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種子?”
成先生還站在一旁,聽到孟之文的話,也好奇的湊了過來。
孟之文一臉喜色,從袖口裏摸出一個布包來,小心展開,裏面的東西就呈現在月婵和成夫子面前了。
就見那一塊小青布,裏面包裹了十來顆稻子,稻子呈略暗的枯黃色,顆粒并不顯太大,卻很飽滿,孟之文拿起一顆稻種來剝開外面的稻殼,露出米粒,這種米略微發黃,和大昭國那白如玉的米顔色差了很多。
“米雖然黃了些,不過味道還不錯,而且,這米産量大,也夠彌補那些不足了。”
孟之文笑着向成先生解釋起來:“農部派出去的官員到了極南邊的一個國家,那裏稻子一年兩熟或者三熟,産量高的吓人,不過,那個國家的農人并不太會伺弄莊稼,這些稻子并沒有種好,地裏的草啊蟲的也很多,就這樣,一畝稻子還能産上四五石呢。”
吓?
成夫子也吓了一大跳,手指顫抖的拿了一粒稻子放到眼前,仔細看了好久,這才高興的笑道:“要真是如此,可是我大昭之福了,我大昭建國雖然也有百十來年,可因着前朝往事,百姓還是食不裹腹,這稻子要真是能種成的話,老百姓都能吃上飽飯,可真是莫大的功德。”
孟之文一連勁的點頭:“是啊,就是如此說的,這可是月……”
“成夫子,沒事的話學生先告辭了!”月婵在孟之文話沒說完的時候猛的出聲打斷,拽了拽孟之文的袖子,使個眼色。這才離開。
孟之文深覺自己失言,趕緊閉口不再提月婵的事情。
他也明白這件事情的重要性,要是把月婵講出來,指不定會給月婵帶來怎樣的麻煩呢。
成先生是個通透人,見孟之文不再提起,便也不追問,隻對孟之文行了禮,笑起來:“孟侯,在下倒是要恭喜孟侯了,能夠促成此事。孟侯也算勞苦功高,将來必飛黃騰達,而且,在下雖然隻教導孟小姐一日,可瞧着。大小姐真不簡單,聰慧非常,苦要讓在下教上一年。怕便要大小姐教導在下了。”
這話一出口,孟之文便把稻種的事情扔在一旁,緊盯着成先生激動詢問:“此話當真?月婵真的如此聰明?”
成先生歎息一聲:“在下怎敢欺瞞孟侯,可惜了。大小姐若是身爲男兒,必将出将入相。風光非常啊。”
說到此處,成先生搖了搖頭:“說句不中聽的話,孟侯當初邀在下教導您家三位上姐,在下還有些不情願,如今想來,倒是在下的不是了,孟大小姐如此驚才絕豔的人物,誰能給她當先生,那真是三生有幸啊。”
說完了話,成先生對孟之文一抱拳:“在下話盡于此。還望孟侯多加考慮,要好好的培養大小姐啊!”
孟之文若有所思,朝成先生點了點頭。眼瞧着成先生離去,他則直直站在當地。腦子裏有些亂,許多念頭湧上心頭。
當初,從蘇氏房内發現月婵半夜所抄經書,孟之文就深覺月婵不像個孩子,後來又聽智渡大師說月婵是個有福澤的,便隐約覺得要對月婵好一些,也就默許了她把蘇氏的書籍等物搬回房中,想要給月婵一個自由成長的空間。
再之後,月婵成長真是快速的很,隻幾個月,便顯出不凡之色來,不但幫了三皇子,連皇上都對她贊賞有加。
可是,孟之文還隻是覺得月婵不過是比普通孩子伶俐一些,并沒有太過往心裏去,隻默默關注,想要看月婵能夠走到什麽地步。
而今,成先生一番話,卻實實在在把孟之文驚醒了,一個兩個還好,這麽多人稱贊,孟月婵必定不凡,成先生那人,孟之文是很清楚的,慣不會誇大其詞,他說隻用一年便讓月婵學了他滿身本事,那必定用不了一年的。
想一想,成先生寒窗苦讀十數年,本身又是天下少有的英才人物,他所知所學,必駁雜又精深,月婵一個小丫頭隻用一年就學全,讓人不敢相信啊。
想了半天,孟之文頓足,不管如何,月婵都是他的女兒,月婵好,他自然是歡喜的。
這一刻,孟之文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的教導月婵,再不能聽人胡言亂語,月婵想學什麽,他便要創造最好的條件出來,總歸是不能讓一個英才人物從他手裏折毀的。
發了一會兒呆,孟之文回到書房,先看了一會兒公文,便思量起那稻種的事情來了。
孟之文便是再清高,再迂腐,也知道稻種之事非同小可,誰要是能在這上面做些文章,或者,誰參與了裏面的運作,不說升官發财,首先,必定在皇上那裏能讨的好去,要是讓皇上記住某個人,他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便是不知道,尚書大人是如何想的?
