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不願意拂了皓宇的意,回身拿過一件大紅羽緞鬥篷披上,畫眉有些不放收,又細細的給月婵把帽子戴好,頭發都收進帽内,這才放月婵出去。
月婵出門,見傅文彬早已站在門外雪地中了。
今日他同樣穿了一件墨綠衣裳,披了墨綠色的鬥篷,和月婵站在一起分外的顯眼。
兩個人點頭示意一下,都沒有說話,順着梅香一路前行,踏着厚厚積雪沒一刻功夫便到了幾株梅樹下。
這裏栽的都是紅梅,怒放的梅花在冰天雪地裏更顯傲然。
雖然月婵尤喜白梅,可也不得不說,如此風光,還是幾枝紅梅更合适些。
既然說了要折梅花的,月婵就站在梅樹下細細的看了,想要折一枝形狀優美的梅花下來。
傅文彬回頭對月婵一笑:“妹妹可想好了要折哪一枝?”
月婵看了半晌,才瞧中最中間那棵梅樹頂東邊的幾枝梅花,于是對傅文彬一指:“便是那幾枝吧。”
說話間,傅文彬一個轉身,身子迎風而起,轉瞬便折好了梅花下來交到月婵手中。
大概是這梅花分外美好罷,月婵也沒有對傅文彬太過冷淡,笑了笑道謝:“謝過三公子了,若不是你幫忙,我哪裏能夠折下來……”
這麽疏離的道謝讓傅文彬心頭一痛,站定了看着月婵,沉聲道:“妹妹難道不知道前些時日我母親來貴府提親的事情麽?”
竟是這般問出來了?
月婵有些驚異,若是前世,傅文彬心頭的傲氣是絕對不會讓他在女子面前這般小心問話的,對于他不喜的人。他是絕不會多看一眼,隻會拂袖而去。
今世,他竟是變了這般多,可惜了,他變了,自己也變了,終究經曆了許多,是回不去從前了。
“這事情我是知道的。”月婵毫不隐瞞,很幹脆的認下:“不過,老太太已經推拒了。我也沒什麽可說的。”
說話間,她轉身離去,一點留戀都沒有。
看到月婵在滿天雪花中的紅色背影,傅文彬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漸漸遠去一樣,他如果再不攔住。就會永遠失去那樣東西。
心裏一緊,傅文彬緊走幾步追上月婵:“這事情我是知道的,我但問心中對妹妹在意萬分。卻不知道妹妹是什麽意思?妹妹的婚事不是貴府老太太可以做主的,即是已經求了皇上要自已做主,妹妹不是那種迂腐無能的人,爲何還要任人……”
傅文彬的話沒有講完。就迎來月婵淩厲眼神,她定定瞧着傅文彬。捏着梅枝的手緊了又緊,心裏頭很不平靜。
若說沒有一絲的感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前世幾年夫妻恩愛,今世幾年關心守護,月婵心裏總是能夠感受得到的,可是,眼前的人,卻已經不是她所要嫁予的良人,前世去世前那段黑暗生活在月婵心頭紮了根。面對這個人,即使他再溫柔呵護,也喚不回月婵一絲一毫愛意了。
低頭。月婵決心要和傅文彬講講清楚,既然無意了。就要徹底了斷,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傅三公子……”
月婵極堅定的說道:“既然公子問起,月婵不防說句實話,月婵心裏,确實對公子無意,老太太的意思,便是月婵的意思,以後請公子莫提這件事情,月婵到底是女兒,公子總是提,怕是會影響月婵名聲。”
冷冷淡淡一番話脫口而出,月婵心裏一陣輕松,總歸是說清楚了,從此以後和這個人再無一絲一毫的瓜葛,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前世恩怨一筆勾銷,倒是樂的自在了。
此刻,月婵從裏到外好像換了一個人,竟是渙發出别樣光彩來,連走路的樣子都輕松許多。
瞧在傅文彬眼内,卻更加的心痛難當。
他心有不甘,又追幾步,痛道:“月婵妹妹,你先前隻說要尋個一心對待你的夫婿,隻願一生一世一雙人,幾年來,我一直按照妹妹所說的在做,從來不曾招惹過任何女子,就是身邊服侍的人,也少用女子,卻不想換來的竟是妹妹冷言冷語。”
“公子這話奇了,我說要尋一心對我的夫婿,可也沒有指名道姓說是公子,這天下間好男子多的是,公子怎就料定了月婵心中有你,真真笑話,這事情以後公子莫提了。”
聲音更加的疏離冷淡,月婵拿好梅花,腳下不停一路飛奔着回到孟皓宇屋内,隻留傅文彬經受不住打擊,心痛難當的站在雪地裏,一小會兒功夫,就成了雪人。
月婵回到屋内,迎面一陣暖風襲來,讓她忍不住打個寒戰。
畫眉早就迎了過來,接過月婵手裏的梅花,把一個小巧暖手爐放到月婵手中,隻笑道:“小姐可是看梅花看傻了,隻出去折隻枝花來,竟是用了這般大的功夫,小心冰天雪地再凍病了。”
說話間,黃莺遠遠瞧着外邊,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倒不是小姐傻了,是有人變成呆頭鳥呢。”
說着話,她拉了環兒來,指指遠處還站在雪中的傅文彬,兩人偷笑一會兒。
月婵瞧那兩個丫頭的樣子,心頭有氣,走過去一人拍了一下,闆起臉道:“說的什麽話,傅三公子是客人,哪裏有丫頭笑話主家客人的。”
黃莺和環兒吐吐舌頭,鑽到畫眉身後,再不敢多言。
倒是孟皓宇沒有想到是這般結果,深覺心裏有些對不住傅文彬,跺了跺腳,拿了鬥篷就要出去把傅文彬拉進屋内。
月婵不想再和傅文彬有什麽交集,瞧出皓宇的意思來,一把把他拉了回來。
對幾個丫頭使了個眼色,幾個人都是機靈的,笑着退了出去。自去玩耍,月婵把皓宇拉到身邊,肅然道:“哥哥莫去了,讓他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今兒和他講清楚了,我總歸心裏是不會有他的,以後哥哥還是莫要再胡亂把人往家裏拉,你和他交好我贊成,可也不用往我身上推。”
說話間,月婵微有些惱意。倒是讓孟皓宇頗爲尴尬。
他咳了一聲,幹笑道:“說清楚了也好,我瞧着他這幾日心神不甯,想來也是爲你的事情,如今和他講清楚了。也不耽誤他什麽,他若再生事,就是他的不對了。”
雖然說孟皓宇和傅文彬關系不錯。可是,月婵是他親妹,他到底是偏向月婵的,既然月婵對傅文彬無意。他這個做哥哥的,也不會再勉強了。
月婵看孟皓宇這一片維護之意。不由的笑出聲來,挽了袖子道:“哥哥這話可當真?”
