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棵巨樹之大,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它那巨大斑駁的樹幹向四面八方撐出,巨大的灰色葉子就像是一頁頁鋒利的刀片,重重疊疊地糾纏在樹的樹枝之上。而它的枝條與枝幹之下更有着無數巨大的碧綠色氣根,裹着濕濕的粘液向門簾一樣直直的垂下。
枝幹、灰葉、氣根縱橫交織形成的蔭庇,就像是獨木成林一般遮蔽了方圓百米内的巨大空間。
而巨樹的身體更爲奇特,它黑色的主幹直徑超過了二十米,全身散布着密密麻麻的孔洞,這些孔洞每一個都足有車輪般大小,裏面分開裝滿了五顔六色的粘液,詭異地散發出勃勃生機。
而巨樹盤根交錯的根部此時已經全部擡起,讓整棵巨樹與地面隔斷出了七八米的距離,就像是昆蟲的長腳一樣,不斷抽動着向西挪動。
與此同時,一片遮蔽了天空、黑壓壓擠成一團的雲層開始随着巨樹的向西遷移,而向逃難者營地的方向壓了過來。
一種不祥的預感,再次湧上了逃難者的心頭。但他們除了制造騷亂,便再沒有其他能力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團黑雲的壓來,直到看清那團黑雲的恐怖組成。
蟲子能有多大?
從重量上來說,世界上最重的蟲子應該是熱帶美洲的巨大犀金龜,這種犀金龜的總長隻有15.5厘米,身寬也不過10厘米,也就說比一隻最大的鵝蛋大不了多少。
而新加坡的竹節蟲,一直被稱爲世界最長的昆蟲,在舒适的環境下充分的将身體舒展開來,身長也不過40厘米,比一個人的小臂也長不了多少。
但是在末世之中,這些已經被人類公認的定律,卻因爲一棵大約五十米高、能移動、能發出聲音的綠色巨樹的出現,而徹底宣告錯誤。
它所帶來的黑雲,簡直是人類的噩夢,一隻隻從未見的巨大昆蟲從黑雲中閃現,其中大的有牛犢大小,小的也比成年的黃狗大上一圈。而且,這些昆蟲簡直與叢林中的饑餓野獸無異,甫一靠近人類,便紛紛急沖而下,仿佛是地獄中複生的惡魔,猙獰無比的張開了它們噩夢般的黏液巨口。
“快跑!這些是可以飛的怪物!”識得廬山真面目的逃難者根本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懼,原本行進混亂的難民隊伍頓時掀翻了鍋,不少人開始驚慌失措的尖叫,你擠我推的向大部隊的後方退去。
而此時,黑雲一般的蟲群已經到了!它們在腐壞巨樹的号角聲下,振着密密作響的薄翼,紛紛義無反顧的俯沖向了人群。
首先俯沖而下的是一群銀翼刀片蟲,它們的翅展超過半米,圓筒節支狀的身體足有一米多長。可這并不是它的奇特之處,它奇特的地方在于它身寬雖然不過臉盆大小,但是它腦袋卻足足有輪胎那麽大,一張巨口一旦完全張開,仿佛就足以吞下半個人類!
但生吞人類并不是銀翼刀片蟲的攻擊方式,它驟然飛至逃難者人群的上空,節支狀的身體突然想吹氣球一樣猛然脹大起來,原本緊閉的大口猛然張開,霎時間這種大蟲就像是從口中噴出了一道匹練,無數的銀屑轟然向人群激射而去。…。
“啊!”
人群中傳來陣陣慘叫,登時有一大片的人類随着銀雨的落下,而變成了全身破碎的血人。還有更多的人渾身帶傷,頭上、臉上、手臂上、大腿上到處都插着細密的銀屑,大股大股的鮮血就像是不要錢的自來水一樣,從他們身上汩汩外冒,劇烈的疼痛加上恐懼讓他們不斷提升着自己神泣狼哭般的鬼嚎。
銀翼刀片蟲噴薄出的東西并不是其它什麽東西,而是貨真價實擁有着鋒利刃面的刀片,每一片都擁有着切開人類肌膚的威力。
夏尋一劍掃開了漫天匝地而來的銀屑,自從他遠遠地看到了遷移中的腐壞巨樹,他就情知不好,趕緊快馬加鞭的往職業者營地趕去。
成熟的腐壞巨樹在日後的末世之中,堪稱移動的戰鬥堡壘,據說擁有着一樹滅一城的恐怖集群戰鬥力。而夏尋和紙芥末一同見到過的那頭積腐憎惡,便正是這個家夥衆多巨大産物中的一個!
