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姑娘,小姐可起了?”
幾個婆子走到院内,悄聲問着畫眉。
畫眉瞧了瞧天色,這時候,天邊剛顯出一絲亮來,太陽都還沒有升上來呢,忍不住皺皺眉頭:“這般早,小姐哪裏起得來?”
她又看看幾個婆子,小聲道:“你們小些聲,小姐這幾天累壞了,昨兒晚上一直到半夜才睡,這會兒哪裏能夠起來。”
說着話,畫眉歎了口氣:“那般小小年紀,就這麽操勞,别的不說,先就我們看着心疼。”
一個個子很高的婆子一笑:“姑娘說的是,小姐是個厲害人兒,小小年紀就能殺伐果絕,果然出身好才能這般精明,要是那小門小戶的,像這麽大年歲,怕還隻想着玩呢。”
她們隻在外邊說話,屋裏月婵已經聽到動靜,使勁揉了揉眼睛,硬是睜開眼,抱着被子坐了起來:“畫眉,進來吧!”
畫眉和幾個婆子說了一聲,拍了拍手叫了幾個小丫頭進去服侍月婵。
沒過一會兒,畫眉出來,把幾個婆子讓了進去。
幾個人見了月婵趕緊行禮,月婵喝了口水,笑了笑:“幾位媽媽這是怎麽的?我瞧着天還沒亮呢,就這麽急匆匆過來,可是有要緊事。”
一個婆子站出來笑道:“這月月錢該發放了,還有,大少爺房裏筆墨都該添置,眼瞧着天越發的涼爽起來,各屋的秋裝也該備下了,我們是來請小姐示下的。”
月婵一怔:“這是怎麽說的?這些事情該請示太太的,怎麽和我說了?”
那婆子也笑了起來:“是老太太吩咐下來的。說是這幾天要帶着太太數佛豆,讓我們有事情請示小姐。”
月婵點頭,心裏想着,這怕是老太太和劉梅又争鬥起來了吧,不然,也不會弄成這樣的。
她不由的笑了起來,這真是鶴蚌相争,漁翁得利啊!
前幾天因爲劉梅讓人出去給月娥和月婷添好話的事情,惹的老太太很不高興,一氣之下。把劉梅叫了去,每日變着法的折騰她,把府裏的事務交到月婵手上。
開始的時候,月婵隻不理會,一切按着劉梅時的舊例。該怎麽着還怎麽着,倒是養的一些人肥了膽,什麽事情都敢做出來。那等喝酒賭錢,偷奸耍滑的全都冒了頭。
更有的人仗着在劉梅面前得勢,并不把月婵放在眼裏,專門給她出難題。
月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作不知道,私底下去一宗宗一筆筆全記了下來。
等着這些人鬧的越發不像了。老太太那裏都有些意見的時候,月婵開始出手整頓,一時間打的打賣的賣,把那些不老實的,劉梅的心腹全變着法的換了去。
這麽一弄,老太太瞧着倒是暗贊,從那之後,算是對月婵徹底放了心,一門心思的和劉梅争鬥,時不時的找個理由把管家的事情交到月婵手上。
月婵冷眼瞧着。心裏倒是挺受用的,隻要握住管家的權利,她就不怕劉梅什麽。
看了幾個婆子一眼。月婵一一的說明白了,又發了對牌。這才打發她們出去。
等到那些婆子走後,月婵瞧瞧天色,讓人擺了飯,吃過飯收拾得了,這才把畫眉叫過來,笑道:“東西都收拾妥當了?”
