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中,國師府邸之内。
“佛道同修的路子……他居然真的走通了?”
紫陽目瞪口呆的看着羅浮道盤中的那位少年影像,内心的震撼依然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先前那尊化龍騰飛的異種元神姑且不說,後面出現的不動明王法相和千葉寶蓮,分明就是再正統不過的佛家手段了。
道家的陰神和佛家的法相,尋常修行者得其一就已經是天下間有數的高手了,而那位少年居然能夠同時修成兩者。
并且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不管是那尊異種元神、亦或是随後出現的法相寶蓮,對方的造詣都不低。
異種元神在重聚天地二魂、化身鬼神之際,便得到了與之符合的神格、願力加身。
而不動明王法相主動“入夢傳法”的表現,更是一萬個修得金身法相的“阿羅漢”都不一定夠有的殊榮。
紫陽簡直不敢想象,這位少年之後的路将會何等的寬廣。
“是呀!佛道同修,這是多少修行者的夢想啊!”
同樣感慨了一聲,趙歸真直到此時此刻,才終于開始向自己的徒弟解釋起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紫陽,你是我最滿意的親傳弟子,也是唯一繼承了我雷法的傳人。”
“但你可知,二十多年前我爲什麽會帶你返回長安,擔起重振整個道派的使命嗎?”
“佛漲道消、道消儒起,這種百家争鳴的事态本就是時代的大趨勢,是人道輪轉的必然……”
“我等方外之人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透的話,又如何追求那永恒不變的大道呢?”
說到這裏的時候,趙歸真的語氣稍微停頓了一下,表情也逐漸變得冷漠了起來。
“然而當時的文宗卻意圖借佛門之手,徹底斷絕我終南山的道統傳承……”
“站在他的位置上,這無疑是十分正确的選擇,甚至可以說是曆任帝王們夢寐以求的結果。”
“但我不是王侯将相,而是符箓宗的嫡傳弟子……”
“所以爲了反擊文宗,同時亦是制衡那狂僧靈祐,我便布下了一個大局。”
“我先是在終南道派的典籍中夾雜了一份預言‘靈童降臨’的圖冊,蠱惑文宗爲求長生而自斷臂膀。”
“緊接着,我又通過觀測天數命相的方式,幫助一位本該成爲‘皇妃’的女童逆天改命,化身成爲荒古之前的大妖——青丘之狐,用以昭顯‘靈童’之實。”
話題至此,饒是紫陽這種對天下大事并不敏感的人,都聽出了這番謀劃的可怕。
“可惜我終究不是青囊宗、命相門的傳人,對于天數的篡改還達不到登峰造極的程度,由此便衍生出了諸多可怕的後果。”
“首先是文宗對長生的渴求,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想。”
“爲了搜尋所謂的‘靈童’,他竟然不惜擄走所有出生于三月初三的孩童,并且關押、殺害所有敢于反抗這道命令的人。”
“你那有實無名的師弟——李罡,就是那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事實上,這也是趙歸真無視所有人的驚異與反對,執意爲李罡量身煉制一柄“天罡神劍”的原因。
因爲除了這個之外,趙歸真實在是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去彌補自己對他的虧欠了。
“那他……”
聞弦音而知雅意,紫陽忍不住把目光再次投向了羅浮道盤中的那位少年。
“沒錯,他同樣是那次事件的受害者,是‘青丘之狐’爲了讓自己脫身而制造的傀儡……”
“而且他的師父則是那位被我擊穿心脈、從此無緣長生的靈祐狂僧。”
再次深深的歎了口氣,趙歸真在說到起裴文德身份的時候,又着重的強調了一句。
“他原本的命數是胎死腹中,然後成爲所謂的‘地龍’,取代‘青丘之狐’成爲外人眼中的祥瑞靈童。”
“也不知道那靈祐狂僧用了何種手段,居然将這位死胎魔童養活了過來,并且還成爲了一尊‘當世明王’。”
不得不說,趙歸真在初次得到裴文德的情報時,也是一臉的驚訝和不可置信。
可是不管趙歸真願不願意接受,都無法否定當初的魔童已然踏入修行之道,并且成爲了罕見的佛道雙修之人。
“你師父我這一生自認爲行得端、坐得正,卻唯獨在這件事上有所虧欠。”
“如今這少年既然再次踏入長安,那麽無論他接下來打算做什麽,我都已經做好了承受的打算。”
沉默的凝視這羅浮道盤中的裴文德,紫陽仿佛從自己師父的話中聽出了些許的不詳。
“天道昭昭、報應不爽……”
“我等方位之人雖然行的是逆天之事,但終究躲不過這因果輪回。”
“紫陽,我隻希望此番過後,你要牢記爲師的教訓,不要再輕易涉足這紅塵因果了。”
目不轉睛的盯着紫陽良久,遲遲沒有等到對方答複的趙歸真終究還是釋然的笑了起來。
“罷了!你師父我自己都沒做到的事,又何必強求你要做到呢?”
“不過有一點,你無論如何都要答應爲師……”
“這一切都是爲師自己欠下的孽果,與他人無關。”
“所以今後如果這少年遭遇劫難,你隻要看到了務必要救他一次,也算是替爲師償還了這份因果。”
這一次,紫陽沒有再沉默了。
隻是雙拳緊攥的他卻也同樣沒有答應趙歸真的請求,而是用一種壓抑着的低沉聲音問詢道。
“師父,您是不是算到了什麽!”
明明是疑問的句式,紫陽在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因爲凡是道家的修行者,對于命數的認知、危險的感兆都遠超其他的修行者。
尤其是像趙歸真這種已然成就陽神、近乎萬劫不滅的存在,很少會留下這種近乎于遺言的叮囑。
“要是咱們繼續待在長安會有危險的話,那就索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反正恩情咱們已經還完了,天下之大又有何處不能容身呢?”
面對紫陽的這番說辭,趙歸真最後隻用了一句話便終結了這次的談話。
“百年大劫已起,天下皆是難土,又何來容身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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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