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回


古簾一怔,憑着他多年看書自學得出來的痛苦經驗,略顯遲疑道:“确實!古語有雲,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顔如玉,許多知識都是前輩們從書上學來,再傳給我們。可書中有些内容,并非毫無差錯,十三娘若遇此種情況,又當如何解決?”

“去弟子學堂旁聽,或者請教掌教的各位師兄師姐。”梅十三淡然道。後一種方法是很講技巧的!她每次遇上難題,若旁聽一無所獲,隻能向掌教的師兄師姐們讨教,她一般會采取旁敲側擊的方法,絕不讓人知道她的真正意圖。

“……”古簾默了一會兒,“十三娘,你在山上與同門不睦?我本以爲,大家在同一個環境裏學習,理應一起研讨修行中所遇到的各種疑難,如此,大家方可一起進步快速,共同成長,不是嗎?”

當然不是!梅十三在心裏回答他。

修仙一途,敗骨累累,爲奪一件修真異寶,常常殺人無數,又有誰會真心喜歡與人一同進步?哪怕是雙修道侶,很多人也會防備着自己的另一半,以防一不小心被人采了補,因而雙修的人能一起成功飛升的少得可憐。

“修仙之人,對一切事物看得很淡。七情六欲都抛了,豈會在乎所謂的同門之誼。有的,隻是一種責任而已。”掌門對門徒的責任,師父對弟子的責任,弟子對宗門的責任。

抛卻這些,人人看重自身的修爲,豈會因他人的徒弟煞費心神。更何況,教會他人子弟,便顯得自己的弟子無能,容易被人對比加以笑話。因此,很多前輩對于他人弟子的請教,隻随意幾句語焉不詳的話就算了。有些心胸狹窄狠毒的。故意解釋得似是而非,刻意将人往歪裏帶。日後出了事,别人隻認爲是那弟子自己領會錯誤,而不會怪罪到他人頭上。

梅十三本身姿容不凡,容易拉仇恨。被人坑過兩次後,她再也不敢輕易相信他人!重活一遍不容易,誰知道下一回她能投什麽胎。尤其是那些表面上對她和藹可親,一臉笑眯眯的人,她們說的話,幾句裏邊至少有一句是有害的!她防不勝防。後來幹脆閉門不出自己參悟了!

當然,宗裏有部分的人是真心待她,例如樊靈雅,和她的母親青靈真人。其他人都把她當成一朵隻可遠觀的高嶺之花,認爲她高不可攀,不敢輕易與她親近。青鸾、青鳳當年對她也是這種态度,後來大家混熟了,關系才有所緩和。

兩人說着說着,不知不覺中。他們來到了一個清澈純淨,平靜如鏡的湖泊邊。

梅十三覺得這個地方有點眼熟,仔細一瞧,嗬!這不是那個千冰湖嗎?!青鋒劍的沉眠之地!而且兩人還發現。千冰湖的涼亭裏還坐着一個人。不必猜測,那頭顯眼的銀發已經出賣他的身份。

“師尊最怕吵鬧,十三娘,我們别去打擾他。回去吧!”古簾遠遠望了一眼,語帶敬畏道。當初許下師徒相聚的五年之約,正是他以喜靜爲由而定!并吩咐衆人。當看見他在下棋時,不得上前幹擾。

梅十三點點頭,“好。”一句話,債多了不愁!救命之恩如同再世父母!她兩次被救,而且對方貌似什麽都不缺,她一小小女子,基本上可說是無以爲報!以身相許這種蠢話她就不說了!瞧瞧他身邊的哪一個不是美人?

而且那種肉償的報恩方式落後又俗氣!身爲修士,豈會在乎紅顔的肉欲之歡。她不屑,對方一看就是高傲貴的性情,必定比她更不屑!因此不必考慮。

她已經想好了,日後對他的弟子友愛一些,說不定他日有緣将恩情回報在他的弟子身上。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她救了他兒子,豈不就一報還一報了嗎?

如果這些不算,她還有一樣東西能與之相抵。她手中的青鋒劍!

由于青鋒劍的反水行爲,梅十三已經對它死心。在古家草廬,如果對方不出手奪取青鋒,她是不會拿起它的!她雖不用,可它始終是她的劍,被人奪走佩劍是劍修的恥辱!何況它還是師尊所賜,必須親手歸還才算圓滿地了結此事。

對她而言,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想當初,她一次又一次地原諒丈夫的背叛,結果事實證明那都是無用之舉,因此她不再強求。

基于前世的教訓,她決定放棄青鋒劍作爲自己的終生佩劍。鬼醫先生曾與雲虛真人争搶青鋒古劍,在他心裏,青鋒劍的份量必然不輕。如果她能勸服師尊把劍贈予他,也算報恩了吧?