畫眉笑着臉頭,一臉的激動。
月婵也知道這丫頭必是興奮的,她心裏倒也不平靜,在府裏悶了好長時間,不管是月婵,還是丫頭們全都想出去玩玩。
正巧八月初一到了,姜彤約了月婵去曲江邊遊玩,月婵早就準備好了,今天早早的把家事處理完畢,就等着出遊呢。
沒過一會兒,翰墨過來回報,說皓宇已經準備妥當了。
清甯那裏的丫頭春蘭也過來說清甯也等着呢。
月婵聽了,就帶了畫眉一路去老太太房裏,叫了清甯出門,就見皓宇騎在一匹白馬上,正朝門口瞧着,應該是在等她們出來。
白馬旁邊,一輛綠色垂簾馬車停的穩穩的,車上坐了個青衣小帽的小厮,手拿鞭子,應該是趕車人。
月婵瞧了,對皓宇笑着行了禮,扶着丫頭的手上了馬車,清甯随後也坐上去。
皓宇看着兩個妹妹坐定了,對趕車的小厮說了一聲,他當先騎馬,馬車路在後面,一路朝東南而去。
曲江在長安城東南方,因爲風景秀麗而得名,江畔建了許多皇家園林,是個遊玩的好去處。
月婵一行停停走走的,沒多長時間就到了曲江邊上,月婵坐在車廂裏,聽着外邊皓宇說話,就打了簾子,一個小丫頭拿了凳子放好,月婵小心的踩着下了馬車,回頭又讓人反清甯扶了下來。
站在車外,一陣陣涼風撲面而來,月婵深吸一口氣,就見面前一汪清水,水中栽了蓮花,這會兒花已經開謝了,隻留一些殘荷在水面上。
水邊各色的垂柳或者新奇花卉,更有遊人在說笑玩樂。
側了一下頭,就見一旁草地上坐了幾個少年少女,幾個少年都身着錦袍,容貌不凡,幾個少女頭上戴了輕紗,坐定了之後,一個少女伸手把紗巾摘了下來,月婵對少女笑了笑,拉了清甯緩步過去。
月婵走過去的時候,那個少女已經站了起來,對月婵招招手:“姐姐可是來了,我都等急了。”
月婵拉過清甯來,對她一指:“這是魏國公府的大小姐……”
清甯笑着點了點頭,月婵又把清甯推到身前:“這是我家的表妹,你叫她清甯妹妹就成了。”
“清甯妹妹!”那裏,姜彤歡喜的拉了清甯的手:“我們才商量着,等人到齊了就去劃船,怎麽樣,到時候我找一條小船,咱們三個單坐上去,我來劃船,你們隻管看着就成。”
月婵一聽這話,拿着手帕掩了嘴:“彤兒妹妹,你可不要帶壞了我家表妹,人家那是最清靜不過的人,和你這個潑辣貨可是不一樣。”
“這叫什麽話?”姜彤一吐舌頭:“敢情你月婵大小姐就是那好人,我們都成壞人了。”
月婵隻笑不語,瞧的姜彤氣極了,伸手就要打她。
幾個人打鬧了一回,姜彤拽着月婵過去,指着坐在地上的一個個子小小,看起來很嬌弱的女孩道:“她叫卿瀾,比我還小一些,你隻管叫她妹妹。”
月婵對卿瀾點頭,姜彤又把那幾個少年拉了起來,一一介紹了,其中一個是姜彤的哥哥,魏國公府的長子姜墨,還有一個是宮中周妃的娘家侄子周承恩,另一個家世不如這兩個顯赫,是一個四品官員的兒子名喚李風的。
這三個少年都長的很周正,說話行事彬彬有禮,看起來就是那種家教很嚴的人家出來的,并不是靠着祖輩作威作福的那種。
才介紹完,皓宇看人把馬車停好,又把馬拴好,朝月婵這邊走了過來,月婵笑着把皓宇拉過來,一一的介紹了。
衆人互相認識完畢,都覺得對方挺合脾性,本就是少年心性,自是不願拘束的,就坐定說笑起來。
月婵扭頭,在姜彤耳邊悄聲問:“前兒聽說你家裏出了事?要不要緊?你隻說過了初一要出門,可是要出遠門?”
姜彤笑了笑,從身後小丫頭提的籃子裏拿出幾串葡萄來給衆人分着吃,一邊分一邊道:“這是西域才貢上來的,皇上吃着還好,碰巧我進宮,就賞了我些。”
大家一聽是貢品,哪裏敢說不好,全都連聲稱贊。
姜彤把一枝綠色葡萄放到月婵手上,小聲道:“并不是我家的事情,是我一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出了事,被家裏兄長夥同小妾陷害,弄的心情很糟,前段日子我隻顧着安撫他了,哪裏還有什麽心情出門,唉,我正慶幸家裏人口簡單,我們兄妹都是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呢,不然,要真讓我碰到那樣糟心事,我還活不活了。”
月婵聽她這麽一講,心情也變的差了,隻歎息道:“這樣的事情多着呢,旁的不說,就是我們家裏鬧騰事也斷不得,春季的時候霍家的事情你怕也知道吧,說起來,家裏妻妾多了,争鬥總免不了,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就看哪個更厲害些了。”
說起霍家的事情來,姜彤變了臉色,撇了撇嘴道:“霍家太太是什麽好的?爲人小家子氣又惡毒,養的兒子也是不争氣的,她瞧着庶子争氣,自然要打壓的,我隻告訴你,那人霍家的庶子中了計,差點沒被霍太太給打死,後來逃了命出來,硬是和霍家斷絕了關系,要自立門戶呢!”
月婵一聽這話,頓時大驚:“這是怎麽說的?這世上還有這麽有骨氣的男兒?”
姜彤連連點頭:“霍家的那些人我也認識,和他家庶子也是有牽連的,這事情萬不會錯。”
月婵瞧着姜彤堅定的樣子,心說姜家不顯山不露水的,結交的人倒是多,就是姜彤瞧着直爽沒心計,可爲人處事上面卻很有幾分,不然也不會認識這麽多人,而且,她結識的人個個不凡。
比較起來,孟家的爲人處事,和姜家真是差遠了。
又瞧姜彤一眼,月婵笑道:“我倒挺佩服霍家庶子的,他倒是挺有男兒樣子……”
這話姜彤倒是愛聽,也跟着笑了起來:“說的是,那人是個有志氣的,你且等着瞧,霍家有後悔的一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