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醫囑

……大夫去開方了,鸾丫頭,你去等他們配好藥,就把藥拿到廚房去。”陳氏張望着大夫的背影,又轉向沈氏的屋子“我去瞧瞧你大伯娘。”明鸾盯住了她:“你去幹什麽?”

陳氏歎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家裏病倒的人已經夠多了,雖然周叔請到了大夫,但若我也沾染了病氣,便再沒人做活了,總不能都指望你一個孩子。說真的,這些天你能幫母親做那麽多事,母親心裏已經很欣慰了。”“你要是欣慰,就少說責怪我的話。”明鸾冷冷地道“你扪心自問,我的話是不是都是爲了你好?你想幫大伯娘,不顧自己的安危,卻沒爲我們想過。萬一你沾了病氣,回到房裏傳染給我們,你就能心安?”她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對她的感激,已經超過了夫妻之情,母女之情,你是好人,我是冷心冷情的,你責怪我、教訓我,是爲了我好!”陳氏啞然,默了一默才道:“鸾丫頭,母親知道你是好意,隻是…我們是一家人,有時候不能光想着自己。你大伯娘病成這樣,身邊又沒有兒女侍奉,若連我也不管她了,難不成叫她自己等死?你年紀小,身子又弱,比不得母親身體康健,總不能讓你去侍奉她吧?”明鸾稍稍消了點氣,但還是勸她:“别去,趁着大夫在這裏,又有周爺爺給我們撐腰,你趕緊把前兒我說的那些番告訴祖父,請祖父下令吧,再這樣下去,就算有再好的大夫,再好的藥,也遲早會傳集到家裏每一個人身上的!”

“你說的話?”陳氏有些吃驚“你是指那天你說的将所有病人都挪到一間或兩間屋子裏治病,再讓家裏其他人分工,一部分人去照顧病人,一部分人專責做飯洗衣打掃?還有什麽每日淨身、開門窗吹風的話…我那天不是跟你說過了麽?那是行不通的!”

“爲什麽行不通?!”明鸾一聽這話,積了幾天的怒火又燒起來了“這種傳染病就該小心注意通風日曬,整天關門閉戶的,沒半點新鮮空氣,病人身上的被子衣裳又悶了幾日,怎麽可能會好起來?!二哥二姐有二伯父二伯娘精心照料,還算是好的,象周姨娘和四妹兩個,病倒那天穿的是什麽衣服,現在還是穿什麽衣服,又沒個人給她們翻身,背上的皮都開始爛了吧?還有你說沒人照料大伯娘,如果有人專門負責這種事,至少送藥就不用你親自去做的,有什麽不好?!”陳氏正色對她說:“你想得容易,可惜有些不近人情。你二伯父二伯母生怕你二哥二姐吹了風着涼,病情會加重,怎麽可能如你所說的天天打開門窗吹風?你還說爲了避免他們抓傷自己,得把人捆起來,叫他們如何忍心下手?而以他們對兒女的疼愛,又怎麽可能将你二哥二姐交給别人照料?若仍舊是他們專責此事,又與眼下的情形有什麽不同?我知道你是覺得我整日去跟你大伯娘、四妹妹和周姨娘接觸,有可能沾染了病氣,太過兇險,但除了我,又還有誰能做這些事呢?再說,若讓你二伯父二伯娘去照顧病人,别人還罷了,你大伯娘可怎麽辦?你二伯娘正惱她呢,你二伯父又是男子,諸事不便。”

明鸾撇撇嘴,自然明白她的話不是無的放矢。随着文旗的病情一日日加重,宮氏的情緒越發激動暴躁起來,她認準了兒子是被沈君安過了病氣,對沈氏自然不會有好臉色,沈氏病倒那天,她還冷嘲熱諷說對方報應到了。在這種情況下,當然不能指望她能放下心防去照顧沈氏。

說到底,章家目前的困境,就在于病人太多,而健康的人太少。

章寂是長輩,身體也很虛弱,不敢輕動,剩下的人裏頭,章放要照顧兒子,章敝也要照顧兒子,除了陳氏母女,還有誰能空出手來?

