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來到了黃昏,張家村的村口。
原本打算包紮完就離開張家村的裴文德,硬生生在張屠戶妻子的挽留下留到了現在。
如果不是裴文德執意要離開的話,估計他現在都還在張屠戶家呆着,然後等着第二天白天被慧寂和尚押回山上。
畢竟裴文德下山之前可是信誓旦旦的說過,自己不會惹麻煩的,尤其不會去招惹官府的人員。
但他現在的做法,明顯就是沖着麻煩去的,慧寂知道了肯定會被氣個半死。
萬一裴文德要是惹上了麻煩,被卷入“滅佛法難”之中,他的那個胞姐裴慧不血洗了同慶寺才怪。
退一萬步來說,裴文德從正式修行至今也不過一年的時間。
慧寂自然不會放心讓他卷進“滅佛法令”這種級别的事件中去。
這次與之前的山君、紅衣厲鬼、美人首的事件不同,根本就不是裴文德這種修行萌新可以接觸到的級别。
說實話,慧寂現在倒是挺佩服自家師父那淡定的樣子的。
要是換做自己有裴文德這麽個徒弟,不說整天提心吊膽,也肯定做不到靈祐禅師的淡然。
“其實,我也不想惹麻煩的……”
想都不用想都能腦補出慧寂那急得跳腳的模樣,正在趕路的裴文德無奈的笑了笑。
“但我這次真的是被迫的。”
就仿佛是在回應裴文德的話一樣,他的視野中忽然出現了一個飄着的人影。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與禍鬥戰鬥而死的陳正道。
或者更确切的說,這是陳正道的一縷殘破的元神,隻能借助陰神之力暫時顯化在裴文德的面前。
“如果我可以的話,我也不想‘附身’在你身上。”
陳正道神色傲然的皺了一下眉頭,哪怕僅僅隻剩下一縷殘破的元神,他也是欽天監數一數二的緝妖師。
那種與生俱來的傲氣與傲骨,是裴文德完全無法理解的傲慢。
“那你就别‘附身’我啊?”
沒好氣的反駁了對方一句,裴文德又不想被一個男人附身,換個女鬼還可以考慮一下——前提是漂亮的女鬼,醜拒!
“你以爲我想嗎?”
聽到裴文德的反駁,氣急敗壞的陳正道終于難以維系自己表面的傲慢了。
“鬼知道你這個怪胎爲什麽會出現在李罡身邊?”
“我本來是想用這最後的元神之力給他留條警訓的,結果硬生生被你給截胡了。”
說到這裏,陳正道的語氣停頓了一下,原本的氣急敗壞也變成了無限哀戚。
“那小子行事無比沖動,沒有我的警告,他一定會不知死活的去給我報仇的。”
聞言,裴文德頓時陷入了沉默。
盡管和李罡僅有一面之緣,但對方那火爆的脾氣卻表現的十分明顯了。
裴文德一點都不懷疑陳正道的說辭,李罡在發現對方的屍體之後,肯定會去複仇的。
“所以,你還沒弄清楚你爲什麽會‘附身’我嗎?”
“如果你還不弄清楚原因的話,就别怪我直接超度你了!”
從一道僅僅隻是傳訊的殘魂,變成能夠附身裴文德的鬼魂。
陳正道這其中的變化實在是太過誇張,容不得裴文德不懷疑對方的立場。
按照裴文德穿越前的最新小說套路,像這種“貼身老爺爺”一樣的角色通常都是幕後反派BOSS,是爲了奪舍主角才充當金手指的。
“……”
無言的看着種種表現都異于常人的裴文德,從來都不吐槽的陳正道有生以來第一次有種想要吐槽的沖動。
“你到底還是不是正常的人?”
“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我始終沒辦法完全附身于你。”
“但我終究不是什麽孤魂野鬼,以我元神的堅韌程度,你想超度我未免也想太多了。”
“還有,從頭到尾你都沒有懷疑過我的其它說辭……”
“反而在這點上質疑我,你腦回路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也難怪陳正道表現的如此無奈,實在是裴文德的表現和他想象中的“凡人”相差太多了。
碰上自己被修行者元神附身的情況,他第一時間反正不是自己碰上神仙,而是懷疑這個神仙想要奪舍自己。
最關鍵的是,裴文德除了這一點之外,對自己說的其它事情卻一點都不懷疑。
甚至就連自己請求對方去給自己報信,裴文德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着實讓陳正道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沒有表述清楚。
“我也是修行者,你說的那些我都能理解,爲什麽要懷疑?”
神情自若的嘀咕了一句,裴文德又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明知道有隻強大的妖怪可能在沩山附近作惡,置之不理實在不是他的風格。
至于給李罡送信?
那隻不過是順道的事情罷了,裴文德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送到的是緣分,送不到是正常的。
“這不是修不修行的問題,你難道就不害怕那隻禍鬥嗎?”
這也是陳正道心中最大的一個疑惑,他并沒有隐瞞那隻禍鬥殺死自己的事實。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一個修行者,也會仔細權衡一下才會答應自己的條件才對。
爲此,陳正道早就做好了各種威逼利誘的打算,結果卻一個都沒用上。
“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害怕又怎麽樣?”
微微搖了下頭,裴文德從不否定自己内心的恐懼與害怕。
但比起單純的害怕,他更習慣與直面這種恐懼的情緒。
更何況,裴文德又不是一味地作死,他對敵我之間的實力衡量有着充分的心理準備。
自己這邊有後台,實在不行還能去找靈祐禅師和慧寂和尚求救。
反觀陳正道口中的那隻禍鬥,姑且不說它這一路上被陳正道追殺,還留下幾分實力。
單單它與陳正道最後一戰留下的緻命傷口,就不是短時間内可以恢複的。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裴文德越早找到那隻禍鬥,危險性反而越小。
事實上,這也是裴文德叫陳屠戶替自己上山報信,自己卻一馬當選擇先去搜尋禍鬥的原因之一。
他害怕那隻淪爲重傷的禍鬥兇性大發,傷害到生活在沩山周邊的其他無辜群衆。
這是裴文德在經曆了山魈事件之後,對這種純粹妖物的一種判斷——人類在它們的眼裏和食物沒什麽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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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