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英武,征戰塞外五載,幾将北狄盡滅,如此功績乃開朝以來未有,聖上聞報甚感欣慰,特加旨着封九王爲榮親王,九王妃爲榮親王妃,見貴妃以下不必行禮,世子承澤加封禮郡王,承潤加封儀郡王,郡主宸瑜加封惠容公主……”
月婵帶着三個孩子跪在地上,聽傳旨太監念了一長串的話。
待跪的膝蓋都疼了,那封超長的加恩聖旨才念完,月婵高呼萬歲,謝過皇恩,接了旨站起來。
承澤對傳旨來的九公公笑笑:“公公辛苦了,請吃杯茶,歇歇再走不遲。”
說着話,承潤已經使了眼色,讓人給九公公奉上豐厚的謝儀。
九公公頓時眉開眼笑,接了謝儀坐下一邊喝茶一邊道:“咱先恭喜榮親王妃,兩位郡王還有惠容公主了。”
月婵一笑:“都是皇上的恩典,我們也不過是得天沐恩罷了,皇上開恩,我們承恩,以後該忠君爲國,好好服侍王爺,孝敬皇上,才算對得起這個封号。”
“這是,這是!”九公公對于月婵的知情識趣很滿意,便不覺得透露了更多消息:“皇上這幾日很是高興,當着不止一位大臣的面誇贊榮親王爺,朝中好幾位老将都看好王爺呢,聽說,過幾日王爺回朝,皇上要親率百官出迎。”
那三個孩子一聽這話,早笑彎了嘴,親親熱熱的過去拉着九公公叙話,不一時,又套出許多話來。
待到九公公出去,還在抹汗,榮親王爺家這幾個孩子也實在機靈,他一個曆經世事的宮中老人都有些招架不住了。也不知道榮親王妃是怎麽培養的。
月婵送走九公公,坐在椅子上思量着。
皇上對于他們一家,榮寵太過了些吧。
榮親王?
雖然是親王。看起來并不怎麽太過分,高子軒是皇子,又是皇後嫡子。再怎麽着,都會封親王的。不過,這個封号有些不一樣,榮,這可不是一般的字眼,這是個極尊貴的字,曆朝曆代被封爲榮親五的隻有兩個。
一個是大慶朝時世宗皇帝的寵妃所生的第五子,因爲世宗皇帝獨寵。一出生就被封爲榮親王,要不是大臣反對,說不定這位皇子還會被封爲太子呢。
當時,那位世宗皇帝還抱着這位小榮親王直呼此乃朕之第一子。
這位是五皇子,世宗皇帝稱爲第一子,又封榮親王,榮寵可見一斑了,可惜了,小小的孩子榮寵太過,沒有活到成年就去世了。倒是讓所有皇室大臣都松了一口氣。
第二個,就是高子軒了,這位是因爲軍功被封爲榮親王的,雖然說他軍功顯赫。可榮這個字眼,還是有些太紮眼了,難免會讓人想出太多事情。
或者讓人以爲皇上是有意要讓位給高子軒,才封了這麽個封号,不然,榮字怎麽解釋?
還有,承澤和承潤兩個小娃娃都封了郡王,這讓一直沒有封号的七王爺情何以堪?
還有宸瑜的公主封号,親王的女兒隻能封郡主,皇帝的女兒才能封公主的啊,這……
月婵滿臉的爲難,在别人看來,代表榮耀之極的事情,卻讓她無端害怕,不知道爲什麽,這心裏總是毛毛的。
“娘親……”
三個孩子圍了過來:“父親成親王了,皇爺爺總算看到父親的功勞了……”
看孩子們這般高興,月婵不忍心說打擊人的話,也不忍心給他們解釋那個榮字裏邊包含的太多事情,她起身,笑着撫了撫孩子們的頭:“娘親交給你們幾件事情,一是打賞家裏的下人,二是把府裏打掃一遍,迎接你們父親歸來,三呢,怕是有賀客上門,你們要做好迎接的準備,娘親要去佛堂爲你們父親祈福,家裏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可能做好?”
三個孩子立馬拍着胸脯保證能完成任務。
月婵這才歎了口氣,起身去了佛堂,她要好好的念念經,讓自己的心靜一靜了。
月婵的思量不無道理,她向來沉靜,見識的事情也多,貴族人家的興衰,朝代的更替,見多了人事變遷,便是有什麽驚天大的喜事,在她來看也已經平常,有了太過于驚喜的事情,她不會太高興,首先想到的是這裏邊包含的危機,這一點,比這平常人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跪在佛堂裏,靜心念經,聞着佛香味道,月婵心頭一片安然。
而太子宮内,則是一片雜亂。
咚的一聲,又是一個椅子倒地,接着,便是瓷器摔碎的聲音傳來,讓屋裏屋外伺侯的太監宮女無端害怕。
要知道,這一個月,太子宮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他們可是親眼見着屍首被拉出來燒掉的。
“榮親王?好一個榮親王……”
太子瘋了似的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父皇一向偏心,一向偏愛老九,這次也是這樣,今天能封他爲榮親王,明天就能封他爲太子,枉費我戰戰兢兢這麽些年,到最後,恐怕落個……”
他話沒說完,便聽心腹大聲道:“太子,這些話可不能随便亂說。”
太子一伸手,把心腹揮到一邊,看看站在角落裏的,他正寵信的那位美貌妖豔的戲子,一把拽過來,拉到懷裏狠狠抱住:“怎麽,連你也嫌棄本太子了?”
