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有相、萬物有形……”
“這是一切的基礎和原點,亦是我們今天能夠站在這裏相互交流的原因。”
站在僻靜的院落中央,裴文德仿佛又回到了在沩山與慧寂一起辯論的時光。
“但如果僅僅隻是這樣的話……”
“世界隻是一片混沌的未知,而非今天我們所能看到的井然有序。”
那時候的裴文德還沒有什麽太過高深的辯術,也不具備那種舌燦蓮花、引人入勝的口才。
因此面對慧寂一次次角度刁鑽、甚至歪曲事實的辯論,裴文德能做的就是堅定自己前世的唯物主義觀,認爲這世間一切的神秘都是可知的。
佛家追求的輪回、道家追求的超脫,都隻是在踐行某種已知的規則罷了。
甚至極端一點來看,自己未來所處的二十一世紀,又未嘗不是古人們竭力追求的天界、淨土呢?
所以隻要人類掌握了足夠多的真理與科技,根本不用将希望寄托于虛無缥缈的神佛,遲早有一天會締造出真正屬于自己的人間佛國、天堂淨土。
“在萬事萬物之間,肯定存在着某種必然的關系。”
“這種聯系不分好壞、無論善惡,不管我們有沒有注意到、發現過,它們都是永恒存在的。”
“楞嚴經說,一切衆生,從無始來,種種颠倒,業種自然,如惡叉聚。”
“道德經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爲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也就是說,佛家将這種萬物之間的聯系稱爲‘因果’,而道家則将之稱其爲‘大道’!”
随着裴文德淡淡的講述着自己的觀念,他再次對自己前世所學習的“屠龍之術”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道有三千,大到日夜星辰的輪轉、小到你我之間今天的相遇,其實都可以視爲‘道’的一種體現。”
“那麽接下來的問題就來了……”
“我們既然無法改變這混沌初開就亘古存在的‘道’,那麽是否可以利用這些‘道’呢?”
語氣稍微停頓了一下,裴文德看着逐漸陷入沉思的萍翳和鼠貳,不由得點了點頭。
“這個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既然‘道’是客觀存在的,那麽我們自然可以利用這些‘道’來改變自身、改變這個世界。”
“開九竅、學道法,讓自身向着更高的物種層次進化,本身利用的就是進化、學習之道。”
“煉法器、鍛靈寶,從礦物中提煉出自己所需要的鋼鐵與丹石,利用的則是最基礎的熔煉、造化之道。”
“然而你現在所學習和掌握的‘道’,是否是真正的大道呢?”
“今天你可以認爲九竅是先天之體,未可知将來是否又會出現十竅、十一竅、甚至于更加完美的先天之道呢?”
“就像你今天認爲從鋼鐵是從礦石中提煉出來的、糧食是從土地裏種植出來的,焉知未來是否能直接從空氣中提煉出鋼鐵、種植出糧食呢?”
“這個沒人知道,也不可能有人知道。”
“所以爲了讓自己不至于誤入邪道,我們必須用辯證的方法來理解這世間萬物。”
“即世間萬物雖然普遍具有聯系,但世界本身是永恒發展的,我們永遠不可能隻用一種恒定的認知去解釋世間萬物……”
“就像因果的交織會衍生出新的因果,又比如說道雖三千、旁門八百……”
“理論上來說,隻要我們還活着、隻要這個世界還沒有重新歸于死寂,我們就永遠不可能觸及到那真正的‘真理之道’。”
“因爲知識是永遠學不完的,萬千大道也是永遠都探索不完的……”
“我們能做的就是讓自己亦随着萬事萬物的變化而變化,一點點走向那個可以無限接近、卻永遠無法抵達的‘大道’!”
就在這個時候,悟性極高的萍翳突然舉手打斷了裴文德的講述,示意自己有問題要問。
“說!”
不顧自己身旁鼠貳那一臉不滿的表情,萍翳用一種興奮且困惑的語氣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如果萬事萬物都在永恒發展,那我們該如何界定這種發展的邊界呢?”
“或者說,我們該怎麽确定自己是在接近‘大道’,而不是在原地踏步、甚至背離呢?”
說到這裏的時候,萍翳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些“未來”,那似乎就是自己命運發展過程中的轉折點。
“這個問題問的好,這涉及到了量變與質變的關系。”
“因爲事物的發展并沒有絕對‘正确’的一說,三千大道,條條皆可證道。”
“而且它們的發展過程也并非一蹴而就的,而是一個漸變的過程……”
“就和你看到的那些未來一樣,它們其實就是一個量變的過程。”
“隻有當這些量變過程積累到足以構成大勢的時候,才會産生一個近乎脫胎換骨般的質變。”
“質變雖然無法阻止,但那些量變卻不非一成不變的……”
“或者說,正是由于那些不斷積累的量變,才會導緻一個個新的質變的出現。”
“這就好比你和你弟弟雖然擁有着同樣的身體,但不同的經曆卻導緻你們的性格截然不同,并且這種差異還會随着你們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大。”
“你看的那些‘未來’亦是如此……”
“那些不斷積累的量變潛移默化的影響着你的思想,最終導緻你産生了‘要與畢星分裂’的決定。”
“哪怕這中‘分裂’需要以自己的死亡作爲代價。”
看着逐漸流露出恍然之色的萍翳,裴文德不得不心下贊歎一聲對方的悟性之高,簡直是自己見到的所有人中最高的了。
“你是說,我看到的那些‘未來’其實都是可以改變的?”
半信半疑的低喃了起來,萍翳臉上的恍然逐漸變成了不可置信,因爲她想到了裴文德之前說有人在刻意安排自己的未來。
“最起碼站在命術的角度來看,我并不相信那種命中注定的‘未來’。”
“因爲如果真的有命中注定的‘宿命’,那你現在的看到的恐怕就不是今天的我了,而是一尊暴虐成性、殺戮無辜的魔頭。”
“就連生來便背負着兇殘的本性的我,都能改變自己淪爲魔頭的‘未來’……”
“你又怎麽可能被自己所看到的‘未來’束縛呢?”
“你之所以覺得那些‘未來’不可改變,是因爲你還沒有真正的下定決心、用對辦法。”
并沒有直接道出自己的猜測,裴文德隻是引導着萍翳繼續思考下去。
“隻要你有那個想法與覺悟,改變從任何時候開始都不算晚。”
“至于改變未來的辦法?”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稍後可以從基礎的命術開始,一點點的給你講解。”
—推薦票—/—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