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月婷冷哼一聲,翻個白眼:“老太太先莫誇贊了,大姐姐哪裏是爲咱們府上考慮,怕是有私心的吧。”
一句話,頓時冷場,孟之文瞪了月婷一眼,嫌她說話沒有分寸。
孟皓宇看向月婷的眼光則滿是怒意,這般高興時刻,她去添亂,擾了月婵的興緻,真是該死之極。
老太太更是,一指月婷:“混帳東西,這該是你說的話麽?”
月婷也不害怕,騰的站了起來,利索說道:“可不是怎的,老太太先别惱,我隻問大姐姐,這天錦工藝是跟哪個學的?可莫要說是自己琢磨的,大姐姐雖則聰慧,可也沒有聰慧到那種地步的?還有,大姐姐是什麽時候學的,怎麽滿府沒人知道,莫不是偷偷摸摸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她這麽一說,隻孟之文和孟皓宇氣的渾身發抖,老太太卻添了些心思,細一琢磨,月婷這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她看向月婵,希望月婵給個合理的解釋。
月婵這裏還沒有說話,月娥卻是柔柔一笑,拉月婷坐下,朝月婵賠禮道:“大姐莫怪,月婷便是這樣的性子,她這性子太直,容易得罪人,也是,有什麽說什麽,一點彎都不知道拐,這還是在家裏,莫是出了門子,怕早被人賣了。”
瞧着月娥是在向月婵賠罪,可這話裏話外卻是在指責月婵心機深,和家人還玩虛花樣。
月婵冷笑一聲:“二妹這是什麽話,莫不是在怪我隐瞞不成?”
說話間,她隻瞧向老太太:“老太太可還記得三年前那巫盅之事。當時月婵避禍出福,誰知道福禍相依,卻是在母親陪嫁的莊子上挖出一台古怪織機來,另外還有一些錦緞紋樣和織法,月婵索性當時無事,便下了苦心去學。”
停了一下,月婵低頭抹了一把淚:“娘親死的早,月婵隻恨沒有記住娘親的模樣,在那莊子上猛然得了這麽一台織機,月婵私心裏隻當是娘親留給月婵的東西。便想學會了也不負娘親一番恩義,可誰知道,那織紋太過難學,織機又隻有一台,月婵學了三年。也隻學了一些皮毛,哪裏敢拿出來丢人現眼的,原隻想着再苦學幾年。學的精通了,或者還能教導二妹三妹一番,卻不料朝中起了風波,聽哥哥說起北狄人的嚣張樣子。月婵隻恨不是男兒身,不能帶兵教訓北狄人。可月婵有織造技藝,便冒了殺頭的危險進上天錦,一是想着做一件利國利民之事,二是想着給咱們府是添些光彩。”
雙眼含淚,月婵一臉哀愁:“月婵又怕這技藝不好,若是輸了連累家人,就不敢說出口,隻和皇上求了,便是輸了,月婵一力承擔。又哪裏敢教大家知道……”
說完這番話,月婵嘤嘤哭了起來,直拿着帕子抹眼淚。把頭埋進老太太懷裏:“老太太,您不會怨恨月婵吧。月婵是真的身不由已的……”
饒是老太太心硬如鐵,可也不由的心裏有些酸痛,月婵那話說的,先是點明劉梅暗害她,想讓她死,誰知道她命大沒死成,反而因禍得福,學了奇巧技藝,又用哀兵政策,說她從小沒娘,想博取老太太和孟之文的同情心。
之後,又是一大段滿心爲大家考慮的神态,說出來的話滴水不漏,就是老太太那等老奸巨滑的人,也被她講的心裏一動,暗歎這孩子真真是大度忠厚的。
就是孟之文聽了月婵這番話,氣的猛然站起來,一巴掌打在月婷臉上:“作死的東西,還不趕緊給你姐姐賠罪,你隻胡說,卻害你姐姐傷心……”
“老太太……”月婷被打,也哭了起來,想向老太太尋求保護,卻哪料到,老太太也瞪她一眼:“趕緊給你姐姐賠罪,若今兒你姐姐不原諒你,你便在小佛堂吃齋念佛吧。”
說番話說的極重,吓了月婷一跳,也知道不好,狠瞪月婵一眼,心裏憤恨的緊,不過,在老太太和孟之文注視之下,她也不敢再作怪,趕緊朝月婵行禮,笑道:“大姐姐,妹妹有口無心,最是胡言亂語的,你莫見怪啊……”
月婵又哭了一通,見好就收,擦了眼淚,對月婷一笑:“我們姐妹哪裏有隔夜仇,我知道你嘴裏最是藏不住話的,也不怪你,隻白囑咐你一句,在家裏也就算了,若是出門,還要謹慎小心些,得罪我是沒什麽,可一時不防得罪了貴人,到時候哪個都救不得你。”
月婷心裏暗罵,嘴上勉強笑着,連連應是。
月婵心裏知道她聽不進去,卻還得裝着一副姐妹相親的樣子,親親熱熱的和月婷說話。
月娥在一旁瞧了,隻恨的差點把指甲掐進肉裏,看到月婵今日那風光無限的樣子,又思及她得的賞賜,又有皇上承諾替她尋好夫君,再加上老太太和孟之文對她的維護,直氣的月娥差點吐出一腔血來。
她暗道,娘親啊,你可看到了,你苦心伺侯多年的人不但不念你的好,反而把月婵放進心坎裏,又隻把我們姐妹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娘親若再不回轉,這家裏可就沒有咱們娘三個的立足之地了。
一時間,又說一會兒話,月婵才站起來和老太太告退出去,月婷吃了暗虧,也不敢放肆,隻想在老太太面前表現的和月婵親近一些,就站起來扶了月婵,笑笑:“大姐慢些走,我扶着你吧,這些日子你怕是累壞了,小心跌倒。”
