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年前,長安城内曾發生過一場轟動一時的貓妖案。
那時候的佛道兩家已然蟄伏,朝堂内外盡是奸邪,無數妖魔想趁機混入長安、禍亂人道。
嶽陽子就是在這個時間點上下山,想爲自己師父正名的。
在嶽陽子看來,自己師父就是當世第一人,純陽觀也應當是道家第一觀。
當然了,嶽陽子盡管心懷抱負,卻沒有被心中抱負徹底沖昏頭腦。
恰恰相反,身爲純陽觀的大師姐,跟随鍾離權修行時間最長的關門弟子,嶽陽子不管實力還是頭腦都是數一數二的。
所以在前往長安的時候,嶽陽子并不是以自己的真實身份去的,而是女扮男裝改名玄虛子,悄悄混入了朝堂。
沒人會懷疑嶽陽子的身份,就像沒人會懷疑,一位精通純陽神通的道家修行者其實是女性一樣。
以一己之力徹查真相,所過之處妖邪避退……
嶽陽子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徹底揚名京都,成爲了長安内外遠近聞名“大法師”。
就當嶽陽子以爲自己能夠以貓妖案爲跳闆,重振純陽觀的威名時,意外發生了。
因爲嶽陽子查到最後才發現,那所謂的“貓妖案”根本就不存在。
或者更确切的說,那隻鬧得整個京都沸沸揚揚的貓妖,隻是幕後黑手抛出來吸引衆人目光的傀儡。
這一切都可以追溯到淫(違禁詞)亂後宮的皇妃身上。
爲了隐瞞自己與侍衛、太監私通的事實,當時的皇妃捏造出了所謂的貓妖事件,将宮中發生的一切異常都甩鍋到妖怪身上。
如果按照正常情況來看,皇妃當時的甩鍋其實是非常成功的。
包括朝廷當時供養的各位修士,幾乎所有人都認爲宮中發生的一切是貓妖所爲。
少數看透真相的智者,在皇妃步步緊逼之下,也不敢洩露她給皇帝戴了幾頂綠帽子的事實。
奈何,皇妃千算萬算都沒算到,事到臨頭了居然還會有嶽陽子這麽一個實力強勁的二愣子冒出頭來。
萬般無奈之下,意識到到危機的皇妃決定先下手爲強,在嶽陽子反應過來之前将其重創。
雖然活了兩百年多,但嶽陽子一直生活在鍾離權的庇護之下,根本沒料到這背後的龌龊和深意。
直到在被偷襲重創後,嶽陽子又在長安躲藏了很久,方才逐漸弄清楚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萬年縣的衙役、長安城裏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徐守信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認識嶽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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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守信?”
沉吟的低喃了一句,鍾離權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有些疏忽了嶽陽子。
在今天之前,他從未意識到嶽陽子内心的真實想法,也從沒想過對方居然還有這麽一段生死經曆。
是的,盡管嶽陽子有意識的跳過了某些細節,可鍾離權還是不難想象出對方孤身一人面對強敵時的那種危險處境。
能夠參與宮廷鬥争,并且重創當時的嶽陽子……
當時參與偷襲的圍攻者,少說也得是修成了元神法相級别的修行者。
“是的,他叫徐守信,一個善良到有些愚蠢的家夥。”
不經意間咧了一下嘴角,嶽陽子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冒雨将自己救回家,然後半夜跑進城去求藥的男人。
如果說,嶽陽子的單純是因爲沒有見識過人心的險惡。
那麽徐守信的善良則是見過了太多的人心險惡,想要竭盡全力的在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裏,保留下一份善意。
哪怕這份善意是那麽的微不足道,但終究還是有火種留存的。
說句實話,嶽陽子一開始覺得這人有些太過理想化了,與世俗世界格格不入。
然而在養傷休息的那個時間裏,嶽陽子卻逐漸發現不是對方太過理想,而是世人太過世俗了。
這個世界上并不缺少那種被利益驅使的人,可也同樣不缺少爲理想而奮鬥的人。
徐守信就是這樣的人,他不奢望自己能夠改變世界,他隻是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内做自己覺得正确的事情。
“他一直說,生存隻是最基礎的本能。”
“可人之所以爲人,而非純粹的野獸,就是因爲人可以在生存之外追求一些更加高尚的東西。”
“他所追求的便是與人爲善,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幫助别人。”
說到這裏的時候,嶽陽子短暫的停頓了一下,神色也變得有些悲哀了起來。
“我曾經和他說過,這個世界上容不下那麽純粹人,他遲早有一天會因爲自己的某些行爲而付出代價的的。”
“可他卻和我說,這就是他一直沒有娶妻生子的原因。”
“他清楚的知道世間的險惡,也知道自己終有一天不會有好下場的,所以他不想讓自己的家人跟着他一起受苦。”
也是在那次談話之後,嶽陽子才知道到徐守信居然和自己一樣,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
唯一不同的是,嶽陽子遇上了鍾離權,在徹底淪落之前便脫離了那種朝不保夕的生活。
而徐守信則是一直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然後一點點成長起來,成爲一名常年與罪惡打交道的衙役。
明明見慣了世間險惡,卻仍舊不忘初心和善意。
饒是鍾離權這等陸地神仙級别的人物,在聽完嶽陽子對徐守信的描述後,都不禁産生了些許欽佩的情緒。
就算排除掉嶽陽子本身的濾鏡加持,一個凡人能夠活得那麽通透,也是十分難得的一件事了。
“如果這位徐守信能夠入道的話,一定成就非凡。”
鍾離權的這句話并不是在誇張,反而是在講述一個事實。
修道即修心,這是自古以來一個永恒不變的真理。
徐守信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堅定地踐行着自己的所思所想。
單就在這一點上而言,他就已經超越了天下百分九十以上的修行者。
“自從當年一别之後,你可有再次去找徐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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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