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九王妃來了。”
宮娥站在門口小聲回禀。
月婵站在延慶宮院内,微垂着頭,雙手自然放在身側靜靜而立,她一派安然氣象,并沒有四處張望。
院内幾個宮女偷偷打量,深覺這位九王妃清麗非常。
今兒月婵穿了件月白绫裙,上面繡了些散碎小花,外罩淺黃對襟長衫,長衫上并沒有繡花,隻是在領口和袖口部位鑲了深黃色的寬邊,頭發梳了個半月髻,簪了一朵白開的玉蘭花并幾顆白色珍珠,顯的素雅非常又不失體面。
到底孟家老太太才去世,她是不能随意招搖的,再者,進宮侍疾總要穿的清爽一點,在病人面前穿紅着綠的也不是很好。
月婵并沒有去看那幾個小宮女,隻是安靜的站着,等了好一會兒,她自己都知道怕是黃貴妃在爲難她,她也不着急,反正這宮裏的事情總歸是有人看着的,她就是吃了虧受了委屈,皇上怎麽着都會瞧在眼裏記在心間,總得要補償她的。
又過一時,陽光漸烈,月婵就聽到一個宮女小聲說着:“九王妃,貴妃娘娘讓您進去呢。”
月婵一笑:“有勞姑姑了。”
說着話,她從指上褪下一個戒指來悄悄遞到宮女手裏:“我在宮裏侍疾這幾日,還要姑姑多多關照。”
宮女瞧了,那是一枚金色鑲藍寶石的戒指,不管是用料還是做工都是頂好的,藍寶石也是純淨透徹,讓人一瞧就非常喜歡。
她把戒指攥在手中,輕輕一笑:“破費了,貴妃娘娘今兒心情不好。你要注意些。”
月婵點頭:“多謝。”
說話間,月婵進了屋子,便覺一陣清涼。轉到内屋,就見黃貴妃半躺在軟榻上,一個小宮女跪在榻下正拿着美人捶給她捶腿。五王妃慕容氏站在黃貴妃身後打着扇,黃儀芳捧着藥碗正在勸黃貴妃喝藥。
“給黃母妃請安!”月婵深深一禮:“您近來可好了一些。月婵是小輩,年紀又小,有什麽好不好的,周到不周到的,還請您多多海涵。”
黃貴妃一笑:“起吧,你哪裏有什麽不好的,皇上可不止一次誇贊過你。還讓本宮多多關照一些。”
“父皇謬贊了。”月婵掩口輕笑,走到一旁讓宮女把那甜口的蜜餞端出來,她親自捧了專等黃貴妃喝完藥用一些。
“姑姑,這藥雖苦,可到底能治病,姑姑還是勉強喝了吧。”黃儀芳把藥捧的近了,自己先拿勺子嘗了一口:“已經不燙了,姑姑趁熱喝吧,這些太醫也是沒本事的,這麽長時間了。還沒治好姑姑的病,要喝這勞什子的苦藥,要是讓我瞧到,非把他們的胡子拔下來不可。”
黃貴妃接過藥碗喝了一口。忍不住皺了眉,她咬了咬牙,一口喝完,把碗遞到小宮女手裏,才要去拿蜜餞,卻不防黃儀芳瞧不上月婵,已經霸道的把蜜餞盒子搶了過來,拿了一顆蜜餞遞給黃貴妃:“姑姑有吧。”
黃儀芳瞪了月婵一眼:“又幫不上什麽忙,杵在這裏做甚,仗着你個子高,要當旗杆子麽。”
月婵低頭,悄悄撇了撇嘴,她不想理會黃儀芳,此女行事太過霸道,早晚有倒黴的一天。
“讓你起開你沒聽到麽……”可惜,黃儀芳卻是不打算放過月婵的:“别人都來侍疾,偏你面子大,總是不來,如今姑姑的病都要好了,你又來幹什麽。”
“妹妹!”