見孟皓宇點頭,月婵對外邊大聲道:“畫眉,你去請了傅三少來,便說要烤肉,他若是不來,你也不用強求,若是過來,記得端些酒水給他去去寒氣。”
畫眉應了一聲,自求料理。
月婵則挽了袖子。拉着孟皓宇又去烤肉不提。
沒過一會兒功夫,畫眉進來回報傅文彬已經走了,月婵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之後就再沒有理會。
皓宇屋内,兄妹二人說說笑笑。笑聲不斷傳來。
而梅樹後面的牆角處,一個穿着淺藍棉衫的丫頭轉了出來,望着傅文彬遠去的背影,竟是咬牙切齒,過了好一會兒,這個丫頭目光轉爲陰狠之色,跺了跺站麻的雙腳,恨恨的朝皓宇屋子看了一眼,氣呼呼的轉身離去。
若是月婵瞧到,怕是會驚訝莫名的吧,這丫頭,正是月婷屋内的秋紋。
月婷把秋景當做貼心人對待,對有些木木的秋紋并不是很喜愛,做私密事情的時候,一般也不會讓秋紋去做。
孟家阖府不管是主子還是丫頭,都以爲秋紋是個老實忠厚人,是個無欲無求的丫頭,卻不想,今日秋紋竟露出那般淩厲眼神來,而且,瞧她的樣子,恨的人還是月婵,卻不知道月婵有什麽地方惹到她了。
秋紋一路疾行,忍不住眼裏掉下幾滴淚來,瞧着四處無人,尋了個假山避風處,把一塊大青石上的雪拂去,坐在冰涼的石頭上面,雙手抱膝,把頭埋在膝内痛哭失聲。
秋紋這裏隻顧着哭,不防背地裏伸出一隻手拍拍她的肩膀,倒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趕緊擦了擦眼淚,秋紋回身,就見老太太屋裏的水晶站在一旁,一臉笑容的看着她:“這是怎麽的,這大雪天的,竟在這裏哭上了,也不怕着了涼再病了。”
說着話,水晶拉秋紋起身,拿了帕子幫她擦了擦眼淚,笑道:“你這丫頭真真是個實心腸的,若是有什麽爲難的事情,便尋個人開解開解,或者說出來大家幫你想想法子,倒是悶在心裏,自己趕這哭起來了,也不怕你家小姐尋你不着,再打罵一通。”
秋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已從袖口間抽出帕子來擦了擦臉,緩了一回,把一腔悲傷之意壓了下來,看向水晶問道:“水晶姐姐這是做甚?這般冷的天氣,有什麽事情讓小丫頭做就得了,何勞姐姐親自跑一趟呢。”
水晶一笑:“我可不是那享福的命,這不,老太太聽說大小姐和大少爺在一塊烤肉玩,又新得了好鹿肉,讓我去問問,看他們的肉夠不夠,若是不夠,老太太那裏還有,另外,老太太也說了,若是烤的好了,再下雪時,老太太親自請人,咱們阖府的人都湊一塊樂上一樂,到時候,就讓大小姐和大少爺給大夥烤肉吃,也省的他們總算計那些肉了。”
一席話說的秋紋笑了起來:“這敢情好,我們也想吃烤肉呢,隻沒那個臉面罷了。”
水晶看她開懷,心頭一松:“這個好辦,我過去問問,看有烤好的肉,讨些來咱們倆吃,你隻在廊下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秋紋擺擺手:“姐姐自去吧,我左右無事,就等姐姐一會兒,若是能讨兩杯酒喝就更好不過了。”
看這丫頭的饞嘴樣子,水晶也有些開懷,又囑咐她幾句,徑自去了。
等水晶走遠了,秋紋低頭,咬着牙,臉上又有些狠辣之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