外天”連鍋端，開封府尹爲此換了幾個，可這組織極其神秘，查了大半年硬是找不到一點線索。</p>
末了宇文昌齡歎口氣道：“我以寶文閣待制知開封府，難免被寄予厚望，不想留遺憾啊。”</p>
年底京察，天子腳下的官員說出這番話來，絲毫不意外。</p>
此時是史稱“小元佑”黨争正盛之時，沈易安不想跟當朝官員扯上什麽關系，便開口道：“大人下個月就複遷戶部侍郎，這事含糊過去也未爲不可。”</p>
宇文昌齡大驚。</p>
複遷戶部侍郎他已得到确定消息，但明明是官家親口對他說的，沒有第三人知道，眼前這小隐士又從何而知？</p>
難道真如他所言，在天宮遇到過騎青牛的老者……</p>
爲掩飾自己的震驚，宇文昌齡怒而起身：“禍國殃民之事豈可姑息？你不願幫我便罷，也不要編出本官遷升之謬言來陷害本官。”</p>
“真的，不騙你。”沈易安誠懇起身：“您歲數也不小了，天外天留給下一任府尹泉州溫禹弼便是。”</p>
“你說什麽？誰？！”宇文昌齡差點跌倒在地。</p>
以給事中兼侍讀權發遣開封府的溫禹弼也是他跟官家建議的，官家還在斟酌，态度尚未明确，且就是昨晚之事，這小隐士如何知曉的？</p>
宇文昌齡此時腦子一團亂麻。</p>
再看沈易安那一臉無辜，就更覺得頭暈。</p>
難不成天宮之說并非虛言？會掐算？能預知？</p>
一陣虛汗過後，冷靜片刻，宇文昌齡才按着茶盅道：“沈小隐士，關于你在天宮遇到青牛老者之事，我們尚且不論，單說天外天這事，你執意不幫忙嗎？你案子的卷宗可還沒呈去刑部！”</p>
這小老頭可是在刑部待過，威脅的真是有理有據；</p>
話到這份上，沈易安不得不思考。</p>
“天外天”這事在史書上沒有記載，無論野史和正史。</p>
簡直是五星級的風險指數。</p>
但看那小老頭，眼中的威脅絲毫未減，沈易安頓感他并非說笑，自己若不應下來，說不定二叔明天就給放了……</p>
“那……晚輩盡力而爲，但請大人配合，不要對外提此事。”</p>
宇文昌齡眼裏的威脅瞬間化作滿眼星星：“那是一定。此非朝夕之事，需從長計議。如今我最想知道的是，這天外天究竟在何處。”</p>
“如您所言，從長計議，晚輩會想辦法，有進展時定及時禀報。”</p>
宇文昌齡笑道：“好，好！隐士多謀，沈小隐士肯應下，就是京都百姓之福，我先替百姓謝謝你。”</p>
呵呵，騎虎難下了。</p>
“敢問大人，如何想到要晚生出謀劃策的？”</p>
“啊？哈哈哈……有一日我夢遊天宮，遇到一青牛老者……”</p>
“告辭！”</p>
千年狐狸過招，玩的不是聊齋就是心跳。</p>
沈易安離開後，宇文昌齡長出一口氣。</p>
自己一輩子沒什麽污點，但此事已經力不從心，手下淨是些混日子的，想找個稱心的師爺都沒有。</p>
當他深入調查沈易安的案子時，就發現這後生不簡單，關于芳谷居那些事，暗地裏他也調查了不少，火炕、羊毛線都已經聽說，否則也不會選在沈易安身體恢複八九成的時候過堂審案。</p>
再者，這小隐士在城裏幾乎沒人認得，調查起來不容易引起懷疑。</p>
有種遇到蘭采荷的感覺。</p>
宇文夫人這會兒從外面端點心進來：“老爺，想什麽呢？”</p>
“娘子，你說——這羊毛紡成線、織成衣物，可否行得通？”</p>
“老爺魔障了，哪有以羊毛紡線織衣的？胡人的玩意，登不了大雅之堂。”</p>
宇文昌齡回憶沈易安脖子上的圍巾，自語道：“小神仙如此穿着，此後說不定要風靡京城，其中必有道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