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鳳哽咽道:“您讓我相信什麽?您在這院裏無論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無人敢怠慢您,别說廚房從沒在您的飯食上出過差錯,便是真的出了錯,您也沒必要親自屈尊去廚房教訓下人。可您還是去了,//最快文字更新無彈窗無廣告//偏偏那時候喜姨娘的補品就在您手邊,若說不是您做的,又還會有誰呢?難不成真如喜姨娘說的那樣,她隻是吃壞了肚子?母親,太醫又不是瞎子,他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沈氏氣得直哆嗦:“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骨肉,居然偏幫外人,甯可相信那小**的話,也不相信你的親娘?!你這個不孝女!”揚起手掌就要扇下來。
元鳳吃了一驚,詫異地看着她,旋即又傷心起來:“女兒确實不孝,但女兒不能爲了孝順您,就颠倒黑白,将親弟弟親妹妹的性命置之不顧……
“那是你哪門子的親弟弟親妹妹?!”沈氏憤怒地打斷了她的話,“不過是個丫頭生的賤種,哪裏配做你的手足?!你如今傻手手地将那孽障當成是親人,可想過等他生下來,萬一得了你父親的青眼,你哥哥和你就要靠後了!到時候你們怎麽辦?!”
元鳳閉了閉眼,慘笑道:“我就知道……母親心裏一直都是這麽想的……您平日在這屋裏就沒少說這種話,我還親耳聽見過……您就是爲了這一點,方才對喜姨娘的孩子下手的麽?”
沈氏氣急:“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什麽都沒做!”
元鳳抹去臉上的淚痕,淡淡地看着母親:“真不是您做的?那您今日爲何要去廚房?”
“我說過了,是廚房把我吩咐的湯做錯了!”沈氏頓了頓,眼珠子微轉,“我之所以親自過去,是因爲材料太過珍貴,他們已經錯了一次,若再錯了,那藥材可就沒有了!”
元鳳笑了笑:“我知道,您吩咐的是人參雞湯,可是太醫說過了,您身子虛弱,吃不得大補之物,吩咐隻拿些參須炖了湯,隔兩日吃一盅就是了。早上您吩咐要炖參湯時,二娘特地囑咐了廚房的人,不可做大補之物,當時我就在旁邊聽着。廚房的人想必也回禀過了,爲何您執意要用那麽粗的人參做湯?”
沈氏一窒,咬咬唇,道:“我不信那太醫的話。參須炖的湯,我在德慶時就喝過,喝了這麽久,也不見有起色,可見不中用,偏那太醫還吩咐我喝這個,喝到幾時才到頭?!”
元鳳臉上淡淡地:“德慶畢竟是偏遠之地,祖父與叔叔嬸嬸們能爲母親尋來參須炖湯補身,已是竭盡全力了,但好參難得,藥效略差着些,也不出奇。如今太醫拿來的都是大内賞下來的上等人參,與當初那些土參不可同日而語。太醫既然這麽囑咐,自當有他的道理。母親不聽醫囑,萬一吃了湯後有個好歹,那該怎生是好?”
沈氏目光閃爍,勉強道:“好吧,那就是我想岔了。但我是真沒對那**的補湯做什麽,我是頭一回去廚房,哪裏知道哪個竈頭上炖的是她的補湯?!”
元鳳看着母親,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問:“母親當真不知道?那翠園這幾日打聽喜姨娘每日吃些什麽東西,也是她自己的意思了?”
沈氏心下一驚,慌張地看向女兒:“你說什麽?”立在門邊的翠園早已腳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手腳都在發抖:“大姑娘……奴婢……奴婢……
“慌什麽?”元鳳淡淡地道,“我又沒說你什麽,你倒先慌了,你這樣的資質,也配做個大丫頭?放心,你是母親的人,我自然會護着你。”
翠園慢慢鎮靜下來,磕了一個響頭:“奴婢謝姑娘恩典!”軟軟地攀着門柱重新爬起來,繼續立在門邊,頭卻垂得老低。
她就知道,大夫人吩咐她做那些事,一定會惹出禍來的!她怎麽就真信了大夫人說的話,以爲那些傳言都是别人故意陷害的呢?!
沈氏看着翠園,知道自己收服的這個大丫頭心裏必然有了怨怼,忍不住對女兒說:“我不過就是讓她去打聽打聽,這又能說明什麽?!自打你父親發了話,不許我叫那**立規矩,成天就賞了她無數的首飾衣料、吃食補品。我聽了心裏難受,才讓翠園去打聽的,這又有什麽?!”
