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臉上笑容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冰寒面孔,冷冷看着許多頭家的:“這樣的事情,你自能做主,還要攔着我做甚?劉姨娘管着廚房的時候,難道每缺一個盤子,你都向她通報一聲不成,要是那樣,即使姨娘再好心,你的腿也怕早打折了吧!”
這句話說出來,許多頭家的身上寒了幾分,尴尬的笑了笑,卻不知道再說些什麽話。
“本來今天是好日子,我不想敗大家的興,你們做的好不好的,我也忍着些,哪知道你們卻欺我年幼,如此做事,真好啊……”月婵歎息一聲。
“小姐!”畫眉伸手扶住月婵:“這樣的奴才不要也罷,她即是做不好,就不要做,自有願意做事的。”
月婵點點頭:“畫眉,你去教訓她一頓,然後再讓她下去,趁着現在有時間,讓費婆子來,把廚房收拾起來,趕緊做菜。”
“是!”畫眉應了一聲,挽起袖子走到許多頭家面前,微微一笑:“嬷嬷,真是對不住了。”
話音未落,畫眉巴掌早已打了出去,清脆的一聲響,許多頭家的一側臉頰已經紅腫起來,她猛的擡頭,惡狠狠的瞪着畫眉。
“嬷嬷還不服氣嗎?”畫眉又笑了起來,緊接着雙掌齊揮,一瞬間就已經打了許多頭家的好幾巴掌。
月婵站在一旁閑閑看着,瞧着差不多了才笑道:“行了,都是家裏的老人了,打的太過有失體面,今兒我開恩饒了她吧!”
這話說的,就是許多頭家的挨了打,也不能說月婵什麽,反而還得感謝月婵。
可惜許多頭家的被打糊塗了,又礙着丢了老臉,隻氣狠狠的就要走,也不向月婵告退。
畫眉這時候更加厲害起來,大聲道:“嬷嬷,府裏的規矩忘了嗎?小姐給你說了情,你難道不該給小姐嗑個頭?”
許多頭家的無奈,隻好返回來乖乖給月婵嗑了頭,這才捂着臉羞臊的走了。
沒過一會兒,費婆子過來,她以前也在廚房幫過忙,知道這裏的流程,月婵也不說什麽,隻讓她負責餐具,費婆子是個老實忠厚的人,很是有禮的應了下來,之後到廚房指揮衆人幹活,沒一會兒就把東西給收拾整齊了。
月婵瞧她幹活利落,又是個有成算的,也就放了心,她就怕好容易提拔上來一人,卻沒有那份本事,到時候不但丢人,反而讓她落了下乘。
現在瞧來,費婆子比許多頭家的能幹,以後她在老太太跟前也算是有個說法。
把事情交待清楚了,月婵又吃了幾塊糕點,對畫眉一笑:“該當有人過來請咱們了。”
話音才落,就見老太太跟前的水晶匆匆過來,走到月婵跟前微一行禮:“大小姐,老太太請您過去呢。”
月婵點點頭,帶着畫眉往前廳走去。
月婵到前廳的時候,裏面已經很熱鬧了,許多貴婦都端坐喝茶聊天,劉梅帶着月娥和月婷在一旁忙活,說笑不已,瞧起來倒是一派和樂景象。
月婵笑着進門,先到老太太跟前行了禮,嘴裏叫着老太太安好,之後轉過身,走到蘇老太太跟前,一蹲身,手放在身側行了素禮,擡頭笑道:“外祖母什麽時候來的?好長時間不見,月婵想您了!”
見到月婵,蘇老太太笑的那個好看,伸手把月婵扶起來,摟進懷裏直叫着心肝寶貝。
“想外祖母了,也不知道去瞧瞧,可見你嘴巴雖甜,卻是個不上心的,可憐我老人家那般疼愛你,卻連見上一面都難。”說着話,蘇老太太想起去世的女兒,倒是有些心傷起來。
月婵低頭:“外祖母說的哪裏話,月婵心裏怎麽沒有您?在月婵心裏,簡直把您當親祖母待呢,您說這話,倒是讓月婵傷心了。”
說着話,月婵擡頭對後面的三位舅母笑笑:“舅母安好,家裏表哥們可還好?”
蘇家三位媳婦均點點頭,對月婵笑道:“都好,就是挺想你的,有時間記得來家裏玩。”
月婵答應了,這才起身,跟廳裏衆人都見了禮,當走到傅太太跟前的時候,她才要行禮,已經被傅太太飛快的抓到身前,傅太太上下打量一番,圓圓臉上滿是笑容:“以前隻聽說月婵是個好的,今兒這一見,還真是個拔尖的人才,啧啧,看這模樣,這性情,果然是老太太調教的好,瞧的我這眼熱啊,都想拐回家自己養了。”
月婵低頭不語,隻尴尬的笑了笑,對于傅太太,她實在是調适不過來,前世的一些經曆讓她對這位笑的慈祥和善的夫人很不能接受。
記得前世的時候嫁到傅家,一進門傅太太就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那時她和傅文彬關系還好,又是新婚燕爾,傅文彬還護着她一些,就是這樣,傅太太也是想盡了法子折騰她,知道她不識字,隻要捏到一點錯就罰她抄佛經,爲此,弄的月婵經常連飯都吃不上。
不但如此,一天三頓飯的找她過去站規矩,有一次讓月婵一站兩個時辰,差點沒把她餓暈過去,那時候,她才隻有十三四歲,一個小女孩子,就遭到這樣的磨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到最後,也是傅太太硬壓着傅文彬讓他休妻的,一封休書,就這麽把月婵趕出家門。
可以說,月婵對傅太太的恨意比劉梅還要濃重,如今卻要在她面前強作歡顔,實在悲傷難堪。
月婵想要避開,可傅太太還在熱情的抓着她的手,嘴裏直道:“可憐見的,瞧這小模樣……”
說着話,傅太太仿佛想起什麽似的,擡頭對劉梅道:“孟太太,不是我說,大小姐這也太素了一點吧,這小姑娘家家的,就該好好的打扮着,穿的太素反倒不美。”
“您說這話是!”劉梅心裏難堪,怨恨傅太太在這麽多人面前挑她不是,也怨恨月婵偏在今天這種場合穿這麽一身出來,這不是明着打她的臉嗎。
劉梅才說完話,月娥一瞪眼,撇了撇嘴:“傅太太,您不知道,我家姐姐最愛那素淡衣衫,也不愛那花啊粉的,倒并不是娘親不給她穿戴!”
