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姐姐!”
正在玩鬧的環兒和黃莺也吓了一大跳,趕緊收拾好食盒,拉了畫眉坐下,給她捧了茶來,這才笑道:“姐姐何必與人生閑氣,如今小姐可不同往日,說句大實話,就是老太太也得給咱們小姐三分顔色,那些小人姐姐又何須計較,等到小姐飛黃騰達的時候,咱們也跟着增光添彩,到時候,看哪個敢再給咱們甩臉子。”
一番話,講的畫眉直搖頭歎氣:“我又豈不明白這個理兒去,你們以爲是我受了氣麽,我是與小姐抱不平呢。”
月婵倒沒覺得怎麽着,她經的不平事多的去了,要都生氣,早給氣死了。
偏環兒和黃莺一聽,一個個瞪了眼睛:“什麽?又是哪個不着調的,怎麽又編排我們小姐?”
畫眉歎息道:“還不是三小姐麽,她今兒可是幹了一件驚天地的大事呢,真真讓人說不出口,剛我去老太太那裏送點心,老太太正在訓斥三小姐,三小姐瞧我去了,把我當成了出氣筒,直罵我們小姐假仁假義,還說小姐害了她。”
“和她計較什麽!”月婵冷冷來了一句:“她是個腦子不清楚的,你和她計較,小心也被帶累了。”
“是啊!”環兒一點頭:“小姐說的是,三小姐那樣的,以後有她好瞧,咱們和她較勁,倒是顯的咱們自己傻了。”
環兒是個難得的清醒人啊,月婵心裏暗道。
說着話,畫眉站了起來:“我原也不想和她計較,隻她罵的太過難聽了。我這心裏總歸是替小姐委屈的,小姐拼死拼活爲了這個家,誰又領情了。”
見月婵幾個不語,畫眉低頭:“小姐怕還不知道三小姐做出來的蠢事吧,太太今兒帶着她去傅家做客,她可倒好,暗暗瞧中了傅三公子,隻三公子不理會她,偏巧她醜人多做怪,也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在三公子的茶裏下了藥,她自己又爬上三公子的床,竟讓人捉了奸去,如今可好,把孟家的臉都丢盡了。以後怕小姐也要受牽連的。”
月婵徹底怔住,好半晌才問:“這可是真的?月婷怎的做出這種事情來?”
畫眉一撇嘴:“怎的?還不是被情情愛愛外加榮華富貴迷了眼,一心認定三公子。怕将來夜長夢多,就想先把生米煮成熟飯,誰知道,竟煮成了馊飯。”
這話說的。月婵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丫頭……”
不過,月婵還是有些驚異和不解的。月婷雖然沒有心眼子,可也受過閨訓的,更有教養嬷嬷教導,便是腦子再不清醒,可也必是能分得清輕重緩急的,她這番作爲,按理說是不應該的。
月婷也應該明白,便是這會兒把大事做定了,逼的傅家提了親,她也能如願嫁入傅府。可是,到底她是缺了理虧了心的,傅文彬又不喜她。将來夫妻之間鬧矛盾,或者和傅太太有些别扭。她這般沒了清白也要嫁入傅家的行爲,是會被拿來說一輩子嘴的。
再者,弄成現在這種情況,月婷是已經把她自己給弄到了尴尬境地,進退不得,這等蠢事,隻有那傻子才會去做的,月婷還沒傻到那種地步,怎麽會……
月婵實在不明白,想了一會兒,又想着現如今月婷怕是正難受的時候吧。
老太太什麽人物,把孟家名聲看的比什麽都重要,月婷這麽敗壞孟家名聲,怕是把老太太給氣壞了的,這會兒指不定如何罵她呢。
又聽剛才畫眉講的,月婷還不思悔改,想扯出月婵和傅文彬的私情來,這讓月婵總歸是悶悶不樂。
“月婷總是這樣,看起來是改不了了。”月婵低頭說了一句,接着擡頭一笑:“如何?我要去老太太那裏瞧瞧熱鬧,想看看月婷有如何伶俐口舌,怎麽給她自己脫罪,你們幾個可要去瞧。”
畫眉悶坐一旁不哼聲。
黃莺一拍手:“這好,小姐帶我去吧,我倒也想瞧瞧三小姐挨罰呢。”
環兒笑道:“我去替小姐多打聽打聽。”
畫眉一擺手:“你們自去吧,反正我是不去的。”
如此,月婵帶了黃莺和環兒去了老太太房裏,畫眉留在屋裏看燈火,她爬在桌上托腮靜思,這次一定要和小姐好好說道說道,這府上是不能久住的,趁着現如今年紀正當,和少爺還有老爺求一求,先把婚姻大事做定。
便是現在不急着成親,可也應該把親事定下。
又想着,原指望小姐嫁到傅家的,鬧成這樣,怕是嫁不成的,瞧小姐的意思,似乎中意霍家少爺,雖然霍少爺出身不好,又沒有依持,可小姐有本事,以後是絕對不會缺吃少穿的。
更何況看霍少爺的樣子,才學是好的,春闱怕是能得中,到時候,可真是長安城貴女們心中的如意郎君了,霍少爺沒有族人管着,阖府就他一人,小姐要是嫁了去,上沒有公婆要服侍,下沒有叔姑要照顧,倒也是十分惬意的。
想了半天,畫眉自己先樂呵呵的笑了起來,從懷中摸出一塊玉佩放在手上把玩,那玉佩碧綠的色澤,雕工很是不錯,上面雕了一對交頸鴛鴦。
想及費大小送玉佩時的樣子,畫眉又笑出聲來。
