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孟府幾乎所有房間的燈都亮了。
先是大少爺和大小姐屋裏明晃晃的,再是老爺孟之文屋内的燈陸續亮起,之後老太太、劉梅等等,一時間,隻孟家的燈映紅了半條街。
那打更的從孟府門前經過,看到府内燈籠明亮,照的整座院子晃如白晝一般,不由搖搖頭:“到底是大戶人家,要不怎麽說國公府呢,看看,就是不一樣,這般不怕點燈費蠟。”
說着話,那打更的咚咚敲了兩下鑼,扯着嗓子喊上了:“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另一個年紀大些的打更人一伸手,拽了他的耳朵:“吼什麽吼,小心一會兒挨揍。”
轉眼間,兩個人到了轉角處,年紀大的打更人一指孟府:“你知道今兒是什麽日子麽?是皇上老爺子殿試的日子,能入宮見皇上的,可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呢,這孟家世子爺這次可是有資格入宮見駕的,人家不早點起行嗎。”
說着話,還不屑的看了先前的打更人一眼,一拽他:“走了走了,大戶人家的事情,咱們平民百姓不敢多言。”
孟府内
月婵臉色有些白,這幾日倒是累着了,她即是擔着管理府務的名聲,必是得出力幹活的,眼瞅着孟皓宇這次必是得中的,來孟家道賀的人每日都有許多,月婵每日都要應酬,說些言不由衷的話,到底是不好受的。
今兒這半夜起來,黑燈瞎火的就到廚間忙碌,做了幾份肉粥給皓宇端了去,坐在一邊看皓宇猛吞肉粥的樣子。月婵不由笑了起來,隻要皓宇好,她累些也是沒有什麽的。
看看皓宇屋内挂着的一份生母蘇氏的小像,月婵站起身來,拿了香燭點好,也不怕地磚太涼,便跪了下去,雙手合什閉了眼睛,心裏默念着:娘親,您都看到了麽。您拼着魂飛魄散換來月婵重來一世的機會,月婵沒有一絲一毫懈怠,如今哥哥也争氣,眼瞧着就要當進士老爺了,不知道娘親若是看到。會不會很歡喜,月婵不知道自己做的好還是不好,對還是不對。不過,月婵一定會保護好哥哥,娘親一定要放心,一定要保佑哥哥和爹爹都好好的。
默念完了。月婵站起身,看皓宇已經吃完了肉粥。便把他拉過來笑道:“哥哥也給娘親上一柱香吧,讓娘親保佑哥哥殿試時一切順利。”
皓宇點頭,接了月婵手中的香點上,恭敬的供到蘇氏像前,閉了眼睛念了幾句,才要回身,卻不妨聽到一句清朗聲音:“皓宇,爲父給你講講殿試時的規矩。”
皓宇猛的回頭,一臉驚喜的看到父親孟之文竟是站在房門口,一臉笑容的盯着他瞧。
月婵趕緊笑着過去。挽了孟之文的手,硬是把他按坐在椅中,把一碗熱熱的肉粥遞上:“爹爹怕是沒有吃東西呢。趕緊趁熱喝些。”
說着話,她自己托腮坐在一旁。盯着孟之文直愣神,嘴裏還念着:“月婵也聽爹爹說說那殿試的規矩。”
孟皓宇看她的樣子,也是可樂,在月婵身畔尋個位置坐下,看着孟之文喝完肉粥,又聽他講解幾分,把應該注意的全都注意到了,記在心裏,看着時候不早了,這才起身要出府。
孟之文和月婵一直把孟皓宇送到二門處,卻見老太太帶了府中上下都在那裏等着,老太太滿臉的歡喜,劉梅笑的有些言不由衷,月婷一臉的惱怒相,怕是嫌棄因爲皓宇的事情讓她早起吧。
月娥倒也會做人,笑着上前一禮:“妹妹恭祝哥哥此次殿試一定能夠得中,到時候,咱們家也能高高興興給哥哥慶賀一番。”
這份心意孟皓宇領了,對月娥一笑,又朝老太太跪下嗑了三個頭,起身整了衣服出得二門。
女眷都留在二門内,孟之文一直送皓宇到了大門口,并沒有回轉府内,而是硬堅持要送孟皓宇到宮門口
他這一番愛子之意孟皓宇駁不得,隻好任由他高高興興的送過去。
之後,孟皓宇和幾位貢士由着宮門口的侍衛檢查,進得宮内又由小太監伺侯着換了衣裳,每個人臉上塗了一臉的水粉胭脂出來,各自瞧瞧,頭上竟然還插了一支大紅花,也不知道這暮春時節,如何還會有這般鮮豔的花朵。
孟皓宇瞧了,看到霍思成時,不由有些想笑,思及這是在宮中,硬是忍了下來。
霍思成長的俊,神仙一般的人物,如今被小太監們一整治,頭上戴花,臉上塗粉,竟像個畫中傾國傾城的美人一般,他一出來,瞧的好幾個人都晃了神。
反倒孟皓宇也長的俊,不過卻多了好些陽剛之氣,這麽一整治,也沒有顯的陰柔,隻更讓人贊上一聲,好一個如意郎君。
一路上,小宮女們都在偷瞧這幾位天之驕子,看到霍思成和孟皓宇時,更是暗暗害羞,隻心裏想着,若是也能尋這麽一位郎君,該是多麽美妙。
隻說幾位貢士進了金殿,早有人過來安置他們幾個,更有文武百官侯在一邊瞧了。
一時,天辰帝進得殿來,打量一番新科貢士,便讓人把考卷發下去,讓幾位貢士自己做題去。
孟皓宇坐在自己位置上,苦思這策論題目,不想天辰帝也是個坐不住的,竟然從龍椅上下來,在幾位貢士之間轉來轉去,走到孟皓宇身邊時,還特意停留一會兒,看到他考卷上那方正有力的字迹,不由暗贊一聲,果然孟月婵的兄長也是好的,光這一手字,便可瞧出爲人必是端方的。“
孟皓宇不知道天辰帝的想法,隻緊張萬分,就怕一個不好惹惱了這位君王。
他深呼吸幾下,心情才得以平靜,思索一會兒。便提起筆來開始寫策論。
金殿上一片安然,又過好些時候,太監過來收卷子,大家恭敬的呈上考卷,全都侯在一旁。
天辰帝安坐下來,認真讀考卷,過了好些時候,他才擡起頭來,大聲道:“哪個是孟皓宇?”
