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早起,自然是要吃餃子的。
雖然月婵很不樂意起床,高子軒也有意想和她溫存,可自古傳下來的老禮總是得守的,要是起的太遲的倒是不好。
高子軒磨着時間穿了外衣,轉身一瞅,月婵已經穿好了衣裳,正坐在妝台前梳頭。
月婵頭發很好,又黑亮又順滑,她坐在那裏,滿頭烏發直垂腰際,随着她的動作直打晃。
高子軒瞧了,悄悄過去,把那緞子似的頭發攥在手裏,又看了月婵一眼,直接奪過她手中的象牙梳子,便輕柔小心的替月婵梳頭。
許是他沒有梳過頭吧,到底沒有經驗,梳了好一會兒都梳不出形狀來,嘴裏直嘟囔着:“頭發太滑了些,怎麽總是不聽話。”
月婵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劈手奪過梳子來,三兩下把頭發盤了上去,用一根簪子固定住,拍了拍手道:“擺飯吧!”
一會兒功夫,小丫頭們陸續進來,在外間圓桌上擺好了飯菜。
自然,主食便是餃子了,還有一些清爽的小菜,月婵看了,胃口大開,和高子軒入席,對坐着吃飯,一邊吃,月婵打量高子軒一眼:“王爺,今兒怎麽都是大年初一,午飯的時候,要不要叫上衆家妹妹,在正廳擺上幾桌,大夥吃一頓團圓飯。”
她話才一落地,高子軒的筷子就拍到桌上:“什麽團圓飯,又不是一家子,作興那個做甚?中午時,隻你和本王用些飯便罷了,年年如此,有什麽意思。”
月婵低頭:“是,妾身知道了。”
她也不過是禀着本分問一句。誰曉得高子軒這般生氣。月婵也識趣,便不再提這個話題,笑了笑道:“昨晚上倒是沒有吃飽。大早起的妾身餓的緊了,可是要多吃一些。”
高子軒看她笑話盈盈,心情也好了幾分,夾了幾個餃子放到月婵面前的盤中一笑:“這是溫泉莊子上送來的韭菜做餡包的。大冬天的難得,你嘗嘗。”
月婵咬了一口,别說,王府的廚子手藝倒是不錯的,這餃子包的皮薄餡大,皮又筋道有嚼頭,餡味道也鮮美。最難得的是,這裏邊放了新鮮的蝦仁。
要知道這大冬天的,河面結冰,魚蝦哪裏就好找了。隻這包餃子的蝦仁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才得的。
高子軒看月婵咬着餃子,眼睛睜的又圓又大,一副不解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摸了摸月婵掉落腮邊的長發,幫她塞回耳後:“這蝦仁可不是河蝦,是海蝦,是秋季時分我讓人從海邊運回來的。直接凍在了冰窯裏,好冬天的時候能吃得上。我知你愛吃海鮮,可惜了。到底長安城離海太遠了,運不來新鮮的,隻能這般了。”
說着話,高子軒歎了口氣:“你要實在愛吃,等哪一日我得閑了,帶你去海邊住些時候,讓你一次吃個飽。”
月婵把一口餃子咽了下去,喝了口水,低頭把眼中的酸意忍了回去:“哪裏就這般勞神費力了,不過是些吃食玩意,我也不過圖個新鮮,以後萬不可如此了。”
高子軒笑笑:“你愛吃就成。”
說着話,又給月婵夾了幾個放到盤中。
月婵看他一眼,見他隻顧着自己,這會兒倒是一個都沒吃着,便也照着樣子,夾了那蝦仁的餃子放到高子軒面前的盤中,又想着高子軒是個無肉不歡的,就又把那羊肉餡和雞肉餡的每樣夾了兩三個放過去,一笑:“王爺也吃些吧!”
月婵關心他,高子軒自然高興,埋頭把月婵夾過去的餃子全都吃個精光,末了還覺得有些意尤未盡,他沒吃飽,自己也不去夾餃了吃,隻拿那一雙桃花眼眼巴巴看着月婵,那模樣,當真可憐的緊。
月婵好笑,也有些無奈,隻得又夾幾個過去,看着高子軒雙眼發亮的吃餃子,搖了搖頭,又幫他夾了些菜:“别光吃一樣,也吃些菜吧!”
兩個人這番動作,屋裏伺侯的幾個樣頭瞧了,忍笑忍的難受,一個個竟偷溜出去,尋個背人的地方笑了個夠。
高子軒吃了些飯菜,覺得有八分飽了,就放下筷子看着月婵,月婵親手盛了碗湯遞給他,自己也盛了一碗,吹的涼了,慢慢喝着。
高子軒想了想,對屋裏剩下的幾個丫頭擺了擺手:“你們且下去吧。”
等丫頭們退出去後,高子軒把椅子挪到月婵那邊,笑了笑問道:“你昨天晚間所說的蝗災是怎麽回事?可有防治的辦法?”