明鸾有些洩氣:“就算是這樣,至少讓病人集中住到幾個房間裏,别象現在這樣,除了正屋,連個幹淨點的屋子都沒有。我不想天天跟個天huā病人住在一起,萬一哪天我們也傳染上了,那還不得哭死?!”

陳氏苦笑:“還能挪到哪裏去?内院哪間屋子沒有病人?總不能跟那些差役們住在一住吧?就隻剩下正屋了,你搬過去倒沒什麽,我卻是去不得的。罷了,好孩子,你就忍一忍,若實在害怕,晚上就去正屋耳房裏住。

明鸾忽然生氣起來:“你就不能叫父親陪你一起住過去嗎?!祖父一個人能住三間屋子?我們三個人占一間屋子就不行嗎?!”

陳氏皺眉:“你父親是放不下駱哥兒的,無論他生母如何,那終究是他唯一的子嗣……”“行了行了!”明鸾扭頭就走“你總是有道理的,随你們愛怎樣就怎樣吧!”

她氣鼓鼓地去正屋讨了配好的藥,拿去廚房,章敝還沒過來,想必仍舊在照顧寶貝兒子吧?明鸾冷笑一聲,取過四個熬藥的小瓦鍋、1小土爐一都是周合天黑前新送過來的加炭,升火,添水,放藥,一一熬煮起來。

中藥的氣味一點一點散發出來,很快便彌漫了整間廚房。明鸾起身挑亮了油燈,拿着一把破葵扇,漫不經心地扇着火,扇着扇着,内心便忽然湧起了一陣強烈的委屈與悲傷。

記得那年她高考,黑色三天過後,她松了口氣,便埋頭大睡。睡了個昏天暗地,人都快迷糊了,才叫哥哥發現她不是在補眠,而是在發燒。

據醫生說,是因爲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壓力,忽然放松下來,才導緻了身體生理機能出現問題。家裏人手忙腳亂地送她進醫院住了幾日,直到醫生說沒有大礙了,才接回家休養。在那個暑假,她是家裏最受寵的小公主,有什麽好吃的都給她買,有什麽好玩的都由得她玩,連一直愛捉弄她、欺負她的哥哥都老老實實的,甚至還讓出心愛的電腦,教她怎麽打遊戲

那時候,因爲她病後體弱,老媽不知從哪裏弄到一個補身的中藥方子,天天抓了藥,在家裏煮給她喝,那藥苦死了,但喝了以後确實有效,加上老媽淚眼汪汪的,她隻得硬着頭皮喝了整整兩個月,直到離家去上大學,才擺脫了。那時候她還覺得自己終于解放了呢,可如今…她想要喝都沒法喝了,反而還要天天給别人熬藥“媽……爸……哥哥……,………”明鸾忍不住呢喃出聲,盯着小泥爐的火,視野卻越來越模糊,一把擦掉臉上的淚水,卻總也擦不完。

誰稀罕穿越呀?!她想當張曉鳴,一點都不想做章明鸾!她想她的媽媽,想她的爸爸,想她的哥哥,想她那間舒服中略帶些淩亂的小房間,想她家陽台上養的百歲老烏龜,想媽媽做的家常菜,想老爸的唠叨,想哥哥的電腦……

她還想剛剛拿到手的那份好offer,名牌公司,高工資高福利,她可是實習了好久拼死拼活表現才争取到的,連公司宿舍都分派下來了,兩室一廳的小公寓,兩個人住,室友是一個部門的同事,跟她很聊得來,上司要求雖然嚴格,心地卻很好,同事間就算偶爾有些小口角,卻沒什麽勾心鬥角的糟心事,樓上那家大公司還有個精英帥哥頻頻勾搭她一起吃午飯,她正打算要答應呢……

她在現代活得好好的,爲什麽會被丢到這個時代來?一來就生病靜養,院子都沒出過,等到終于放了風,章家就出了事,流放三千裏不說,路上還遭了無數的罪,親人完全不給力,不是腹黑反派就是聖母小白,除了拖後腿啥都幫不上忙,有這樣的穿越嗎?!别人就算不穿公主王妃、貴族小姐,最差也是個農家女或大戶人家的小丫環,好歹有緻富發家的機會,可她呢?能活命就算不錯了!别人穿越都能過得更好,她怎麽就這麽凄慘呢?老天爺是在玩她嗎?