孟皓宇心裏一緊,趕緊上前應道:“皇上。微臣便是孟皓宇。”
他因着中過舉人,身上又帶着爵位,所以稱臣。
天辰帝打量他一番,笑了笑:“果然是個青年才俊,你這策論做的不錯!”
孟皓宇心頭暗喜。又謙虛幾句,天辰帝卻又問了下去:“哪個是霍思成!”
霍思成攥了手上前行禮,天辰帝看着眼前站的一對才俊人物。見這兩個人俊美風流,又想着兩人試卷上所寫都言之有物,霍思成的策論卻是更勝一籌,顯出這人是個胸有萬千的人。而孟皓宇雖然寫的好,卻稍顯稚嫩了一些。若是加以培養,他日必也是國之棟梁。
這次科舉竟能見到這麽兩個人物,天辰帝倒也歡喜,勉勵兩人幾句,便開始朱筆點名。
沒有意外的,霍思成得中狀元,榜眼是位三十多快四十的沉穩貢士得了,而孟皓宇被點了探花。
孟皓宇是驚喜的,他沒有想到殿試時能得了探花郎,想着以他的才學。能得中第五便已經不錯了,這次殿試,皇上像是分外給他面子。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他哪裏知道,天辰帝打了月婵的主意。自然對他多加關照的。
宮外,孟府幾個下人緊張等待,而孟家一家老小也是無心其他,隻等孟皓宇的消息。
到了下午時分,費大小騎了一匹馬回府,那焦急萬分的樣子讓人一看心就吊了起來,他利落下馬,不及把缰繩交出去,卻是大聲道:“快,快去報告老太太老爺太太小姐等,隻說我們家大少爺中了,被皇上禦筆點中探花郎,如今正在宮中賜宴……”
他話沒說完,那門房已經連滾帶爬的跑進府内,一邊跑一邊高呼:“大少爺得中探花郎。”
這聲音嚷的阖府聽了,有那在二門處侯着的丫頭一聽,緊跑慢跑的向各自的主子彙報去了。
月婵得了信,喜歡的什麽似的,趕緊給蘇氏上了香,又念叨幾句,這才帶着丫頭去了老太太房内。
卻見老太太笑眯了眼,和佛爺似的端坐着,一個勁的念着佛:“佛祖保佑,我孟家一門光耀。”
月婵趕緊過去給老太太行禮道喜,老太太笑着讓丫頭扶了她,左看右瞧,笑了起來:“月婵這段時間管家管的好,讓你哥哥心無旁骛,這才考中探花,好,好……”
一連勁的幾個好字,月婵倒并沒有什麽,卻把一同過來道喜的劉梅母女酸的什麽似的。
如今月婵兄妹正是風光之時,就是月婷那着三不着四的也不敢再頂牛,隻心裏悶悶的坐在一旁,看着月婵和老太太歡笑。
老太太那裏已經連聲吩咐下去,府中下人都長兩個月的月錢,又讓人在府門口挂上千響的鞭炮,勢必要讓整條街的人都聽到這喜慶的聲音。
又過一時,老太太吩咐完畢,拉了月婵的手笑道:“月婵啊,如今宇兒考中了,是該成家立業的時候了,前些日子你太太出去做客,可巧碰到黃家太太,她倒是說了,她府上的嫡小姐是個好的,年齡上和你哥哥也是般配極了,貴妃娘娘打聽了,也有些意思,隻等宇兒回來和他一說,保管他歡喜無限。”
一句話,月婵什麽喜悅都沒了,心下一沉,不由思及那黃府嫡小姐。
這黃家小姐名喚儀芳,月婵這世倒是沒見過,前世的時候卻是見過的,儀芳小姐嬌蠻任性,被慣的不成樣子,仗着黃貴妃是她的姑姑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别人一個不對她的性子,動則打罵,或者治的人生死不能。
前世的時候,儀芳小姐嫁了人,直把夫家鬧的雞飛狗跳不能安甯,她自己沒有能爲,管不得家,理不得财,更兼嫉妒成性,把他丈夫的幾個小妾全都打死了事,更仗着家世,她夫婿就是有些不對,她也敢上去打罵,直把好好一男兒,壓制的不成樣子。
自家哥哥風光霁月,如何俊秀人物,讨什麽樣的老婆讨不來,可不讨這般的母夜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