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客人少,面疙瘩湯很快便端了上來。
“呃……”這回輪到梅十三無語!
這的确是一碗名副其實的面疙瘩湯,包準原汁原味沒添加任何化學物質純天然無污染的健康食品——一碗除了湯上漂着的幾粒青翠蔥花,便隻有面疙瘩的純面疙瘩湯!而且像拇指般大的面疙瘩數量還不少,管飽!
……梅十三瞧着面前的青花白瓷大海碗呆了下,又瞅瞅一臉腼腆提心吊膽站在一旁仿佛等候審判的老頭。不知怎的,雖然在場隻有寥寥幾人,雖然他們都沒空往這邊瞧,但她硬是覺得周圍的氣氛一下子凝結了!
看這賣相實在沒什麽胃口,如果她這麽說,會不會被人群毆?
遲疑半秒,梅十三拿起白瓷調羹舀了一口,一調羹剛好舀一粒面疙瘩。她臉色菜了下,硬着頭皮塞進嘴裏一嚼,果然,純正一小撮有鹹味的熟面團,跟前世吃的美味簡直天淵之别!不過面湯裏的面味很濃很香,挺适合這兒的人的胃口與價值觀。
“還可以。”梅十三擡眼,面無表情地沖老人夫婦點點頭。
那老婦人不知何時也出來了,可能感受到這邊的緊張氣氛,她不由自主踱到老伴身邊等結果。雖然她不明白爲什麽會這樣子,但見自家老頭一臉忐忑,她便跟着不安起來。平民老百姓,最擔心惹到不該惹的人。
所以,梅十三這話一出,場内氣氛頓時緩了許多,兩個神經緊張的老人深深松了口氣,爬滿皺紋的一張老臉又笑成一朵菊花樣,顯得非常慈祥。
“可以就好!我們隻是小店,味道比大酒樓的差多了,小哥千萬别怪。”小老兒笑呵呵地說,他身邊的老伴已經安心到别的桌上收拾髒碗筷了。
“能吃飽就好。”梅十三隻能這樣答。見自己引起兩位老人緊張,她隻好很努力讓臉上的表情顯得柔和些。她是閑極無聊想吃點東西打發時間的,沒想過會吓到人,何況對方是一對相依爲命的老人,她心裏有點過意不去。
因此,哪怕這碗面疙瘩湯與想象中差太遠,她還是把它全吃掉了。對于梅十三這種修士來說,一大碗跟一小碗的量是一樣的。她可以不吃,也可以吃很多,完全沒有消化不良的憂慮。
一大海碗的面疙瘩湯五文錢,這裏估計就是福來客棧店小二說的那間小面攤。梅十三從左袖袋裏摸了幾下,掏出五文擱桌面上,問前來收碗的老漢,“老丈,請問附近是不是有條河?”
老人一怔,“小哥要去河邊?不可,萬萬不可!如今天色已暗,河邊早已沒人,不安全,老漢勸您還是白天去比較好。”
“無妨,以前在家鄉時經常一人在河邊散步。如今初到貴境,有點水土不服,想去走一遭散散心。”梅十三懇切道。
由于她的堅持,老人無奈,隻得給她指了路。梅十三向他道謝後,便沿途而去。
而這時候,一直安靜躺在不遠的陰暗牆角裏的瘦削身影,不知何時已然消失……
河邊距離小面攤不遠,拐過兩條小巷就到了。
很尋常的古鎮風韻,小河,流水,人家,一道石闆拱橋橫跨兩岸,岸邊種滿綠意婆娑的垂水楊柳,楊柳枝細葉長随風輕搖,極具詩情畫意。
小河迂回曲折,沿途而下,沒多久,梅十三便來到了一個小湖旁。令人意外的是,湖邊竟然有幾盞燈籠懸挂,像爲路人照明,又像方便文人雅客夜遊長亭湖邊輕歌。
果不期然,遠遠看見,湖中心有座長亭,裏邊果真有三兩位文人墨客正在把酒言歡,邊上幾名清秀小童侍立斟酒、磨墨。
梅十三靜立湖邊,感受涼風撲面的惬意。此刻夜帶微風,湖水清而有微波,湖邊依然綠柳如梭,湖裏卻是一池殘荷。原來秋風初至,已過了盛夏賞荷的佳期。這真是:秋風吹白波,秋雨嗚敗荷。平湖三十裏,過客感秋多。
她正在借詩感慨,忽而從旁跑出一人撞了她一下,連聲道歉都沒說眨眼間溜得不見蹤影。梅十三被撞得踉跄了下,待定住身形,她眼神泛冷嘴角微揚,轉身慢悠悠跟了過去。
被人這麽一撞,她左邊袖袋裏的銀兩沒了。
瘦削青年一溜煙回了一棟破敗的大屋裏,裏邊三五成群的人躺在地上睡得正香,幾乎城裏的乞丐與流浪漢全部集中在這兒夜宿。瘦削青年蹑手蹑腳地來到牆角,用腳鋪開旁邊那堆幹草,然後一屁股坐下來,這兒可能是他的窩吧。
躺下後,他得意地從懷裏掏出剛才從某隻肥羊身上摸來的一錠銀子。那錠銀子足足十兩!十兩哪!夠他吃好喝好大半年了!
正當他愛不惜手地摸着那塊熱乎乎的銀錠怎麽看都看不夠時,忽然上方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嗓音:“拿了我的錢,你得替我辦件事。”
黑暗中,一個黑乎乎的身影正靜靜立在他旁邊一動不動,連氣息都聽不到半分,仿佛死人一般。
“是誰?!你是誰?!”瘦削青年吓得卟聲跳起,手忙腳亂地将銀錠放在懷裏,然後雙手緊緊捂住胸口,生怕銀子被人搶了去。
“吵你母啊吵!誰嚷啊?!再嚷老子捅死你!”他驚恐的叫聲吵醒了在場的人,其中一個更粗着嗓門朝天吼了句。那人睡得迷迷糊糊,沒分清到底誰在半夜鬼叫。
瘦削青年瑟縮了下,衆怒難犯,能在這棟廢屋裏占一席之地的人,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他吊着心肝忐忑不安環視四周,沒發現剛才那道黑影,莫非自己眼花?!
他摸摸亂糟糟的腦袋,百思不得其解。黑暗中,他幾次閉眼又睜眼,都沒發現什麽黑影,可能真是自己幻覺了!邊想着,他摸索着再次躺下。
不成想,他剛躺下沒多久,忽然耳邊一陣涼風拂過,“替我辦事~。”
“哇!!!鬼啊!!!”瘦削青年一聲慘叫跳起。
再次被打擾睡眠,周圍的人彈跳起來,不由分說逮着他一陣拳打腳踢,任憑他怎麽解釋都沒人相信。瘦削青年見解釋無望,顧着小命要緊,趕緊捂着腦袋左躲右閃竄出了廢屋,灰溜溜地夾着尾巴死命朝隔壁一條暗巷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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