那位戲子名如雲,是長安城的名角,太子聽戲看中了,硬是搶了回來,如今才新鮮着呢,便是生氣,也舍不得傷害。
如雲滿臉的哀愁:“不是,是奴看太子氣憤,恨不得替太子分憂,可奴沒有什麽本事,心傷罷了。”
太子一聽,倒是有些感慨,把火氣硬壓下幾分:“孤恐怕馬上就不是太子了,做了這麽多年太子,自己的父親還不了解麽,他向來偏心。看着孤哪裏都不順眼,看着老九哪裏都好,現在老九立了功。他恐怕恨不得馬上把孤廢了呢。”
“不會的,不會的……”
如雲猛的搖頭,“太子英明神武。沒有再比你更适合爲儲君的了。”
太子哈哈大笑:“适合,什麽适合。父皇說适合那就是适合,父皇說不适合,再适合也是不成的。”
那個心腹這會兒擡頭了,輕聲一笑:“太子爺千萬别自亂了陣腳,榮親王又能怎麽樣,還不是太子呢,太子爺可知道。大慶朝的榮親王是怎麽一個結果?”
這事情太子自然知道的,他雖然爲太子不算合适,可到底也是滿腹詩書弓馬均善的人,說起曆史來,也是頭頭是道。
“孤知道,那是個沒福氣的,沒長成就去了。”
那個心腹笑了起來:“可不是如此麽,太子想想,那位太招忌了,恐怕當時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了他的命呢。他要是能活下來才有鬼呢。”
如雲靠在太子懷裏,手在太子胸部畫着圈:“太子爺,武大人的話很是,榮寵太過也會招忌的。不知道咱們這位榮親王能活幾日?”
這話聽在太子耳裏,如聞仙音,頓時大笑起來,這會兒可是舒暢的笑聲。
“這話孤愛聽,可不是這麽回事麽,咱們這位榮親王,不知道哪時就……”
他說完話,看看心腹:“你去吩咐咱們安插在老五那裏的釘子,讓他們鼓動五弟動手,哼,若是五弟能除了老九,父皇一定會恨極了他,到時候,他們兩個都不成了,孤還怕甚麽。”
那位心腹領命出去,一時,太子心情大好,自然也有了閑情逸緻,抱住如雲便親了起來:“好寶貝,到底還是你好,是孤的解語花。”
如雲一邊在太子懷裏扭着,勾的太子心火起來,一邊嬌笑連連。
卻在沒人發現的時候,他低頭,勾起唇角,勾出一抹陰冷笑意,這笑容裏滿是諷刺意味。
越幾日,大朝日,一大早宮外文武百官集齊,天辰帝穿着一身明黃朝服出來,全副儀仗擺開,他上了禦辇,一聲令下,全力開拔,朝城外而去。
在天辰帝及百官經過的路上,百姓雲集,都在看這多少年難得一見的熱鬧場面。
出了城,路上的人越發的少了,太陽漸升,氣溫也越來越高,百官穿的厚實,這時候累的出了一身的汗,隻盼早點看到榮親王的軍隊,能早日回城歇息。
天辰帝倒是高興,也不嫌累,極精神的指點城外的景色瞧着,心裏盤算着一會兒要如何給自己的老九一份特殊的恩典。
便在這時,一片熱鬧之中,誰也沒有看到一輛青布小車悄悄跟着隊伍,車内,月婵穿了淺黃的衫子,端坐着,不時的扭頭去看天辰帝的隊伍,或者朝前方去瞧軍隊的影子。
好容易,在衆人累壞的時候,遠遠看到塵土遍揚,再瞧時,就見軍隊越來越近。
當先,榮親王高子軒一身黑衣,騎在黑馬上神彩飛揚,他身後也不知道有多少騎兵,經過的地方隻見灰塵,隻聞馬蹄聲響卻不見人影。
又過一時,榮親王離的近了,禮部的官員高呼:“榮親王,皇上率百官迎榮親王入朝,恭賀塞外大捷。”
高子軒一聽這話,立時下馬,緊走慢走朝禦辇而去,在經過三王爺身邊時,見三王爺朝他使個眼色,他輕輕一點頭,表示領會。
走近禦辇,高子軒跪地:“兒臣見過父皇,恭請父皇聖安。”
過了片刻,聽得禦辇裏傳來代沉聲音:“起吧!”
緊接着,簾子挑開,天辰帝穿着團龍服慢慢走了出來,看到近在眼前的高子軒,滿臉的笑容,伸手一拍高子軒的肩膀:“好,不愧是朕的兒子,确實有朕的風範,能克敵與外,果然好樣的。”
高子軒嘴角有些抽,這話說的,難道他打了敗仗,便不是皇子了嗎?
太子跟在天辰帝身後,見前邊一對父子親親熱熱的畫面,心裏直泛酸水,心道,顯見的這二位才是親父子,别人都靠邊站了,看起來,今日的事情必須要做,好父皇,這可是你逼兒子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