她不想待下去了!老天爺也好,玉皇大帝也好,穿越大神也好,時空管理局也好,誰能把她弄回現代去呀?!

現代的親人才是她的親人呢,就算是神,也不能無緣無故就強迫人家骨肉分離吧……

明鸾再一次狠狠地抹去臉上的淚水,發現藥已經煮得差不多了,扁扁嘴,不情不願地抛開自己的思緒,起身去叫人:“父親!藥快好了!”

章敝有些慌亂地從房間走出來:“藥好了麽?怎麽不叫我去熬?可是你母親熬的?”瞥見廚房裏隻有明鸾一人,愣了愣,皺起眉頭:“你母親去哪兒了?這麽重要的事,怎麽能讓你一個孩子幹呢?”

明鸾取了幹淨的碗出來,移開了火爐上的藥鍋:“被大伯娘叫去了,天知道在幹什麽?她最會纏人,母親又不好意思拒絕她。”

章敝連忙接過藥鍋,将藥汁倒入碗中,結果手上無力,顫悠悠的,瓦鍋又燙,幾乎沒灑出來。明鸾瞥了他一眼,不聲不響地将碗放到地上,用雙手拿起了另一隻藥鍋,把藥給倒好了:“您那碗是給二哥的,這一碗是給骐哥兒的,剩下的還有二姐姐和四妹妹的。您先送過去,我還要煮大伯娘和周姨娘的呢。”

率敝讪讪地道:“你去送吧,熬藥的事就交給我。”

明鸾瞥他一眼:“我不要跟病人接觸。”章敝有些生氣:“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那都是你的親人!”明鸾沒理他,徑自将藥渣倒出來,用革紙分開盛了,做上标記區分,便拿着瓦鍋到井邊去清洗。章敝氣得在原地跺了跺腳,終于還是決定先送藥,回頭見了妻子,再叫她來教訓女兒。

陳氏過來的時候,明鸾理都沒理,由得對方說了半日孝義禮數的話,也不過是當耳旁風。她早就想清楚了,現在的家人都不是她真正的親人,既然他們不把她當一回事,她幹嘛要在乎?

看到女兒這樣的反應,陳氏也有些生氣了:“你是幾時變成這個樣子的?從小兒我就教你禮儀廉恥,教你爲人處事,幾時教過你這般對待長輩?!”

明鸾冷笑一聲:“我人早就變了,母親到現在才發現,也夠叫人吃驚的!”她自章家出事後就無心再加掩飾,可章家上下就無一人發現她的異狀,就算覺得她有了變化,好象完全換了個人,也都通通歸因于家變,這還真是件諷刺的事,不是嗎?

“你……”陳氏強壓下火氣“我知道這幾天爲着家裏人一個接一個地病了,你小小年紀就要從早忙活到晚上,心裏不痛快,但你也要明白,今非昔比,如今我們章家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你是章家的子孫,又豈能繼續象從前那般養尊處優?母親不也是日日勞作麽?你就”

“誰爲這個生氣了?!”明鸾仰起頭“我要是惱這個就不會主動幫稱的忙!”

“那你惱什麽?”陳氏追問“你把心裏話都說出來,是爲你大伯娘的事,還是爲你弟弟和姨娘?都是一家子骨肉,你心裏再害怕也不能抛下他們不管啊!今日是他們病了,倘若病的是你,其他人也一樣會盡心盡力來照料你的,這才是一家人啊!怎能爲了一己之私便冷情若此?!”明鸾隻覺得有些無力。她生氣,難過,确實有一部分原因是爲了幹活辛苦,但更重要的是,她如此盡心盡力地爲這個家出力,想讓他們盡快好起來,可提出的所有意見卻被一概打回他們好象覺得,爲了關心的親人哪怕丢了性命都在所不惜,所以,一切珍惜生命的行爲就都顯得不近人情了!她身爲這個家的一份子,就該象其他人一樣奮不顧身,隻要有一點遲疑,就是無情無義,不孝不悌!

她還有什麽好說的?這根本就是雞同鴨講,溝通不了,就不溝通了吧!她承認自己涼薄,承認自己自私行了吧?在這個陌責的世界裏,她光是要活下來就已經費盡全力了,爲什麽還要爲這些冥頑不靈的所謂家人生氣難過?