想着想着,兩個在某人眼裏非常無禮的熊孩子,在他清冷的眼角餘光注視之下,款款離開。

“十三娘,你冷嗎?這天氣好像還刺冷刺冷的,趕緊回去吧!你身體剛好,萬一着涼就糟了!”神經遲鈍的青年對同伴關懷備至。

“沒事!我一點都不冷!”同行女子言之鑿鑿。她早就好了,隻是嫌天人居裏吵鬧,順勢在山上躲清閑而已。

兩人的對話被某人一字不漏盡收耳底……

他如往常般安靜坐在涼亭之中,面對棋盤自娛自樂,忽然一股涼風吹來,頓覺晚景無限悲涼……長輩就在跟前,這倆居然不來問候一聲便悄然離開,實在太沒禮貌了!尤其是他的大弟子,一向乖巧聽話,怎麽今天這麽沒禮貌?!難道是他管教不嚴?

也對,五年才見一次,的确欠管教!!得改!

自那天起,梅十三再也沒見過古簾,聽夜霜她們說,他被其師采用封閉式教育,沒鬼醫允許,不許他踏出院子半步,也不許人前去探視,以免影響特訓效果,直到古家草廬建好爲止。

梅十三:“……”原來古簾的師父是一名嚴師!有師父在一旁監督教誨,古簾的醫術肯定大有進步。攤上這麽一個好師父,真好!

離開天人居數日,青鸾、青鳳都沒上過山。梅十三用靈識窺探天人居裏的情形,見兩人與人玩宅鬥玩得開心,便不再理會。苗兒每天都會過來與她膩歪一陣,大多數時間在千冰湖中烤冰,因此千冰湖面的冰層比别的湖融得快。

辭行當天,古簾一直不見人影,可能還在嚴謹的特訓中。她本想去鬼醫那兒問候一下,順便辭行,卻被告知他一早便知她今天要下山,令她自行離去即可,無須見他。

也好!省得她每次去見他,都不由自主地暗中提防。她将自己近日将離開西疆的事,告訴了夜霜,請她轉告給古簾。夜霜爽快應允,于是她離開了竹苑,抱着古琴,眨眼之間回到了天人居。

天人居沒什麽大變化,除了客人有變化之外。

梅大叔等人已經離開,臨走時,梅大叔留下一沓銀票,稱是給青鳳的診治費用。給梅十三留下一塊鳳形的玉佩,一塊虎紋金符,和找到他的方法,說是與她頗爲投緣,留下來當是一個紀念。

并讓青鳳轉告她,若有機會經過大越,請務必通知他,讓他一盡地主之誼雲雲。他們的離去,帶走了一部分刺客。剩下的大部分不敢明戰,都在盯着天人居裏的仆從,伺機行事。

梅大叔等人走了沒多久,天人居又迎來一批新客人!來人是西疆國的太子,西宮澈!他在安城百裏外便宣讀聖旨,稱其此次前來不爲國事,不爲公事,僅代表西疆國君前來拜訪無疆公子!不見其顔,甯死不得回京!至于大越公主一事,他接的密旨是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無疆公子喜靜!三百年來,多國國君遍尋天下訪其蹤迹,而不得其門。可如今,那位傳說中的大越公主,再一次被無疆公子留在山上靜養!兩人之間的關系令人琢磨不透,教人浮想聯翩。

因此,世間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桃色版本的流言。

既然二者之間互有關聯,入住天人居,是一條絕佳的探查二人情況的捷徑。

這太子入住天人居的理由,青鸾、青鳳無從拒絕。

他說:“西疆之大,皆是我西宮氏的國土!天下臣民,皆是我西宮氏的子民,哪個地方我去不得?天下間,除了無疆公子,又有誰能攔我西宮澈住進自己的家?”

青鸾、青鳳怒,正想發作,又聽那太子笑言:“當然,你們是修士!我等凡人在你們眼裏,如蝼蟻般渺小。本太子來之前已有心理準備,在護國寺點了天燈,人死燈滅時,便是我西疆與大越的傾國之戰!而你們,便是造成兩國交戰的罪人!造此大孽,哪怕苦修百年千年,也永遠成不了正果!所以,你們可以盡情處置我等!本太子若有半點退怯,便不配姓西宮!”

他這般無賴,青鸾、青鳳被氣得夠嗆,但他的話不是沒道理的。無奈何,隻好眼睜睜看着他與一衆侍衛宮婢大搖大擺進駐天人居!還好,他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天人居**有五進院子,他跟梅大叔一樣,住在五進院裏。近身的侍衛、宮婢分别住在五進、一進的廂房,青鸾三姐妹的二進、三進、四進都沒人打擾。(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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