元鳳道:“母親,您是正室夫人,想知道什麽,隻管叫人來問就是了,何必悄悄兒派了身邊的大丫頭去打聽?反倒顯得您心裏有鬼!”
沈氏閉了嘴。她倒是想叫人來問,但袁氏成天扮好人,家裏上上下下包括章敬在内都認爲她藏奸,若是明晃晃地叫了人來問,誰知道會惹來什麽閑話?
元鳳見她不語,又繼續道:“您說您隻是想知道,所以才讓翠園去打聽的,那您吩咐翠園以買脂粉的名義去藥堂,又是怎麽回事?”
沈氏臉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兒:“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元鳳冷笑:“您當自己做的有多隐秘呢?府裏剛辦完了喪事,少與外頭的人家往來,又早有公中采買來的胭脂水粉,數量盡夠,用着也不壞,您成天留在屋子裏,要用那麽多胭粉做甚?便是真需要,交代管家去采辦就是了,何必非得派了翠園出府?這明擺着就是告訴别人,這裏頭有見不得人的事!我如今幫二娘管家,這府裏的事,隻要我想知道,誰能瞞得了我?我不但知道您派了翠園出府買藥,還知道她都買了些什麽,更知道那些藥有什麽用途!母親,您是我親生的母親,這裏除了翠園再無外人,您又何必瞞我?!”
沈氏的臉色早已白得象一張紙了,整個人開始搖晃:“你……你父親也知道了?!”
元鳳歎息着搖搖頭:“隻有我知道,連二娘也不曾聽說。母親,您該慶幸,近日因二娘忙着收拾舊宅的事,府中采買物品的差使暫由我掌着,是采辦上的人聽二門上的人說起,隻當是自己辦事不力,被您嫌棄了,便到我面前求饒,我才知道的。如今我吩咐了人不許洩露,因此他們不會告訴别人。”
沈氏張張嘴,又忿忿地道:“那又如何?現下滿府裏都說我害了那**!”又哽咽道:“母親糊塗,确實起過那等心思,可還沒下手,她就出事了呀!真不是我做的!”
元鳳皺起眉頭:“母親,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您在我面前又何必再藏着掖着?您起了意,又買了藥,若不是您下的手,那喜姨娘的症狀爲何與您備下的那些藥的效用正好相符?!若不是她害喜,隻喝了少許湯水,怕是早已胎兒不保了!”
沈氏頓時又激動起來:“真不是我做的!我到了廚房,那裏的人防得死緊,我根本就沒法下手!”
元鳳看着她,眼中滿是失望:“廚房的人說了,您當時讓翠園支使得她們團團轉,她們根本就沒看見您在做什麽……
沈氏幾乎要吐血。廚房的人當然不敢說她沒下手,若她沒下手,喜姨娘的補湯又怎會有問題?那負責任的就是她們了!如今她們隻會把責任推到她身上,絕不會爲她辯解一句的!
沈氏不死心,又望向翠園:“死丫頭,快說話呀!當時你就在我跟前,我做了什麽,你還會不知道麽?!”
翠園猶豫了一下,她心知自己當時正奉沈氏之命引開廚房衆人的注意力,并沒有看着沈氏,自然不知道對方是否下了手,隻是沈氏眼下虎視眈眈,她唯有再次跪下:“奴婢可以作證,夫人……并不曾往喜姨娘的湯裏放了東西。”
元鳳看出她眼中的遲疑,一邊傷心,一邊站起身:“母親想必也累了,還是先休息吧,我晚上再來看您。”便低了頭,一邊拭淚一邊往外走。
沈氏急了,忙追上去:“鳳兒……院子裏的丫頭忽然報說:“大爺來了!”沈氏眼中一亮,隻見門簾一掀,文龍走了進來,臉上滿是焦急:“到底怎麽回事?我才進門就聽說了!”
沈氏眼圈一紅,正要上前向兒子訴委屈,卻看見女兒哽咽着撲向兄長,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自然是照着她的理解說的。眼見着兒子望向自己的目光越來越失望,越來越傷心,沈氏忍不住打斷了女兒的話:“你這丫頭!我都說了不是我做的,爲什麽你就是不相信?!”元鳳委屈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