月婵才要說話,慕容氏已經開口了:“妹妹這話什麽意思,九弟妹不來,那是父皇的意思,父皇憐惜九弟遠行,九弟妹一個人撐着一府,讓她晚來幾日,那是父皇的恩典,再者說,母妃這裏有咱們幾個盡夠了,咱們多孝順些,母妃又不會怪罪,你說這些做甚。”
既然慕容氏開了口,月婵就不想再說什麽,總歸這是在延慶宮,黃貴妃可是黃儀芳的親姑母,她要是和黃儀芳鬧擰了,吃虧的隻能是自己。
如今高子軒不在長安城,她就是挨了打挨了罰,也沒有人撐腰,倒不如吃些言語上的虧,忍将下來,早早的侍疾完了回家安生。
“哼!”慕容氏的面子黃儀芳不能随意駁了,隻冷哼了一聲,一臉不屑的扭過頭去。
月婵笑了笑,朝黃貴妃道:“眼瞧着要到中午了,母妃可有什麽想吃的,妾身讓人去做。”
黃貴妃半眯着眼睛,想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我這一病,身上恹恹的哪裏吃得下,甭管什麽讓人做了就是。”
“這怎麽成?”月婵柔聲道:“生了病必要多吃些才能好的快,母妃雖然胃口不好,可也該掙紮着多用一些飯才好,不看别的,就看在父皇擔心的份上,很該吃些合胃口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黃貴妃也不能不給面子,隻好笑道:“你這張嘴,也罷了,撿清淡的做一些吧。”
月婵應了一聲,笑了起來:“即是這樣,妾身說幾樣菜,母妃想想可好。”
“九弟妹坐吧!”慕容氏笑着讓人給月婵搬了凳子來:“你過來這一路也是累了,剛那會兒母妃才醒過來,還迷糊着呢,再加上儀芳怕吵到母妃,便讓你在外邊多呆了一會兒,這會兒定是腳酸了,趕緊休息一會兒,你坐着和母妃說也是一樣的。”
月婵笑着道了謝,恭敬的坐下,心裏卻在嘀咕這慕容氏到底是怎麽個意思,聽這話裏話外的,似是挑撥她和黃儀芳之間的關系。
好像是剛才她在外邊等那麽長時間,這裏邊有黃儀芳的手腳。
月婵想了想,她和黃儀芳自來不和,便是除夕夜的時候黃儀芳那些作爲,便知道這是個心胸狹窄的,想來,她倒真有可能從中作梗。
又一想,慕容氏把這個說出來,再加上她進來的時候黃儀芳的态度,若是換了個人,怕定是要惱的,到時候,和黃儀芳吵将起來,慕容氏再添一把火,她就能夠坐山觀虎鬥,從中得利了。
黃儀芳入了五王府,慕容氏定是容不下的,不過黃儀芳出身擺在那裏,她也不能把黃儀芳如何,這會兒定是要借她的手來治黃儀芳了,這借刀殺人的計倆當真不錯。
月婵仔細瞧了,黃貴妃半躺着,臉上帶着些笑容,那笑裏怎麽瞧都有些别扭。
怕黃貴妃也看出慕容氏的小心眼了吧,這是在嘲笑慕容氏呢,還是在嘲笑自己呢?
“嫂子說哪裏話,黃母妃是長輩,月婵自該孝敬着,在外邊多站一會兒又有什麽。”月婵笑着忿開了話:“黃母妃聽聽,妾身想來,這會兒菠菜正長的好着呢,掐一把嫩嫩的菠菜,隻用熱水燙一下,等放涼了,放上蒜末、麻油醋和鹽拌了,雖說簡單,可吃起來卻爽口,再熬上一碗碧梗米粥,用才摘下來的嫩香椿芽燙好,和上面和雞蛋清,小火煎成薄餅,吃起來又香又酥,再用些春筍雞絲湯,都是清淡可口的,母妃覺得可還成?”
月婵聲音清脆好吃,她慢慢道來,不光是黃貴妃,就是侍立一旁的慕容氏和黃儀芳聽了都覺得開胃。
黃貴妃笑了起來:“還是你想的周到,成,就這些了。”
月婵松了一口氣,站起身道:“即如此,妾身出去瞧着她們做去。”
邊說,月婵邊退了出去,她才出門,慕容氏卻追了出來。
“九弟妹!”慕容氏親熱的挽了月婵的手:“黃家妹妹便是那麽個脾氣,九弟妹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月婵低頭:“都是自家人,我自然不會怎樣的。”
慕容氏松了一口氣:“這便好,我隻怕你心裏存了氣。”
說着話,她露出不滿的神情來:“她是黃家的人,又是母妃的親侄女,在皇上面前都是挂了号的人物,要是咱們得罪了她,以後這幾日必是不好過的,九弟妹萬事小心些。”
“嗯!”月婵笑了笑:“謝過五嫂提醒了,我規規矩矩的,見她就躲着,這便成了吧。”
慕容氏歎了口氣:“你哪裏知道,她那樣的人,你越躲着她,她越是興頭,說不定認爲你軟弱可欺了,怕更要對付你,不若你抓着機會,狠狠的治她一次,讓她吃些虧,說不定她就不尋你麻煩了。”
她又瞧瞧左右,看着無人,小聲道:“她每日下午時分都要去逛禦花園,那時候禦花園裏人少,九弟妹就是打她一頓,隻要沒人瞧到,她也不能怎樣。”
月婵心裏冷笑,面上卻一臉的感激:“多虧了五嫂提醒,若不然,我怕要吃大虧了,這事成的,黃儀芳身子骨不若我,我自小習過武,怕是能打的過她。”
“不過……”月婵又有些爲難:“若是我打了她,她要是告訴黃母妃又該怎麽樣。”
慕容氏一笑:“你放心,到時候我給你做個見證,就說不是你,她也不能紅口白牙的咬定不是。”
拍了拍月婵的手,慕容氏笑的一臉明媚:“咱們都是正室,是親妯娌,嫂子還能害你不成,我最是看不慣那些妾室得意洋洋的樣子,黃儀芳太嚣張了些,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叫什麽了,别說你,我都厭煩的不成了,到時候,咱倆按住她毒打一頓,想來她也翻不出什麽。”
月婵點頭:“一切要靠嫂子了。”
說話間,月婵進了小廚房,慕容氏看月婵上了勾,便笑着離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