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又好氣又好笑,看着高子軒孩子般的神情,天大的火氣都沒了。
“我哪裏有什麽氣性,王爺氣性越發的大了,不過白囑咐你一句,你竟對着我發起脾氣來,許是在外邊受了什麽人的氣,回到家裏拿我一個弱女子出氣算什麽本事,我如今也瞧明白了,以後啊,可不敢和你随意說話了。”
月婵有些得理不饒人,高子軒無奈,這也怨不得别人,都是他自己慣的。
看月婵下巴微擡,大大的杏眼圓睜,薄唇翹起的樣子,高子軒竟然覺得分外的生動可愛,沒了往日如水般的溫柔,這樣的月婵多了往日沒有的高傲和清貴,高子軒怎麽瞧,都看着和他自己有幾分仿佛。
難怪人常說夫妻相呢,這夫妻相處久了,神情舉止的倒真是越發的靠近。
他笑了笑:“你說的是,往後啊,我再不對你發脾氣了,若是再對你說一句不是,我就……”
他話沒說完,月婵已經伸手掩住他的口:“又胡亂說什麽。”
高子軒一笑,趁勢把月婵拉進懷裏,一把摟住,湊近了就要去親。
月婵氣狠,擡腿在他腳上狠踩了一下,然後又從袖子裏抽出一塊白絹繡春蘭的帕子,踮了腳尖給高子軒把唇角和下巴的西瓜汁擦個幹淨,這才湊過去在高子軒唇邊輕吻一下。
沒想到拌了幾句嘴,最後還能得到美人的香吻,高子軒樂的有些呆了,傻傻抹着嘴唇笑了起來。
月婵看他呆呆的樣子,隻想要翻白眼。
沒奈何,看高子軒一時半會兒的醒不過神來,月婵隻好拉了高子軒坐到榻上,握了他的手輕言細語:“阿九。其實我也不對。這幾日你定是爲孟家的事情勞神,怕在外邊辦事也不順利,回到家裏我該好好的寬慰你的。我卻使小性子發脾氣,是我對不住你了。”
月婵的性子是很好的,她剛才發脾氣也不過一時氣苦使然,這會兒思量過來。自然也知道她有些無中生有了。
即是有了錯,月婵也很痛快的承認錯誤,她可不想給高子軒留下什麽恃寵而驕,或者愛使小性子的印象,夫妻之間相處,要互相體諒,互相遷就。雙方都要有所付出,這才能把一份感情經營好,若是隻想着一方付出,另一方絲毫不領情。不斷的給對方出難題,那麽,付出的那一方天長日久,也是會累的,直到累到麻木,兩個人的感情或者就會走到盡頭。
這便如三王爺和鳳飛飛一樣。
三王爺心中是有鳳飛飛的,他也替鳳飛飛做了許多,府裏那些侍妾通房。或者李氏、何氏那裏,三王爺必然警告過。或者派了心腹看守着,鳳飛飛的身邊也放了三王爺信得過的人。好提醒她一些事情。
可鳳飛飛絲毫看不到,并不說去努力适應三王府的生活,努力在三王爺心裏加深印象,反而總盯着三王爺的錯處,總瞧不好的地方,總是不斷抱怨,如此長久下來……月婵也不敢想象兩個人會走到什麽地步。
“說什麽對得住對不住的。”高子軒拍了拍月婵的手:“我對你撒氣是我不好,你自然該生氣的,你是我媳婦,又不是給我使喚的下人,犯不着受我的氣,以後我再對你不好,你就打我罵我,怎麽都成。”
傲氣狂妄的高子軒說出這樣的話來真不容易,月婵也感受到了他的一片真心,思及她嫁過來之後高子軒的所做所爲,暗道,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即拿一片真心待我,我自然也該還他一片真心,雖說我認爲世間男女之情極不可靠,可阿九待我,除了男女之情,還有一份依賴和信任,以及淡淡親情,已經超脫了男女情愛許多,若是我還不信任他,這一世,怕也隻能孤伶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吧。
“嗯!”月婵想通透了,笑容也明快起來:“你這話我記住了,若以後你待我不好,我手下可不會留情的。”
說起來,月婵想到鳳飛飛,就把鳳飛飛所說的話,還有她的擔心講了一遍,歎道:“你三哥怕是注定了孤單的命吧,不管是他看中的,還是另人替他選的女人性是和他都走不到一路上去的。”
高子軒沉思片刻,也有些擔心。
他到底是豁達的人,不一時就笑了起來:“我們倆也真是,有些白操心了,自己的事情都管不過來呢,哪有閑心思管别人的家事,三哥不是小孩子了,他的事情他自己會處理妥當的,哪裏用得着咱們管。”
月婵也笑了起來:“這倒也是,是我太過了些。”
她又道:“不過我和鳳側妃說好了,改日得閑的時候,尋她學些醫術。”
“你喜歡就學吧,總歸是多學些東西沒有壞處。”高子軒極開明的點頭同意。
一時兩個人又說一會兒話,因着天熱,兩人膩在一起,高子軒本身體溫又高,不一會兒兩個人全膩了一身的汗,月婵對外邊叫道:“黃莺、綠衣,把那剛冰的銀耳羹端過來些,還有昨兒皇上賞下來的西域貢上來的葡萄也拿些來。”