她伸手去扶月婵,卻沒發現月婵眼中譏諷笑意,在月婷伸手挨着月婵的一瞬,月婵瞪圓了眼睛,驚道:“三妹,你,你爲何要如此……”
轉眼間,月婵身子搖搖晃晃的,竟是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
“妹妹……”
孟皓宇驚叫一聲,騰的站起來就去瞧月婵。孟之文也飛奔過去,一臉擔憂狀,就是老太太也是坐不住了,直讓翡翠扶她過去。
這一番的忙碌,孟之文直嚷着讓人請大夫,老太太也是在一旁抹眼淚,直說苦了月婵。
偏孟皓宇看月婵倒在地上,蒼白着小臉,面無血色,就連嘴唇都又幹又白。隻道是月婷又暗中使壞,一時氣不過,站起來一巴掌打向月婷的臉。
啪的一聲脆響,驚的屋内一片安靜。
這下可好,月婷右臉被孟之文打了。左右被孟皓宇一打,也算是平衡了。
“你這蛇蠍心腸的,月婵哪裏對不住你。她念及姐妹之情,總不願意與你較真,你卻心胸狹窄,總想豐害她。今日我也要爲月婵出一口惡氣,教訓一下你這惡毒女子。”
說話間。孟皓宇雙眼通紅的撲上去就要掐月婷。
還是月娥見機快,飛快的把月婷拉到一邊,她自己跪下來抱着孟皓宇的腿哭了起來:“哥哥休怪,本來哥哥教訓妹子是該當的,可月婷年幼不懂事,還請哥哥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再者,月婵姐姐怕是累到了,并不是月婷的事,一切還等大夫來了再做定論。”
月娥邊哭邊拉着孟皓宇。隻不讓他打月婷,撕扯一當,門外有人喊着大夫來了。皓宇也不能再和這兩個丫頭計較,隻好在一邊憤憤不平。
月婷躲過一劫。早就吓壞了,隻躲在角落裏偷哭。
一時大夫來了,仔細診脈,隻說月婵是心力交瘁,心血耗的過多而至,隻交待讓她靜養,又說近些日子不易費心,否則怕神思有虧。
哄的一幹人一愣一愣的,等把大夫送走,孟之文看向月婵的眼光滿是慚愧,隻恨他這個爲人父的沒本事,連累女兒跟着受苦,爲了府上榮光,竟是拿了命在搏。
就是老太太也感念月婵這片苦心,隻哀聲歎氣一陣,就連連叫人把月婵擡回房,又囑咐了衆人,隻說讓月婵靜養,無事不準打擾,又讓廚房做些補身子的食物,總是得把月婵虧空的身子養回來。
府中一番忙碌,孟皓宇記挂月婵,也無心讀書,便從書院請了假,每日去看月婵,隻盼她能夠早一天好起來。
這孟家一門圍着月婵打轉,把月娥和月婷忘在腦後,更是直氣的姐倆個咬牙切齒,恨透了孟月婵。
先不說孟府,便是月婵金殿一番表現,傳将出去,不一日整個長安城都得了信兒,那認識月婵的,隻誇這孩子靈秀,不認識的,竟是傳揚的月婵成了天上神仙,專門下凡來輔佐皇帝的。
這長安城傳什麽的都有,那高門大戶的,自然比别家得信兒更早,都在琢磨着怎樣利用此事鞏固自家地位。
傅家自然無須多言,傅家和孟家本是至交,也親近許多,聽了孟家的事情,感到高興的同時,也想着自家府上如何從此事中謀利。
傅文彬一向過的灑脫,府中事務也不管,隻每日呼朋喚友,徑自遊玩,這一日,他才回到府中,卻見他母親穿了一身新衣,新梳的頭發油光水滑,又戴了許多金簪銀钗的,似是要出門的樣子。
傅文彬趕緊過去行禮,笑道:“母親可是去哪裏會友,打扮的如此漂亮?”
傅太太一笑,臉上有些許容光:“你這孩子,什麽事情都不管,長安城發生那樣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我隻告訴人,孟家是要發達了,月婵今兒在金殿上赢了北狄使者,得了皇上厚愛,如今,崇恩侯府已經改成了崇恩公府,這孟家,真真榮耀,我啊,還不是知道此事,趕着去道喜的。”
她這一番話,在傅文彬聽來,就像是有炸雷在耳邊響一樣,聽的神思不屬起來。
好一會兒,傅文彬才醒過神,心裏一陣驚懼,什麽時候那不言不語安靜雅緻的月婵也成長起來,竟會用手段博名利了。
一時間,傅文彬隻覺得神情恍惚,好像月婵離他越來越遠,馬上就要在他眼前消失一樣。
他有心要抓住月婵,心裏迫切起來,急急拉住傅太太的手:“娘親,月婵這般本事,又那樣的模樣,若是嫁到哪個人家,怕是……”
傅文彬話沒說完,傅太太已然會意,心裏歡喜起來。
她可是聽出傅文彬的意思了,隻想着先前月婵在家時,她家兒子時不時的往孟家去,怕就是對月婵有意思的,今兒竟這般提了出來,自家兒子自家知,這孩子是個實心腸的,認定了什麽,便是不會更改的,既然如此他喜歡月婵,兩家又是門當戶對的,再者,月婵出落的那麽有本事,娶了來,怎麽都是不虧的。
傅太太打定了主意,擰了擰傅文彬的臉:“你生下來至今,統共就說了這麽一句像樣的話,也罷了,娘親豁出這張老臉,今兒去孟家試探一下,看看孟家什麽意思,不過,人家月婵有出息,如今也不定什麽心思呢,若是不答應,你也不必懊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