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一眼就認出我了?”孝甯沮喪道。扯了扯自己的衣擺,又故意昂首做出一副男子英姿飒爽的模樣。“我這樣子難道不像個俊俏郎君不成?”
“像。”姚傾抿唇笑着,眼裏盡是挪揄之色。“隻是這大齊像你這麽俊俏的郎君可少之又少。不僅如此,這位郎君附近還跟了許多小尾巴。”
姚傾眼睛有意無意的掃了一下四周。
孝甯如臨大敵,四處張望。“怎麽可能?我是逃出皇宮的。”
姚傾抿唇低頭笑了,仁顯帝的掌上明珠怎麽可能自己一個人随便出宮。
然而她能身穿男裝,自己一人到光祿寺且未曾發現有暗衛随從。便足以證明仁顯皇帝對她的榮寵。
對于能夠得到父親寵愛的女孩子,姚傾多少是有些羨慕的。她放柔了目光看向孝甯,問道,“公主還沒有回答臣女的問題,您怎麽會出現在光祿寺?”
公主來了這麽半晌,又鬧出這麽大動靜來,寺裏并沒有人出來相迎,便說明皇後娘娘并沒有替她安置好住處。
孝甯憤恨不平,抓了姚傾的手,“七姐姐,父皇要将我嫁給蒙古鞑子,把我送到蒙古去!”
“啊?”姚傾不可置信的看向孝甯。
雖然大齊自建國以來送公主和親便屢見不鮮,但那些公主多數爲聖上不喜。像孝甯這樣深受隆寵,卻要去和親的少之又少。難道是大齊與蒙古的關系已經惡化到白熾化的狀态不成?
前朝晚期,蒙古入侵,以訊雷不及掩耳之勢覆滅前朝。而後入駐京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太祖皇帝爲救蒼生與水火,領三萬舊部起兵将蒙古驅逐出境。當時蒙古慘敗,不得不偏居一隅苟延殘喘。
如今新汗王阿穆爾是個既有作爲的年輕人,自即位之初便揚言要蕩平大齊。一雪前恥。且不說這位新汗王魄力如何,但說他手下十二位猛将各個彪悍善戰,便足以令人生畏。
周邊不知多少部落都被其吞并,前些年還沒什麽,這些年兵強馬壯,阿穆爾的野心更勝,已經逐步向中原靠近。
前世賀綫就是與阿穆爾勾結,才最終篡嫡成功。倘若不是有賀伯卿,隻怕大齊也被其收入囊中。
當年姚傾一直不知道阿穆爾到底有何神通,讓一向骁勇善戰的肅親王敗北。今日得知仁顯帝要将自己最心愛的公主下嫁蒙古。更是震撼不已。
孝甯公主嘟着嘴,“前些日子蒙古汗王阿穆爾親自來求親,父皇竟是高興的應允了。當着王公大臣的面。就将我許給了那個蠻人!”說着,挽住姚傾的胳膊,一臉委屈。“七姐姐,我自小跟着太子哥哥和二哥哥一起長大的,自然是喜歡他們那樣儒雅的男子的。你不知道。那阿穆爾虎背熊腰,面目可憎!真真不是良配!父皇口口聲聲說最疼我,卻要我嫁一個那樣的男人,我不願意。”
前世,姚傾是見過阿穆爾的,并非如孝甯所說面目可憎。可孝甯自小身邊圍繞的便是大齊的俊雅男子。自然不好接受那樣體魄健壯,铮铮鐵骨的漢子。
姚傾握住孝甯柔軟的小手,“可公主總不能一直躲在永祿寺裏啊。”
“那怎麽辦。橫豎我不嫁人!”孝甯惱恨,“你不知道,那日宴會上那人赤裸的眼神,好似要将我吞入腹中。整個大齊都找不到一個這麽無禮的人。他那般無禮粗魯,父皇竟還要招他爲婿。真是老糊塗了!”
孝甯任性。竟是越說越離譜。姚傾将所住禅房的門推開,讓步要孝甯進門。
孝甯沉浸在自己不滿的情緒裏。提了裙擺進門。繼續埋怨道,“他當衆求婚,父皇竟毫不遲疑的答應。母後也不知是怎麽了,竟一句話都沒說。二哥哥和四哥哥更是沒人理睬,仿佛要嫁人的不是我一般!他們竟都是不疼我了!那阿穆爾有什麽神通,怎麽叫我的親人都不疼我了?!”說着,便帶了哭腔,吸了吸鼻子。
“公主,稍安勿躁!”姚傾扶着孝甯在臨窗的榻上坐下,親自端了流蘇遞上來的茶給孝甯。“這或許是聖上的權宜之計也未可知。衆所周知,公主是聖上愛若珍寶的掌上明珠。且别說公主如今還未曾及笄,就算是及笄了,聖上大概也舍不得公主過早出嫁。如何會草率的将公主嫁去蒙古。”
孝甯似是看到一線希望,一雙眼眸盛滿了希冀看向姚傾。
姚傾在她對面坐下,柔柔笑道,“您想啊,自小到大你自己負氣離宮成功過幾次?”
“隻此一次。”孝甯回道。
“這就對了啊,”姚傾湊近,眉眼一彎,“皇上怎麽會将你放出來?自然也是後悔了,不想把你嫁出去啊。”
“真的?”孝甯公主半信半疑,遲疑的看着姚傾。
“嗯。”姚傾用力點頭。
“可父皇乃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孝甯眼裏升起的希望又滅了下去,氣餒道,“如何能夠欺瞞他人,更何況是他國君王。”
“什麽他國君王,那是臣服于我大齊的番邦。”姚傾神色堅定中,自帶着一股驕傲與自信,“聖上自然是不會失信與他的。但是聖上自然也不舍得公主下嫁。”
“這怎麽可能?”孝甯訝然,覺得姚傾是在說胡話。
姚傾抿唇,“公主可信聖上?”
有那個女兒不信父親是萬能的,更何況這位父親還是一國之君。孝甯自然會點頭。
“所以啊,公主隻管安穩的在這裏住下。一切麻煩,聖上都會解決的。”姚傾聲音柔和,孝甯本就對她有好感,自然又信了幾分。點了點頭,便吵着說餓了。
姚傾命人去給孝甯弄齋飯,又打發人給永甯侯府送了信,說在寺裏偶遇公主。該如何通報皇上,便是永甯侯的事情了。
她能做的就是這些。
這一日将孝甯安頓下來,姚傾委實有些筋疲力盡。可因爲知道孝甯住在這裏必定要有異常狀況發生,是以整個神經緊繃成玄,并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