沩山同慶寺、大殿的三世佛前。
在簡單的安排完鄒栖梧父女的住宿問題之後,自覺已經完成任務了的張楚生轉身便離開了這裏,與他一同離開的還有小青。
因爲兩人心裏都清楚,靈祐禅師與裴弘之間還有話要說。
連帶着老管家也在小青那充滿殺意和壓迫的眼神下,不得不放棄繼續跟進禅房的打算,默默跟着二人走到大殿的佛像前,打算先燒香拜佛再說。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同來到大殿的三人赫然發現發現,本來空着的廟祝的位置上已然坐上了一位微笑的少年。
“裴大哥!你成功啦?”
沒想到裴文德會這麽快出現的張楚生先是一愣,随即便一臉驚喜的湊上前去。
“是的,比我想象中的要順利一點。”
微笑着點了點頭,裴文德伸手摸了一下張楚生的腦袋,随即便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站立不動的小青。
“謝謝,待會兒下山請你吃大餐。”
面對裴文德的邀請,對對方性格了如指掌的小青卻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你又打算惹事?”
在小青的印象中,裴文德每次下山都必然會惹出事端,尤其是他主動要求下山的時候。
再說今天又不是什麽節日,寺廟裏也不缺少日常的吃穿用度,這個時候邀請自己下山必然是他提前察覺到了什麽。
“看破不說破,不然這朋友還怎麽當?”
讪笑的攤了攤手,裴文德雖然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瞞着小青,但被對方一眼道破自己的小心思,還是令他不免有些尴尬。
“而且這次大概率不是我主動惹事,而是麻煩找上門來。”
說這句話的時候,裴文德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忠管家,繼續笑着說道。
“你說對嗎?裴家的老管家?”
“我那兄長這次上山,肯定不會是單純要我下山‘享福’的吧?”
特意在“享福”這個詞上加重了音量,裴文德自問上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表明了态度,裴弘此番上山肯定不單單隻是完成一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小公子此言甚是。”
直到這個時候,忠管家才意識到眼前這位少年就是自家的小公子。
驚喜、錯愕之餘,忠管家内心又不免犯起了嘀咕。
因爲比起裴慧和裴弘口中倔強、執拗的“小公子”,眼前這位少年明顯更加溫和、儒雅,甚至讓忠管家有一種見到溫良書生的感覺。
不過忠管家的這種錯覺僅僅隻維持了不到一秒鍾,就被裴文德接下來的一句話給打破了。
“不要叫我小公子,我與裴家并無任何瓜葛。”
平靜的聲音中透露出毫不掩飾的拒絕,裴文德輕輕敲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桌闆,繼續朗聲問道。
“比起那種騙我師父的鬼話,還是說說你們這次上山的真實目的吧!”
裴文德當然知道裴弘之前說的話肯定是發自真心的。
但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的他,直接選擇無視這一切,轉而開門見山的問出了他們此行的另一個目的。
“當然你也可以繼續裝傻,但我不保證我接下來會不會也裝傻。”
言辭中透露出的威脅之意,讓原本還覺得裴文德可能比較好相處的忠管家,頓時沉默無言了起來。
“讓我猜猜,除了‘裴家小公子’的這個身份之外,你們應該是沖着我的另一重身份來的吧?”
“沩山的小法師?同慶寺的小沙彌?”
“遇鬼不怕的裴大膽?還是喜歡多管閑事的裴瘋子?”
一個一個的說出自己在山下人口中的綽号,裴文德明顯看到忠管家的眉頭跳動一下,似乎有些驚訝自己爲什麽會知道這些。
尤其是後面那兩個綽号,更是隐約間透露出些許的貶義。
“不要那麽驚訝,我自己做了什麽我自己心裏清楚,對于山下人的評價我也心裏有數。”
要說裴文德一開始聽到這些綽号不生氣是不可能的,可時間一長他也就看淡了這些無所謂的虛名。
畢竟不管哪一個綽号,都是對裴文德能力的一種肯定。
相較之下,能夠真切的幫助遇到困難的人,才是真正令裴文德開心的事情。
“小公子乃佛陀轉生、菩薩降世,胸中自然有容人之量,不會與那般凡人一般見識。”
并沒有改變自己對裴文德的稱呼,忠管家隻是一邊拍着他的馬屁,一邊悄悄扭轉了自己心中對對方的固有印象。
眼前這位小公子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好相處,那麽自己自然而然的也要稍微改變一下對對方的态度了。
最起碼,此前想要仗着情分、倚老賣老的做法肯定是行不通了。
“其實我與大公子此次上山,的确是聽聞了小公子的大名,所以這才想要尋求您的幫助的。”
嘴角依舊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裴文德對于眼前這位老奸巨猾的忠管家的話,既沒有不信,可也沒有全信。
他現在隻是有些好奇,經曆了甯鄉的“吸血獠事件”之後,裴弘哪還有膽子來找自己幫忙?
“既然你們已經聽說過我的事迹了,那麽想必也應該知道我的處事風格吧?”
“我和那些花錢消災、隻做法事的法師們不同……”
“我一出手基本上就要刨根問底,挖掘出所有的醜事,不會給任何人面子的。”
在如今這個年代,除非是那些真正濫殺無辜的妖魔鬼怪。
不然一般能被妖邪鬼祟之事纏上的家庭或個人,基本上都屬于那種私德有虧的類型——就好像當初的盧府美人首、人魔何欽鋒一樣。
因此盡管裴文德在沩山周遭有着“人到鬼除、出手伏魔”的威名,但真正敢找上門來的通常都是那些實在沒辦法的村民。
況且退一萬步來說,與裴文德一同揚名的除了其手段之外,還有他那糟糕的運氣和惹事能力。
普普通通的驅個鬼,都能驅出個百年厲鬼來……
時間一長,換誰來找裴文德降妖除魔,都得先考慮一下這兩方面的後果。
每每思及至此,裴文德都倍感無奈,就差沒指着那些村民的鼻子說“封建迷信要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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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