孟之文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把稻種放好,起身回房休息不提。
第二日,孟之文一早去了衙門,卻見部内同僚見到他之後都端着笑臉,個個熱情非凡,讓孟之文有些摸不着頭腦。
等他進了屋内,卻聽人道,孟侯可是來了,尚書大人已經等很久了。
孟之文驚了一下,跟随那個小吏去了尚書大人的屋子,就見那個平常一臉笑眯眯狀,跟個老狐狸似的尚書大人竟起身相迎。
可是把孟之文吓壞了,趕緊拱手:“大人折煞我了!”
那位孔尚書一笑,把了孟之文的手,一臉親熱狀:“孟侯何出此言,你我雖是上下級,可孟侯身有爵位,比我等品級還要高呢……”
說話間,兩個人坐定了,孟之文正有些摸不着頭腦呢,那裏孔尚書已經把事情講了出來:“孟侯所言稻種之事已經辦妥。稻種取回,更看了南國的稻子生長情況,昨日,我已經進宮禀明了皇上,皇上的意思,要在大昭國内大力推廣,而此等重擔,卻要落到孟侯身上了。”
孟之文吓了一大跳,趕緊站起身來:“大人言重了,我……怎可擔此重任。怕有負皇上聖恩了。”
孔尚書笑着一擺手:“孟侯坐下,這南國稻子之事,你我都不知道種植法子,國内也無人種過,并不知道要如何下手。孟侯即是提出此事的人,便也要擔些幹系,爲了大昭國千萬百姓計。還請孟侯擔此重任。”
說話間,孔尚書喝了口茶:“自然,這擔子也不是白挑的,皇上已經發了話下來。農部還缺一位左侍郎,這位子就是留給孟侯的。便是爲了讓孟侯主持此事方便行事的。”
孟之文還能如何講?
他本就是一個忠心爲國的人,既然是皇上的恩旨,又是爲了百姓生計,這擔子,不挑也得挑了。
不過,孟之文卻是有些頭疼的,稻子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
他一個百年望族的直系子孫,生下來就身有侯爵的公子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哪裏見過什麽種田種地的事情,若不是這次稻種的事,他怕是根本就沒見過那稻子長什麽樣呢。
揉揉額頭。孟之文面帶難色:“孔大人,即是皇上的旨意。我便擔了此任,不過,還請大人找些精通農事的官員來幫我,這也是爲了大昭國百姓計。”
孔尚書笑着點頭:“這是自然的。”
說話間,孔尚書又提點了孟之文一些事情,更讓他交接了職務,從今之後,孟之文就是農部左侍郎了。
等孟之文從孔尚書屋内出來的時候,農部許多官員已經知道此事,好些人都來賀喜,孟之文做了這麽多年的官,還沒有這般風光過呢,一時間也是春風得意,整個人都顯的年輕了幾歲。
他和幾位相熟的同僚一一抱拳,互相行禮,說着客套話。
更有甚者大吵着要讓孟之文請客,卻那長安城最有名的仙客居,更要叫上長安城最有名的歌伎爲大家彈唱一曲。
孟之文也是被大夥恭維的有些飄飄然起來,一時熱血上頭,便答應下來。
他這裏應下之後,就去交接公務,又拿了侍郎的官印,更把官服也換了過來,這才到了給侍郎準備的公房之内辦公。
農部本身事情繁忙,這些官員也都比較務實一些,辦事情周到細緻,中午時分,大夥也都沒有回府用飯,或是在部裏胡亂吃些,或是有家人送了飯點來。
而孟之文這裏,自然吃的是孟家送來的熱菜熱飯,吃完了飯,孟之文隻打發送飯的小厮回去,卻忘了交待晚飯時不回家的事情,得意的琢磨着要如何請客。
到了晚間時分,各位官員把公事辦完了,相攜着去了仙客居,孟之文這才驚覺白日時隻顧着高興,卻忘了請客是需要銀子的,沒有告訴小厮一聲,讓人送銀子來,這麽多官員一起去仙客居,再加上仙客居的飯菜在長安城可是有了名的貴,他如今身上帶的錢,怕是不夠的。
更何況,還要請歌伎彈唱呢,這又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啊。
一時間,孟之文變了臉色,要說錢不夠吧,有些拉不下臉來,要是就這麽去的話,又怕到時候拿不出銀子丢人現眼。
他正爲難呢,卻見遠遠跑來一個青衣小帽的十七八歲的小夥子,那小夥子過來便見了禮,笑道:“可是找着老爺了,大小姐吩咐小的來給老爺送銀子的。”
“大小姐?”孟之文有些怔住:“我并沒有要人送錢來,如何……”
那小夥子圓圓臉上帶着笑:“小的是大小姐房裏環兒的哥哥,今日午時府上送飯的小厮回來說老爺升了官,合府那個歡喜啊,大小姐也高興的什麽似的,到了下午時分,大小姐就想着老爺升了官,必是要請同僚吃飯的,怕老爺身上帶的銀子不夠,便吩咐小的帶了銀票來等侯老爺,也是小的困頓了,睡了一覺,卻差點誤了老爺的事。”
一番話講出來,竟聽的孟之文心裏出奇的熱燙熨貼,對月婵更加有好感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