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陳路曾是一位難民。
一路上颠沛流離、見識了諸般險惡的陳路直到來到了沩山,方才勉強安定下來。
現如今,陳路早已脫離了當年的難民身份,成爲了同慶寺非官方的“管家”,負責接納、安排來同慶寺燒香祈福的香客們。
必要的時候,陳路還會兼職會計、廚師、雜工等其它職務。
不過陳路對此并沒有任何的怨言, 甚至就連工錢都是在靈祐禅師的強烈要求下,才勉強收下的。
畢竟對于孑然一身的陳路而言,錢财乃身外之物。
如果不是想要報恩的話,不說大富大貴,他随便去山下找份工作糊口還是能夠做到的。
在裴文德離開潭州的那段時間,陳路更是殚精竭力的維持着同慶寺的運行, 不僅沒有讓前來燒香拜佛的香客們減少, 反而變得更多了起來。
時間一長,不管是靈祐禅師亦或是張楚生,都默認了陳路在同慶寺的地位。
在裴文德和張楚生還在進行早課的時候,陳路其實就已經将室内外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就等着開門迎接香客了。
但是今天的情況似乎有些例外,因爲陳路這邊才剛剛起床,就發現裴文德提前打開了同慶寺的廟門。
百十号精壯的漢子在進進出出,将各種物件、箱子擡到了後院。
也虧得裴慧當初執意将同慶寺翻修了一番,無論規模還是容納人數都得到了大幅度增長了,不然同慶寺還真不一定能夠放下這麽多物件。
除此之外,經過接下來幾天的仔細觀察,陳路還發現那百十号精壯的漢子貌似不是什麽普通人。
無論是那迥異于常人的體型、沉默且幹練的氣勢、亦或是那從不離身的兵器……
無一不向陳路說明這些漢子們的身份——這肯定是一群現役的伍行悍卒。
而除了這群悍卒之外,其他三名跟着來到同慶寺的男女也顯得十分異常。
那位身穿錦繡官袍、時刻保持着嚴肅表情的女子就不用說了……
陳路可沒見過什麽普通的女子能夠與青娘子對峙不落下風的。
要不是裴文德發現及時,成功阻止了這兩位女中豪傑的對峙,陳路都有些懷疑她們會不會當場就打起來?
至于剩下的兩位表現的就更加誇張。
那位和尚打扮的壯漢乍一見到靈祐禅師,就一臉崇拜的撲了上去,就差沒在臉上寫着“我是你的粉絲”幾個大字了。
就連每次在看到裴文德的時候,那和尚也都會十分恭敬的喊上一聲“法海大師”。
完全無視裴文德那一臉尴尬的表情,以及青娘子那越發陰沉的黑臉了……
有些時候, 陳路甚至不知道對方是真的那麽沒眼力勁,還是我行我素慣了,根本不把外人的看法看在眼裏。
參考那和尚對待其他人的正常表現,陳路覺得大概率應該是後者。
而另一位剃了個陰陽頭、一副非僧非道打扮的外來者同樣如此。
姑且不說對方那幅詭異的扮相,單單對方不斷糾纏張楚生,并且說對方與自己有緣的做法,就足以讓陳路把他列進了“可疑人員”的名單列表之中。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可疑的家夥似乎也意識到了陳路對自己一行人的排斥,并沒有繼續做出什麽更加出格的舉動。
在将那些箱子擡進同慶寺的後院之後,一行人除了日常的吃穿之外,就一直守着那些箱子陷入了長久的等待和境界,仿佛是在等什麽人到來一樣。
對此,靈祐禅師也好,裴文德也罷,像是早有默契般沒有進行任何的打擾和催促。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一周。
直到陳路某天日常整理完寺廟内務,打算等待裴文德或張楚生開門的時候,靈祐禅師居然罕見的來到了前殿門口。
“禅師?您怎麽出來了?”
有些驚訝的看着靈祐禅師,在同慶寺呆了這麽長時間, 陳路還是第一次見對方這麽早來到廟門口。
“老友上門,老僧又如何能不出門迎接呢?”
聽到陳路的疑問,身體依舊枯瘦, 但精神狀态卻比一年前好了很多的靈祐禅師歎道。
然後就仿佛是在回應靈祐禅師的話一樣,原本緊閉的山門竟然被一股微風吹開,恰好将門栓頂開。
站在陳路的角度,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山門外那條通往山下的山道。
經過這麽些年的修整和擴建,這條山道早已不像當初那般簡陋了。
石闆堆砌而成的台階一直從山上延伸到山下,期間還有各種扶手、石亭林立,頗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不過,此刻最引陳路矚目的還是山道上的人影。
晨間的山道本就不好走,又逢前段時間陰雨連綿,攝人的迷霧早已将整個沩山籠罩,幾乎看不見數米開外的光景。
而就是在這朦胧的迷霧之中,十餘道人影這一點點的從山下走來。
陳路知道那絕對不可能是上山祈福的香客們。
因爲真正的香客不是提前一天就在同慶寺借宿了,就是等待迷霧上去後才會上山。
待到那十餘道人影逐漸接近山門,陳路才算是正式看清楚了他們的模樣。
“鄒老爺?阿月?”
在真正看清他們的模樣之後,陳路頓時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因爲爲首的那兩位不是别人,正是曾在同慶寺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鄒栖梧父女倆。
而在他們的身後,裴弘攙扶着裴休,在衆多仆人的跟随下一點點走出了迷霧。
“阿彌陀佛!”
在看到爲首的四人之後,靈祐禅師當即低聲誦念了一句佛号。
就仿佛是聽到了靈祐禅師的就像佛号一樣,距離山門并不算遠的衆人馬上擡起頭來,紛紛面露驚喜之色。
“禅師!好久不見了!”
最先打招呼的是年齡最小、性格最爲跳脫的阿月。
隻見其在注意到山門大開之後,就迅速脫離了隊伍,跑到靈祐禅師的面前。
“丫頭,好久不見啦!”
笑着揉了揉阿月的腦袋,靈祐禅師就好像好久沒見到孫輩的老人一樣,毫不掩飾自己對阿月的喜愛和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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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