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太沒想到,她原過來數落月婷一頓,落落她的面子,也好教她以後老實些,可被月婷一通的搶白,簡直把她給氣死了。
伸手顫抖的指着月婷,傅太太氣的面皮紫脹。
她本穿了大紅的衣裳,再加上紫脹的臉皮,卻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那些侍立一旁的丫頭,要不是如今是特殊時期,如今家裏小主子才沒了,兩個女主子心情都不好,說不得,她們要偷笑一場的。
“還說你沒有罪過,孟家便教了你跟婆婆頂嘴麽?”
傅太太氣道。
“我哪裏說不得了。”月婷梗了脖子:“在家時,母親有什麽錯處我都能指出來,如今太太說話不對,我自然要指出來的,今兒太太在媳婦面前這麽說,媳婦是晚輩,自然不敢如何的,可明兒太太要是在外面的貴人前說話也不思量,怕不知道怎麽得罪人呢,媳婦這也是爲太太好,怎的就不尊重了,太太也給媳婦解釋解釋,我們孟家不會教女,媳婦倒要向太太請教一場。”
不知道爲什麽,月婷這一陣心痛,開思倒是開了許多,之前一些并不很清醒的地方,都清楚明了了,嘴皮子卻是更利落起來。
幾句話說的傅太太更是渾身顫抖,卻是說不出話來。
咬了咬牙,傅太太一狠心,大聲道:“不說别的,我們傅家娶媳婦便是爲了生孩子的,這媳婦别的不講,隻要能生就成,孩子多了。才能興家旺族,可你呢,生了個什麽出來。”
一句話,月婷低頭不言。
傅太太更是得意:“實話與你說了,我問了那大夫和産婆。你難産傷了身子,以後再難懷胎,你說說。你空占了嫡妻的位子,給我們家生不出嫡子來,你又有何用。七出之罪。無子便是頭一條。”
月婷不知道她以後再難有孩子,本來還想着什麽時候對傅文彬軟和些,總歸是要再懷個孩子的,可一聽傅太太這話,如五雷轟頂,一時間蒙了。
菊香一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太太憐惜我家小姐,萬不能如此說的。小姐難道就希望那孩子去世麽,小姐比誰都心疼呢,如今小姐心如刀割。太太有什麽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算是奴家求太太了。”
她一行說一行哭。梆梆的嗑着頭,看的月婷心裏更是難過。
她掙紮着下了床,一把扶起菊香來:“菊香起來。”
又擡頭看向傅太太:“太太,别的不說,我也是孟家的嫡小姐,當初,也是八擡大轎被擡着進門的,可不是那些外來的玩意能經比的,太太話裏話外的說我們孟家的不是,到底是什麽意思,太太可别忘了,我家的姐姐可都是王妃,若真是孟家家教有問題,皇上怎麽親自指婚,把我家一位姐姐嫁予王爺和太子,那二位可都是皇上嫡子,身份自然尊貴,吃穿用度也不是尋常人家能比的,可我家姐姐嫁過去,卻從來沒有傳過不會服侍丈夫,或者失德的話,太太還請慎言,我一人沒有關系,牽連到兩個姐姐,這事情可就大了。”
她在提醒傅太太,她并不是那等想拿捏就拿捏的,不是那些通房,娘家沒有背景,被賣身進入傅家的,她是孟家嫡小姐,上有父兄,下有姐姐,這都是她的依仗,便是兩個姐夫也都是皇子王爺,若是貶她,如同在貶那二位王妃,是在說皇家不會挑媳婦。
傅太太沒有想到孟月婷一時間變的這麽難産,被她搶的說不出話來,竟有些灰頭土臉。
她别的法子沒有,卻有用傅文彬打擊月婷:“不管如何,我隻告訴你一聲,你如今身子這般樣子,以後還是别再争寵吃醋,我會讓彬兒去那些妾室房時,也好早日生個一男半女。”
說話間,她轉身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冷笑:“忘了告訴你一聲,民間有些粗話,可是極有理的,養個雞能下蛋,養個豬能暖圈,可我們傅家養了你這麽個廢物點心,你告訴我,養你能幹什麽?”