片刻功夫,門簾挑起,環兒、黃莺和綠衣幾個魚貫而入,有的端着銀耳湯,有的端了葡萄,有的端了盛葡萄核的小碟子,還有的端了幾片冰好的哈密瓜。
月婵瞧了瞧,喝了半碗銀耳湯去了去暑氣,挑那個大又透着綠意的葡萄吃了兩個,洗幹淨了手,親自捧了一片哈密瓜遞到高子軒手上:“王爺,剛剛是妾身的不是,妾身親挑了瓜來給王爺賠罪了。”
高子軒笑着接了過來,知道月婵是在丫頭們面前給他掙臉呢,這心裏也極熨貼。
這裏,高子軒才咬了一口瓜,月婵手裏拿着帕子掩在他下巴處,眼巴巴等着接他吐出來的核,一副賣乖讨好狀,那裏。環兒樂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直拿手掩了唇道:“王妃,您織的那半匹布可是還要剪了去,我可還等着剩下的絲線給我哥哥織衣裳呢。”
這句話臊的月婵立時紅了臉。想到她剛剛無理取鬧的樣子,倒想掩面而奔。
“你這丫頭!”雖然心裏是羞怯的,月婵面上還得端着,沉着臉道:“主子也是你能打趣的。剛剛我和王爺拌嘴,你怎麽不攔着些,這會兒倒是拿了主子尋開心。”
環兒一蹲身:“是,王妃,倒是我們的不是了,我們很該勸着些,讓你和王爺甭置氣。以後啊,恩恩愛愛長長久久的過日子。”
月婵臉上飛紅,拿手去推高子軒:“看你慣的她們,一個個都無法無天了。”
高子軒一舉手:“王妃。别人倒也罷了,環兒這丫頭可是你一手寵出來的,莫怪到本王身上。”
說完話,他埋頭吃瓜,至于月婵和環兒拌嘴逗趣,他權當沒聽到。
九王府内其樂融融,孟家衆人卻是水深火熱。
原因就是孟之文正在大發雷霆。
月婵親自動身去孟家告誡了一番,明裏暗裏的敲打了孟皓宇和紀婉容。這兩個人也驚覺事關重大,孟皓宇顧不得别的。一直等在孟之文書房外邊,孟之文一回到家裏。孟皓宇就把這件事情和他說了。
原先孟之文還不相信,他隻說劉梅不識字,雖然小氣些,可到底也是大家出身,并不至于做出這等帶累家族的糊塗之事。
可看孟皓宇言之鑿鑿,又說這是月婵親自來說的,就有幾分信了。
孟家也有自己的消息管道,以前不注意,這會兒孟之文讓人一查,這又不是什麽太過私密的事情,劉梅仗着太子的勢,做起事來不說低調,反而有大張旗鼓的架勢,孟家一查自然就查到了。
孟之文拿到報告,直氣的差點暈了過去。
他容易麽,孟家一代不如一代,他一直兢兢業業做事,本本分分做人,隻說不能把孟家發揚光大,也得保住祖宗基業,這麽辛苦了半輩子,再加上有個好女兒,幹出大事來,得了皇上的贊賞,孟家才又進了一步。
他隻說這輩子保住孟家公侯之位,再把兒子教育成才,死後也有臉見孟家的列祖列宗,哪知道,劉梅那個蠢婦,竟做出這種抄家滅族的事來。
孟家百年基業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這個賤人給弄垮了呢。
他氣憤難當,在書房裏猛砸了一通,把那文房四寶全掃落地上,架上的古董花瓶,賞玩之物也砸了許多,喘着氣道:“來人,給我拿了太太到大廳裏去,再把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叫過去……”
一時有家丁聽了令去了,他們并不敢去拿劉梅,就傳了孟之文的話,叫了幾個粗壯婆子極有氣勢的去了劉梅屋裏。
劉梅此時正做美夢呢,她才和江南鹽商牽上線,談定了如何做那私鹽的買賣,從哪裏出鹽,路上怎麽走,用幾包官鹽帶幾包私鹽,夾帶着過去,又通過太子的手下弄了許多鹽引子,正想着把這批私鹽運過去,定能大發一筆。
又有幾個巨商,想要買個官來做,通過别人的介紹搭上了劉梅的線,劉梅倒也光棍,直接夥了太子的奶媽一家,把這件事情給做成了,不但得了錢财,更和太子奶媽一家拉近了關系,通過這家人,給月娥遞了不少好話,月娥在太子府的地位也上升了許多,太子如今一月裏去看月娥好幾次呢。
她這裏心美着呢,正想着月娥生個兒子,太子又繼了皇位,對月娥很是寵愛,她們母女倆聯手把太子妃拉下去,月娥做了正宮皇後,月娥的兒子也被封爲太子,一時風光無兩。
美夢沒有做完,就聽外邊一陣喧嘩,門被大力推開,幾個婆子一擁而入,手拿着粗麻繩直接按住她就綁。
劉梅一時愣住,反應過來的時候大聲叫嚷着:“反了你們,我是當家太太,哪個敢拿我。”
那幾個婆子倒也不敢把她如何,一個長臉的婆子笑道:“太太恕罪,并不是我等不敬太太,實在是老爺的命令,我等不敢不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