月婵放下湯碗,想了一下,她記得前一世的時候,也就是今年夏日大昭國發生了很大的旱災和蝗災,這場天災極嚴重,好些地方都是赤地千裏,更有天災厲害的地方,賣兒賣女都已經是小事了,易子而食的事情也是發生過的。
即是高子軒問起,月婵也沒有打算瞞着,說出來不管高子軒信不信,她都是盡了力的,若是高子軒信了,能多加防備,那倒是百姓的福氣了。
“妾身昨兒和王爺講過,舉凡旱極必有蝗災,王爺不信可以瞧瞧史書上的記載,是不是每次蝗災之前,那些地方都是有旱情的。”
月婵靜靜說完,便瞧着高子軒不說話。
高子軒思量片刻,他也是通讀史書的,想了一會兒,倒是這麽個理兒。
點點頭:“你說的是,去年确實幹旱了些。”
月婵肅容道:“今年春季若是再旱下去,到夏秋時節,怕是要發生蝗災的,蝗蟲之物并不占一時一地,到時候鋪天蓋地的飛去,一處莊稼吃完了,便去禍害另一處,若真是那樣,這災情可就大了。”
高子軒一驚,想想确實如此,蝗蟲都是能飛的,成群結隊的飛着去禍害莊稼,就是那沒有旱災的地方,怕也是要遭殃的。
他此時才深覺此事的嚴重性,不由心裏一緊。抓了月婵的手:“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月婵低頭凝眉:“王爺。妾身一個深閨婦人,哪裏有什麽好辦法,不過。妾身想來,蝗蟲都是産卵的,咱們趁着農耕時節,或是現在農閑的時候。讓農人把地深翻,把卵埋深,或者把地間的枯草等物點燃,一是燒死那些蟲卵,二來,燒的草木灰也能當肥料。”
高子軒少時也曾遊曆過,自然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他見識也是有的,覺得月婵這主意倒是可行的,便笑着點頭:“這法子好。”
見高子軒是能聽得進話的,月婵就把心裏的想法都講了出來:“妾身想着。雞鴨等物是吃蟲子的,到時候,若真發生了蝗災,便趕着雞鴨進田,倒也是個法子。”
雞鴨?
高子軒不由想到滿地的雞鴨追着蝗蟲趕的情形,又聽月婵道:“蝗蟲最是滋補的,雞鴨吃了蝗蟲養肥了身子,肉質也會變的鮮美。下蛋怕也會多的……”
聽月婵一點一點的講出來,高子軒連連點頭。盯着月婵的兩眼發亮,深覺自家的媳婦真真是好。不但萬事替自己着想,還有如此心胸智慧氣度,讓人不由折服。
月婵說完了,便有些緊張的看着高子軒。
她是有些害怕的,怕高子軒忌諱她,她知道舉凡男子都不希望自家的妻子太過厲害,似是妻子有能爲了,男子便顔面無光,她也怕高子軒是這種人。
可是,高子軒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高興,反而興緻勃勃的和她讨論起來。
說到最後,高子軒把月婵一摟,一臉笑模樣:“本王的王妃确實不錯,以後本王有什麽事情,便可以和你商量了,倒是讓本王省事不少。”
月婵輕松一口氣,心裏一輕,實在沒有想到高子軒心胸這麽寬廣,會包容她至此。
兩個人讨論完了,高子軒拉月婵散了會兒步,消了食,因着是大年初一,倒是沒有什麽事情,兩個人就窩在房中讀書寫字,後來高子軒煩了,就拉着月婵下棋。
月婵兩世爲人,棋力自然也不弱,高子軒瞧着魯莽,其實是個細心有主意的,兩個人下的旗鼓相當,倒是下出興緻來了。
等到兩人下了幾盤棋各有勝負之後,便到了午飯時刻,高子軒站起來伸了伸懶腰:“下午我們去三哥府上拜訪如何?你自成親以來,還沒有去過三哥府上呢。”
月婵點頭,一邊讓人準備飯菜,一邊思量着,高子軒怕是要和三王爺商量事情吧,把自己叫去,莫不是要讓自己當着三王爺的面講?
她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多想,吃過飯之後,高子軒讓人備了馬車,帶着月婵直奔三王府。
孟家
孟皓宇和紀婉容一大早起拜過年之後,兩個人回房,紀婉容一回房間便笑了起來。
孟皓宇搖搖頭:“你啊,隻調皮吧。”
紀婉容眨眨眼睛:“我是看到太太便不舒服,你是沒瞧到她以前的樣子,仗着月娥嫁給太子做側妃,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明裏暗裏的給我們下絆子,還想要奪權,也幸好老爺和老太太不糊塗,才沒有讓她得逞。”
孟皓宇一笑:“你和她計較做甚,照月婵的話,她被榮華富貴迷了眼,心都瞎了,和她計較,不是說咱們也是瞎子麽。”
這話說的,紀婉容也有些撐不住了,笑倒在床上,指着孟皓宇道:“都說你是正經的,卻原來也會損人,這話說的很是,你平日裏不常在家,是沒瞧到太太那副嘴臉,她可是一直把月娥挂在嘴邊,什麽今兒月娥得了賞,明兒太子給了月娥什麽,呸,不過是個側妃,說的不好聽,也不過是太子的妾罷了,她倒真招搖上了,我們家妹妹可是正正經經的九王妃呢,這還一直囑咐咱們要小心謹慎,别招了忌呢。”
說起這事來,孟皓宇也是一肚子火,不由發起牢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