但是現在這個突然出現的腐壞巨樹,明顯隻是一個未成熟的戰鬥堡壘,它那隻有五十米高的身軀,和動辄上百米高的成年腐壞巨樹相比,差得又何止一星半點。
不過僅僅隻是這樣一顆遠未成年的腐壞巨樹,卻也産出了眼前數量如此驚人的龐大蟲潮,這叫人怎能不從心底浮起陣陣刺骨的寒意。
一隻翼展近一米的巨脈蜻蜓,蓦然伸出了它巨大的鈎爪,淩空撕碎了一個倒黴蛋的身體,張開畸形的碗嘴一口吞下了爪子中的心髒,并以驚人的速度再次俯沖向了一個手持寒霜之劍的年輕人。
低等的蟲子沒有自己的意識,感覺不到任何來自外界的危險訊息,它并不知道自己這一次已經一腳踢在了鐵闆上。
霜寒的魔能激蕩開來,冰冷的寒光就像是黎明時天邊閃現的那一道晨光,突然乍現在一片永夜的亂民叢中,俯沖而下的巨脈蜻蜓,那足有巨鷹般大小的身體登時被凜冽的劍氣一分二,草青色的血液瞬間便撒了一地。
“卷軸?”看着從巨脈蜻蜓腹間滾落而出的藍金鑲邊卷軸,夏尋大吃了一驚,連忙順手抄了起來。
然而夏尋方才爆發出的魔能,明顯引起了周圍蟲族的注意,四周的蟲子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殘屍剩肉,紛紛扭頭而動,像飛蛾撲火一樣撲向了夏尋的所在。
要知道它們這些蟲子之所以被腐壞巨樹創造出來,正是爲了替腐壞巨樹收集能量的,夏尋這一展現自己的魔能,怎能不叫它們爲之瘋狂。
四面蟲子的合圍讓夏尋眉頭蓦然一皺,霜之長劍登時随着他的身體旋轉而起,銳利的劍氣随着劍尖的舞動而激射,形成一道三百六十度的旋風,瞬間斬向了十數隻一湧而上的蟲子。
“嗤!”
夏尋的劍氣就像是劃過了十多張紙片,發出一聲如紗布被撕開般的裂響,十數隻蟲子頭上那十多厘米長的血條,頓時全部被清洗一空,兩張的卷軸登時随着五顔六色的蟲血灑落在了地上。
但是,夏尋剛解決掉這群巨大的蟲子,卻又有更多的蟲子循着魔能的方向,趕了過來。
“瑪德,早知道就搭飛刀他們的順風車了,這樣殺過去,可要花不少時間!”
自從掌控了劍氣的使用,夏尋的進攻能力和群戰能力已經變得極其犀利,即使面前擋着數十隻牛犢大小,血量與防禦都非同尋常的鐵甲天牛蟲,他仍能仗劍直進,敲碎它們的甲殼,砍下它們的腦袋,然後殺穿他們的陣型。…。
“哒哒哒!”從短暫混亂中恢複過來的軍隊,也開始行使他們保衛人民的義務,隻是這一次不同以往,他們的敵人來自天空,他們必須要付出比以往更大的代價。
渾身棕紅的飛天大母蟲,搖擺着自己懸懸欲墜的翅膀,慢慢的飛進了軍隊的上空,處于緊張戰鬥狀态的戰士們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嗎,舉槍就對着這些行動遲緩的大母蟲狠狠掃射起來。
大母蟲那像蠕蟲一般的軟綿身體,登時在密集的槍聲下被打成了篩子,火紅的血液就像是灼熱的滾油一般從那些傷口中噴射而出,向着身下那大批的軍隊戰士潑灑而去。
“啊!燙死我了!”
被大母蟲血液灑中的戰士們登時爆發出一陣慘絕人寰的痛呼,然後隻見這些戰士被大母蟲鮮血淋過地方赫然自燃起血色的鬼火,周圍的人根本來不及救援,這血色的鬼火就燃遍了這些戰士的全身,眨眼間就将他們連血帶肉全部燒成了灰燼。
周圍的戰士見到這等兇殘的情形,心中登時升起無邊的懼意,這哪裏是大母蟲,根本就是摸不得的燃油罐,誰要是想傷它,至少也得保持四五米的距離,讓它的血液濺不到自己的身上方能動手!
幸運的是,除了不能随便擊殺的大母蟲,其他蟲子的防禦力普遍不高,而且數量也沒有當初遭遇黑潮時的那樣恐怖,軍隊雖然以仰攻的方式打起來異常艱難,但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後,還是很快清剿這一波聲勢浩大的蟲潮。
可是,斬殺掉最後一隻渴望吞噬自己魔能的蟲子,夏尋知道,這波蟲潮隻是一個開始,腐壞巨樹絕不可能就這麽放棄圍殺數萬人類後,所能獲得的巨大能量。
“全軍加速!”不知道這個命令是怎麽傳達到了自己的耳朵裏,夏尋隻感覺身邊頓時擠上來了大波難民,擁着他像發了瘋似的向東面瘋狂湧去。
慘叫聲、哭泣聲、不小心滑倒在地、被後面一湧而上之人踩碎骨頭的聲音,幾乎沒有一點間隔地不斷響起,沒有人去管倒地之人的死活,所有人都隻是不顧一切的推搡着彼此,根本不顧及這樣做會不會讓對方丢掉性命。
他們隻在乎自己會不會落在最後,隻在乎自己會不會成爲大蟲子們的果腹之餐。
不需要比蟲子跑得快,隻需要比其他人跑得快就好……看着這一幕幕讓人揪心的場景,夏尋恍然覺得,這場突然到來的大逃亡,其實更像是一場毀滅人性的大慘劇。
難道人類爲了生,本就該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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