她和環兒交情好,費家的人也是知道的,都是老實忠厚的人,費大小也讀書識字,是個有見識的,費媽媽做事機靈,又有主見,以後要真是和費家的親事成了,環兒這個小姑是不會鬧矛盾的,費媽媽又喜歡她,也不會爲難她,公公是個難得實在人,更不會對她有意見,倒是真的好去處。
她又想及環兒悄悄和她講的話,他們一家一直在攢着錢呢,如今也悄悄買了房子置了地,小姐也是知道的。隻瞞着府中别的主子,小姐也說了,等她将來出嫁的時候,便給了她們幾個賣身契,放她們自由身,到時候,她也能風風光光出嫁,做個正頭娘子,和費大小到那鄉下莊子上做一對土财主。
如此,畫眉更是樂呵。雙手合什拜了拜,想着但願小姐的找門好親事,以後夫妻恩愛,日子過的紅紅火火,也不負夫人的一片愛護之情。
月婵可不知道畫眉這丫頭已經開始思春了。帶着環兒和黃莺一路去一正房,還沒進門,就聽到老太太中氣十足的罵聲:“作死的下賤東西。我孟家一門清白全給你毀了……”
月婵低頭笑了笑,把心思調整好,打簾子進屋,就見老太太端坐正中。劉梅和月娥各站一邊,兩個人都是一臉的蒼白。
而月婷身穿一件桃紅衫子。正跪在正廳中間,膝前不遠處跌了一聲半碎杯子,想來是老太太砸的。
這一屋子的人生氣的生氣,哭的哭,害怕的害怕,竟是沒有看到月婵主仆到來。
月婵悄悄走了幾步,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站定,讓黃莺和環兒站在她身後的背陰處,隻靜靜瞧着跪在地的上月婷。
月婷哭的胭脂也給花了,大大的眼睛如今也腫了起來。一邊抽噎一邊道:“老太太,孫女實在是冤枉的啊,這事不是我弄出來的。怕是傅家人做的。”
說着話,她又咳了一聲。眼淚啪啦啪啦的往地上掉。
再看劉梅,早心疼的什麽似的,卻也不敢上前說話,隻着急的對月婷使眼色。
“這是真的,我敢賭咒發誓,我真的不知情,我去傅家後園玩耍,正巧碰到傅三少爺,就和他說了幾句話,又喝了些茶水,後來就不省人事,等醒過來的時候……”
月婷一邊哭一邊道:“指不定這是傅家人做出來的呢,老太太想想,我去别人家做客,如何就能算得到碰到三少爺,又如何往别人家的茶水裏下藥?再退一萬步說,我一個閨閣女兒家,哪裏去弄那羞死人的藥去,又如何時刻不離的帶在身上,老太太是個明白人,如何不知道孫女的苦楚。”
月婷學精明了啊!
月婵暗歎一聲,看起來,月婷以前是太過順利了,有母親姐姐護着,便什麽都不放在眼裏,如今吃了虧,就學會用腦子了,這人啊,不經一事不長一塹,沒有受過磨難,就學不會成長。
劉梅這會兒也有些急了,走到月婷身邊撲通一聲跪下:“老太太,月婷說的這話在理,還請老太太三思啊,怕是傅家對年前的事情懷恨在心,本想着要報複咱們府裏,想要陷害月婵的,卻沒有想到月婵沒有去,便害了月婷這個傻孩子,月婷完全是做了月婵的替罪羊啊。”
右手握緊,長長指甲差點掐進肉裏,月婵氣恨的緊,她要是不來,還真不知道劉梅母女的把戲,這般丢人的事情,竟然還想推到她身上呢。
她都這麽躲避了,這幾個人還不想放過她,真當她就是軟弱可欺的麽?
“呵呵,太太這話說的真在理呢!”月婵實在忍不住,冷笑一聲站了出來:“太太又如何知道傅家懷恨在心了?又怎麽就知道這是給月婵備的呢,要知道,飯可以胡吃,話卻不可亂說,常言道,唾沫星子還能淹死人呢,太太如此污月婵的清白又是何意?”
“你……”劉梅和月婷同時瞪眼:“本來就是如此,傅家看中的是你,自然準備陷害你嫁到傅家的。”
月婵上前一步,笑聲更大了些:“如此,還都是月婵的錯了,可是,太太怎麽不想想,這次去傅家的可不是一人,太太和月娥妹妹都跟了去呢,如何隻月婷碰到這種事情,怕都是太太和月娥沒有看護好她吧,再者,月婷妹妹真大膽呢,到了别人家裏,竟然敢胡逛亂逛,也不怕沖撞了什麽,孤身碰到外男,還敢停留和人說笑,還敢與人吃茶談心,照我說來,這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人的。”
一席話,老太太臉上怒意更甚,劉梅和月婷指着月婵大罵:“你這是什麽話,原來是來幸災樂禍的,這裏還輪不到你……”
“夠了……”老太太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才要說什麽,卻見月娥笑了笑,上前扶住老太太道:“老太太莫生氣……”
接下來的話,月娥是貼着老太太的耳朵說的,月婵倒是沒有聽到,卻見老太太奇異似的臉色恢複正常,這讓月婵驚恐起來,不知道爲什麽月娥一句話就改變了老太太的态度,怕是,老太太有什麽把柄給月娥拿住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