傅太太一揮衣袖,走的幹淨利落,絲毫不去理會月婷慘白的臉。
月婷剛才也不過氣狠了,強撐着和傅太太理論的,如今傅太太走了,她哪裏撐得住,一下子軟倒在床上,趴在被子上抱着枕頭嗚嗚哭個不停:“我的孩兒,我怎麽這般命苦,碰到了這樣的婆婆,别人家的婆婆是如何慈祥,可我家的婆婆怎的如此刁鑽。”
想想之前去姜家時,清甯姐姐的婆母,那身份高貴,可比傅太太強上許多,便是那樣,對清甯卻是極好的,就是清甯一直沒有身孕,姜太太着急,可也沒有逼迫過清甯,還一直寬慰清甯,隻說清甯年紀小,就是懷了胎也不好養活,不如再等幾年。
想來,若是自己的事情換到清甯頭上,姜太太肯定争着安慰清甯,找各種補口給清甯調養身子,絕不會這般爲難。
就是二姐,太子那樣的脾氣,那樣的性情,二姐的龍鳳胎死了一個,也沒見太子如何苛責二姐。
怎的偏到了她的頭上,偏就被如此責難。
她一時哭一時想,本就剛生了孩子,身體正弱的時候,争痛攻心,一時沒防備,竟是暈死過去。
月婵和高子軒高高興興逛了一天的街,她自小到大,還從來沒有這麽放松快樂的時候,整個人也顯的活潑了許多,拉着高子軒買了好多精巧的小東西,那糖人泥偶或者根雕竹藝,買的都能裝半個馬車了。
就是這樣,月婵也不覺得如何的累,和高子軒在酒樓吃過午飯,又接着轉到了西市,專門到餘家的鋪子裏瞧了,又到她自己的胭脂鋪子裏看了看,看到買賣興隆,就更加高興起來。
餘家鋪子的掌櫃認識高子軒。看高子軒攜月婵過來,想着這便是九王妃,他知道月婵和餘元娘關系不錯,就上前笑着打了招呼,隻說從國外運了許多精巧的東西。讓月婵來挑。
月婵挑了幾顆大号的鑽石,想着回去鑲首飾用,又挑了瞧起來很有外域風情的畫本和香水。挑完了,高子軒讓人付錢的時候,那掌櫃說什麽都不要。隻說是餘元娘發了話的。隻要是月婵的東西,都不要錢。
知道餘元娘是真心實意的,月婵也不推辭,反正她和餘元娘牽扯頗多,推來推去的也顯的小家子氣,不若大方一些,以後再有什麽好東西,和餘元娘禮上往來就成了。
買了東西回去。一進屋,月婵才覺得腿酸腳軟的,知道是累極了。泡了澡連晚飯都顧不上吃就是睡着了。
等第二日醒過來,月婵省起要去瞧月婷的事情。就把黃莺叫過來,聽了聽她準備好的東西。
一些稀奇的藥材,全都是給婦女做月子時補身子用的,效果是極好的,還有一些小巧精緻的東西,并精美布料和一整套的玉石雕的棋盤棋子。
這些都是給月婷開玩用的,讓她月子裏無事用來玩的。
月婵聽了,覺得還不錯,總歸是黃莺沒有準備什麽長命鎖啦,送子觀音之類的東西刺激月婷,這便很好了,誰也挑不出理兒來。
讓人寫好了禮單,又把東西裝了車,月婵讓黃莺尋了個伶俐的小厮,讓他用最快的速度去孟家通報一聲,隻說她要去傅家,讓辛姨娘來和她彙合。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的功夫,辛姨娘的馬車也來了。
月婵想來,辛姨娘怕是昨天就把東西準備好了,今兒一聽她要去,就急急趕了來。
在辛姨娘下車行禮的時候,月婵打量了一番,辛姨娘顯的瘦了些,不過精神很好,臉色也不錯,想來日子過的是極舒服的,又看她雖然長的好,可也沒有刻意的打扮。
系了月白撒花長裙,上身穿了藕荷色繡素雅蘭花的長衫,頭發高高挽起,也隻戴了些精緻卻不張揚的白粉珍珠攢的首飾,唯一顯的晶亮的,是額間垂下的一顆粉色鑽石,一下子讓她去了那小家子氣的感覺,整個人顯的尊貴起來。
看起來,辛姨娘确實是有能爲的,便是穿着打扮上也有自己的想法。
今兒去瞧月婷,人家正是傷心之際,總不好刻意打扮了去刺激人,還是低調些好。
月婵也穿的極素淡,兩個人相視一笑,都知道對方的心理,各自上了馬車,一前一後到了傅家門口。
月婵端坐車上,讓小厮去和門房講,通報一聲,隻說自己攜辛姨娘來了。
那門房不防一尊大佛來了,便急急的往裏通禀。
本來,傅太太正在生月婷的氣,氣月婷拿着兩位王妃壓她,一聽是月婵來了,更是沒什麽好氣。
“擺的譜好大啊,可惜這裏不是九王府,這裏是傅家,還由不得她作興。”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傅太太卻是不敢往狠了得罪月婵,隻得打點起精神來,打扮了一番,親帶人迎了出去。
引着月婵和辛姨娘進了後院,在客廳坐定,傅太太讓人上了茶,看着月婵是,臉上似笑非笑,倒是讓月婵怔住。
“九王妃,今兒你正好來了,趕緊勸勸你那妹子吧,你們家若是再不來人,恐你家妹子就要把咱們府裏給掀個底朝天了。”
傅太太話裏有話,開始給月婵添刺。
光隻月婵,就是辛姨娘也沒料到傅太太會如此招待客人,兩人臉上都有些不好。
月婵低頭端茶,卻見那茶杯隻是普通青瓷盞,茶蓋子做工稍顯粗糙了些,再瞧茶湯,紅澄澄的,顯的很渾。
上好的茶湯不管是什麽顔色的,都會顯的清亮,聞其味,清香撲鼻,餘音袅袅。
可這茶湯,不光色渾,味更苦澀,月婵心裏就帶了些不好,這傅家也太不把人放在眼裏了。
月婷如何,月婷不管怎麽說都是孟家人,連着孟家呢,孟家,那可是月婵的根,月婵不許任何的人作賤孟家。
月婷再不好,月婵自己可以罵,可以指責她,可是,月婵卻是不允許别人如此看低的。
更何況,傅太太不隻看低了月婷,更是不把她孟氏月婵放在眼裏。
她堂堂和王妃來此,難道就隻配用粗糙的青瓷茶盞嗎?不說她,就是辛姨娘,那代表的就是月婷的娘家人,是貴客,也絕對不能用青瓷茶盞待客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