月娥不說還好,她這時候站出來一說話,反倒有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大夥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看月娥那一身華貴衣衫,頭上明珠點翠的,頸上金項圈瑩光閃閃。
再看看月婵一身青衣,衣服上連個花紋都沒有,頭上也隻戴着兩三個玉簪子,和月娥站在一起,真的是不能比的。
雖然說月婵穿這一身衣服并不難看,反而顯出一種清麗幽然之美來,比之月娥身穿華衣還要吸引人,可是,不管怎麽說,都會讓人對月婵心生憐惜,會在私心裏認爲劉梅苛待月婵,偏向自家女兒。
更有那些貴夫人把一臉驕橫的月娥拿出來和月婵比較,這麽一瞧,更覺得月婵文靜有禮,長的也是頂頂的好。
你想啊,一個穿着素衣,一個穿着華服,就是如此,那着素衣的比着華服的還要漂亮,這說明什麽,說明那着素衣的比另一位本身就要好看許多倍,不然,豈不被比之下去。
如此一來,廳中衆人心思各異,均認爲劉梅隻是面上瞧着不錯,心思卻是很黑的,衆位夫人都在心裏對她提防上了。
老太太看到這種情形,心裏哪還有不明白的嗎,暗歎一聲,劉梅到底是庶女,教養不夠,底韻不足,做妾的時候還成,要做正妻卻有些上不得台面了,不由的暗暗後悔不該把劉梅擡上來,可事已如此,她也沒了辦法。
不過,老太太暗握拳頭,心裏卻想着,劉梅給孟府丢了人,這事情絕對不能這樣就算了,她一定要好好的教訓劉梅一番。
劉老太太坐在一旁,雖然在笑,可滿眼的譏諷,心裏暗道,瞧到了嗎,讓你和劉梅親近,看她那個樣子,不過是個賤人生的賤種,本身就是個沒幾兩重的賤骨頭,偏要巴望着那高台面,豈不知,那高台是她能站穩的,就是上去了,也指不定哪天得掉下來呢,到時候,可就摔慘了。
月婵低着頭,暗暗把自己的手從傅太太手裏拉了出來,用很小卻能讓大夥都聽到的聲音道:“傅太太,并不怪劉姨娘的,是月婵的不是,劉姨娘平日裏給月婵準備了很多好看的衣服,紅的綠的都有,各色的首飾也齊全的很,比妹妹們的也不次,隻月婵想着,我家母親亡故沒有多長時間,月婵不能忘了母親生養之恩,就把那些衣服全都收了起來,這還是讓屋裏丫頭幫着縫的素衣,倒是在您面前失禮了,月婵給您賠不是了。”
說着話,月婵蹲下身體,微微行禮。
傅太太這時候臉上笑容都沒了,一把把月婵拉起來,直道:“真是個讓人疼愛的,可憐我沒個女兒,要是有個女兒,也能如你一般,我還真就知足了,小小年紀就這麽懂孝義,心眼又好,以後誰家得了你去,那可是天大的福份了。”
這句話講的,月婵臉微微紅了,把頭扭到一旁,隻拿帕子遮着嘴。
旁邊衆位太太均點頭,一個勁的誇贊月婵懂禮儀。
在誇贊月婵的同時,大夥更加瞧不起劉梅了,人家母親才死多長時間,三年孝期未滿,就給人家準備那麽多大紅大綠的衣服,可見是個心裏頭容不下人的,她要是真的心裏記挂着先前的太太,怎麽不知道讓人家女兒守孝呢?
然後,衆人看月娥和月婷的眼色就更加不善起來,先前的蘇氏不但是月婵的母親,照理來說,也是月娥和月婷的嫡母,嫡母病逝,她們也該當守孝的,該和月婵一樣的守禮。
可是,現在情形怎麽樣,月婵身穿素衣,一臉的素淡,心境平和的爲母守心,而月娥和月婷卻是塗脂抹粉,穿紅着綠的招搖起來,看那神色就讓人看不上眼,果然是妾生的,就是擡起來也沒有嫡女有氣度。
這麽一比較,大夥更加的不愛月娥,隻一個個的把月婵拉過來問這問那的,有的更直接拔下自己頭上的首飾來送給月婵,隻爲的看月婵可憐,想要給她出一口氣。
要知道,在坐的可都是嫡妻,看到這種嫡妻逝世,小妾上台,而把前面的女兒不當回事的情況,都有兔死狐悲之感,哪裏會不給月婵撐一把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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