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古簾沒少在他面前提起自己,大概是爲了打消林家對她的顧慮,他那人一向崇尚以和爲貴。
梅十三微微掀起帽子,露出她那張絕美脫俗的五官,嫣然一笑,“海弟,許久不見了。”
林海見她真容,蒼白的臉龐染上一些血色,緊盯着她,仿佛能透過她的臉看到那遠在他方的親人。林老爺子說過,她不但五官像極某人,更神似她的……父親!她是衆子當中,神韻與其父最相近之人。
父……親?!真的嗎?!林海的眼神裏隐含一絲緊張,一點期盼,更多的是激動,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愫夾雜在裏邊,内心顯得十分糾結矛盾。
“梅姐姐,我能叫你梅姐姐嗎?”林海欲言又止,臉上表露出幾分掙紮。
梅十三不懂他内心的糾結,隻是微笑了下,“當然可以,我本來就比你大。”
比你大!聽了這句話,專注望着她的林海眼眶忽而一紅,繼而開始低頭狂咳。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連忙放下簾子,“對不起,梅姐姐,小弟吹不得風……”
“不要緊。”梅十三無語,她總覺得林海對自己的态度有些異樣。
正當氣氛越來越詭異時,林磊出來了。乍然見到自己馬車跟前站着兩個女人和一個小女孩,他吓了一跳。本來他就不放心林海一人在車上,所以他放下獵物與人參,不敢與古大夫多作唠叨便出來了!
不過,由于東張西望的小女孩一臉稚嫩可愛,令他對兩個女人的敵意減輕許多。而且三人看似是主仆,之所以站在他的馬車跟前,估計是因爲他的馬車擋了人家的路,于是林磊趕緊上前。
“對不起,二位姑娘,可是馬車擋了您的道?請稍等,我們馬上便走。”說完,他三兩步上了馬車,先回頭撩開簾子看了一下車裏,确認林海平安無事才能放心。
然後他一扯馬缰,準備驅車離開。
“大哥,等等。”林海急急忙叫停林磊,然後再次掀開簾子問梅十三,“梅姐姐要去哪兒?外邊正下着雪,不如坐小弟的車去吧?”
“啊?!海弟,這不太方便吧?!”林磊大吃一驚,連忙阻止林海的魯莽,“不可!海弟,她……”正想說大家素不相識,怎可邀請陌生女子上馬車那麽輕浮?诶?不對呀!林磊忽然醒悟,林海方才嘴裏在叫梅姐姐!
梅姐姐?!林磊吃驚地望向林海,卻見他一臉期盼地望向旁邊披着鬥篷的女子。難道她就是那個林方?!海弟的……忽然想起什麽來,林磊臉色煞地變得鐵青。與林海的期盼不同,他現在全身緊繃,神色緊張地瞪着車下的女子,恨不得當沒聽到林海的話直接驅車離去。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麽做,因爲海弟會恨他……
“有何不妥?當初梅姐姐化名林方時,與古哥,還有我交情匪淺,大家一直以兄弟相稱。如今梅姐姐雖然恢複女兒身,難道之前的情分就不在了?不再認我這個兄弟了嗎?梅姐姐?”雖然這個說法很牽強,但隻要達到目的,他不介意說得更無賴些。
“……當然不會。”梅十三不知該說什麽好。她真不知道原來自己曾經與他們這麽友好地相處過!
明明大家隻是散了一次步而已~;
明明她隻是一時的憐憫,才打算多管閑事一次而已~
“不會就好,那梅姐姐要去哪兒?”對于梅十三的答複,林海滿意了,他的咳嗽仿佛也因爲心情好,所以減輕了些,好半天沒聽見他咳一次。
“去古家草廬,順便探望古哥。”梅十三如實說道。
林海一聽,頓時心花怒放,心情格外地好。他換手繼續掀開簾子,嘴角含笑地對梅十三說,“正巧,我們剛要回去呢,一同走吧。梅姐姐,請上車。”
坐在車轅上的林磊立馬無語,看來給阮老爺送年禮的事得延一天了!海弟此刻連自己出來的目的都忘得一幹二淨。
本想阻止梅十三上車的林磊,見林海笑得開心,他心中一軟,還是妥協地跳下車來,取過矮凳讓梅十三上車。
梅十三之前的來曆,林家人查不到。但從古簾口中了解到,她對林海的确無惡意,林家人這才放下心中大石,所以林磊這次不再多加阻撓,眼睜睜看着梅十三上了馬車。
那小女孩黏乎得緊,見梅十三上了車,她也蹬蹬蹬地抱着古琴進了車裏。
馬車雖寬,坐三、四個人不成問題,但林海想與梅十三單獨相處的意圖非常明顯,那小丫頭他阻擋不了。林磊隻得對元丹笑了笑,指着車轅位置說:“這位姑娘請,林某牽馬而行即可。”
元丹是個機靈人,她瞧出其中的端倪,便客氣地回以一禮,“何必如此,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何況我們方才惹了點事,還是遲早離開爲好。”
說完,她沒跟着苗兒進車裏,大方地占據車轅一邊,空出一大半地方留給林磊。她不是存心給人添堵,隻是得罪多情谷非同小可,實在不宜牽連太廣。雖然三姑娘藝高人膽大不覺得什麽,但對于普通民衆來說,最好是能離多遠就多遠!
惹了事?!林磊神情一僵,今天在安城裏發生的大事就一件!難道福來客棧那一樁是她們做的?!聽說被得罪的是多情谷的人。若真是她們所爲,的确是走爲上策。
想罷,林磊苦笑一下,不再與元丹客氣,大方跳上車轅的一邊快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車裏暖和,而且沒陌生人在,所以梅十三大方地将帽子徹底掀開,害得林海不時偷瞅她,然後順便瞧見她身邊的小女孩。
“梅姐姐,她是……”
“她叫苗兒,自幼在山野林子裏跟着猛禽野獸長大。如今雖然規矩學得人模人樣,偶爾還是控制不住會露出野獸的本性,待會兒海弟可得跟你家人事先說說,以免受了驚吓。”
“哦!”林海點點頭,瞧苗兒的目光帶了一點同情。而小丫頭根本不懂他的憐憫,隻對他的馬車感到好奇,不時伸出小手摸摸車壁。
“海弟,今天下這麽大的雪,爲何出來?”他身體本就虛弱,若再受點風寒,就憑他那點骨頭也不知能不能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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