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的事不用你們操心,你們隻要答應‘超度’我就是了。”
聽到飛屍這匪夷所思的請求,小青的困惑暫且不提,倒是一直沒怎麽說話的裴文德露出了些許驚容。
他不信飛屍不知道“超度”的含義。
說好聽一點,所謂的的“超度”就是把踞留在人間的惡鬼兇魂送入九幽地府,重入輪回六道。
說不好聽一點的,“超度”就是把那些鬼怪打的生活不能自理,強制它們去地府受刑輪回。
那些惡念不深、實力不強的惡鬼還好說。
無外乎被超度者用各種手段除去戾氣、了卻執念,然後老老實實的聽話去地府。
當然了,更大的可能是被行者打得魂飛魄散、下輩子都不一定能夠轉生成爲生靈。
可面對那些罪大惡極、戾氣驚人的猛鬼,一般的修行者根本對付不了,更别說把它們打的生活不能自理了。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隻能使用特定的儀式召喚鬼差陰神,才能将它們押解到地府受刑。
而飛屍所說的“超度”顯然不是第一種。
起碼裴文德不認爲自己能夠打得過對方,強行驅散對方身上的邪煞之氣。
“你是要我爲你做一場超度法事?”
不是裴文德擅長的“物理超度”,也不是那些忽悠普通人的“封建迷信”。
飛屍的意思分明是希望裴文德能夠爲其做一場真正“法事”,引來鬼差陰神的幹預,将其押負至地獄受刑。
在這個概念中,所謂的“法事”其實是一種與神通、法術近似,但卻更加神秘的儀式。
它在民間還有另一種說法——驅神役鬼。
盡管這個過程可能和裴文德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但結果卻是一樣的——飛屍從此不能再爲禍人間。
【這是……情劫?】
腦海中的念頭一閃而過,小青望着沉默以對的飛屍久久不能言語。
“值得嗎?”
好一會兒,小青才聲音低沉的開口了。
此時此刻,小青語氣再無之前的冷然與困惑,而是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
“是你妻子把你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的吧?你爲什麽還要去找她?”
哪怕就是小青這種接觸人類沒多久的異類,也能看出飛屍此舉的真意。
這種情深似魔的情形,很容易就讓小青聯想到了曾經的美人首和狐妖蕊兒。
爲了所謂的“愛”不惜一切代價,就算是道行盡毀、形神俱滅也在所不惜,這就是所謂的“情劫”。
“這世上沒有什麽值不值的事情,隻有該不該的問題。”
徑直把目光投向了裴文德身後的小青,已經完全看透兩“人”關系的飛屍異常平靜的說道。
“現在不懂沒關系,反正你遲早也會遇到類似的抉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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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退回到幾分鍾之前,也就是飛屍精血蠱被奪、鬼神法相驟然消失的時候。
隻剩下一道元神的槐樹老妖與莫呼洛迦隔空對望、相顧無言,場面一時間竟陷入了一種尴尬的沉默之中。
莫呼洛迦是沒想到飛屍如此的果斷,說不打就不打,一點都不擔心自己趁機偷襲。
而槐樹老妖則純粹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更不清楚飛屍爲什麽會主動放棄與二人的戰鬥。
肅!
不過好在這樣的沉默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幾乎就是在槐樹老妖回過神來的瞬間,它的元神就遁回了自己被連根拔起的本體之中。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一丁點的拖沓痕迹。
至于槐樹老妖之前對飛屍放的狠話?
那已經被它選擇性的給“遺忘”了。
因爲槐樹老妖能在這個世界上存活近千年,靠的從來都不是什麽法術神通,而是它識時務的能力,以及見勢不妙絕不逞強的性格。
“敵人的敵人是朋友”固然是個不錯的真理。
但要是敵人忽然消失了,它可不敢保證那頭一看就十分兇惡的大蛇會不會對自己下手。
要是自己黑蓮尚未破碎,本體尚未被連根拔起,槐樹老妖自然不會畏懼莫呼洛迦。
奈何飛屍先是将槐樹老妖的本體從大地下拔出,之後又被鬼神法相以強硬的手段撕碎了黑蓮,它現在能不能繼續活下去都是個問題了。
更别說,見多識廣的槐樹老妖早就看出了莫呼洛迦的恐怖本質——那分明就是一尊以吞噬其它元神成長的惡魔。
在這條兇惡大蛇的面前,自己失去了黑蓮保護的元神就是一頓大餐,唯有躲回本體之中才能勉強護住自己的千年元神。
“昂!”
同樣意識到了這一點,莫呼洛迦望着自己下方那些殘根斷須,眼中不自覺的閃過一抹乖戾、貪婪的神采。
然而這種嗜血的本性僅僅維持了不到一秒鍾的時間,就被裴文德的意志強行壓了下去。
之前吞噬陰神蠱釋放出的惡鬼,是因爲對方是自己的敵人,吃了就吃了,沒什麽好在意的。
可現在剛剛與槐樹老妖并肩作戰,轉眼就要吞噬對方那修行千年的元神,這就有點不符合裴文德的爲人了。
——論迹不論心,不以自身喜惡去降妖伏魔。
這是裴文德在修行之初,就爲自己定下的原則。
隻要自己沒有親眼見到槐樹老妖爲禍世人,并非什麽“衛道士”的裴文德就懶得追究對方是否爲惡。
在裴文德看來,如果隻因一時喜怒便決定别人的生死,那這樣的自己厭惡的“妖魔”又有什麽區别呢?
【更何況……它真的還能活下去嗎?】
如此思索着,莫呼洛迦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那些裂開的地表上方。
由于鬼神法相之前硬生生将槐樹老妖本體從地下拽出的誇張行爲,那些巨大的根須大部分已經斷裂了。
就算還有少部分的根莖根植于土層之上,也因爲受到陰煞之氣的侵蝕,開始出現在了枯萎的痕迹。
這一點,從那大片大片的萎靡就樹木可以看得出來。
失去了槐樹老妖的本體元氣,這片森林恐怕堅持不過這個冬天,就會因爲失去地脈的溫養而逐漸消失吧?
換而言之,這隻不知名的樹妖能否熬過這個冬天都不一定。
【養育一方水土,真是可惜了這位不知名的大妖。】
沒有再糾結太多,在确定飛屍的确是真的想要得到“超度”之後。
莫呼洛迦隻是最後瞥了一眼這片枯萎的山林,便又重新回到了裴文德的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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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