明鸾沉默,陳氏卻不能沉默,她現在真的看不清這個女兒,以前女兒雖然行事魯莽,又愛胡鬧,但在長輩面前卻從來禮數不缺,畢竟從小是由她教養長大的再荒唐也不會失了大家子的體面,可如今的女兒,不但對待長輩越來越無禮,甚至對她這個親生母親也越發失了恭敬,再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

陳氏沉聲道:“你給我好好思過等你想明白了,再來找我。若是你還冥頑不靈,就别怪母親罰你了!今晚上不許你吃飯,明早我再來問你!”說罷摔手就走。

明鸾看着陳氏的背影,撇了撇嘴。不讓她吃飯又怎麽樣?現在能下廚的就隻有陳氏一人,大不了等别人吃完了,她再煮就是了,又不是在南鄉侯府裏,長輩說不給飯吃,就沒丫頭婆子敢送來,就算大半夜走半天路摸黑去廚房,也沒人敢燒給她吃!

陳氏哪裏知道女兒此時心裏的想法?她隻覺得心中愧疚,因連日來全副心思都放在丈夫與庶子身上,竟然忽略了對女兒的教育,以至于後者行事失了分寸,等到家中天huā疫情過去,她一定要把女兒帶在身邊仔細教養,不能叫女兒再有絲毫行差踏錯之機。

正想着,她聽到丈夫的叫喚,連忙循聲去了正屋。正屋裏,大夫正與章寂說話,章放、章敝都在場。

大夫道:“病人吃了藥,應該可以安睡幾個時辰,等明早醒了,再吃一次藥。

晚生明兒傍晚會再來,到時候看病人的情形,再開方子。”他拿過一張紙“這上頭又是一個藥方,不是給病人吃的,卻是讓府上熬成藥水沐浴用的,病人若是身體可以支撐,也可用布沾了藥水擦身,其他人則一定要日日用它淨身,以防受病氣感染。”又拿過第二張紙“這個方子有預防之效,效用不大,但比沒有強,也可強身健體,避免感染時疫。府上沒有得病的人最好每日都喝一次,以防萬一。”章寂鄭重接過方子,遞給章放收好:“多謝大夫,我們一定會依令行事的。”

“除此之外……”大夫沉吟片刻“府上病人分居于數處,不利于隔離,最好是集中在一兩間屋子裏。屋子要打掃幹淨,每日打開門窗通風,不可有積水,排洩物要清理幹淨,床鋪被褥最好勤換。病人的衣物要徹底洗淨,也可用先前那淨身用的藥汁浸泡後曬幹或風幹一一定要是幹爽的,才可再用。病人卧床,要常常翻動其身體,以防褥瘡,要多喝水,三餐都要吃,菜肉都要有,若是身體沒有力氣,就很難熬過去了。另外有幾位病人身上生了膿疱,有可能會覺得發癢、

疼痛,會忍不住伸手去抓,要記得嚴禁這種行爲,若是病人實在忍不住,就拿布條将他們的手腳束縛住。這些膿疱要是抓破了,很可能會緻使病情加重,日後病愈了,也會留下難以去除的疤痕。”章寂、章敝連聲應着,章放想起兒子與女兒都生了這種膿疱,尤其女兒臉上的膿疱已經抓破了好幾個,若是日後留下了疤痕,豈不等于破相了?不由得懊悔萬分。侄女明鸾先前就曾私下提醒過他,可他那時隻當是小孩子胡說,沒放在心上,如今看來卻是真知灼見,早知道就聽她的勸了!

陳氏卻聽得直發呆,這些話她并不陌生,大部分明鸾都提過,她那時卻覺得章家被困此地,根本做不到這些,而且明鸾又是孩子,哪裏知道什麽治病的好法子?沒想到都是有道理的。可明鸾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大夫繼續囑咐:“府上能用的人少,但最好是有所分工,隻派部分有經驗的人手去侍疾,其他人則專責庶務,以免所有人都去照顧病人,人多忙亂不說,一旦過了病氣,便再無人接手……”

陳氏聽着大夫的話,看見明鸾面無表情地拿着兩個藥碗從院中走過,忽然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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