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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妹妹的想法是一樣的。”姚碧蘿端起茶盞來,輕輕壓了一口,頓時清香沁肺,緩解了幾分心中的忐忑與壓抑。
完美的回答。
倘若姚傾想入宮,聽了姚碧蘿的話自然要将她當成對手一樣防範;倘若姚傾不想進宮,聽到這樣的回答也不過一笑置之,不做計較。
姚傾也端起了茶盞,将杯蓋輕輕撥弄,看着茶葉在杯中臣服。忽而覺得這淺褐色的東西會十分苦澀。
原來,猜忌一個曾經最好的朋友,竟叫人心裏這般難過。
人和人的交往很微妙。倘若你誠心相待,對方雖不會盡了十二分的真心,也還是能夠以誠相待的。可倘若你心存猜忌和顧慮,那對方回饋與你的自然是更多的猜忌和虛僞。
如果從不曾被傷害,且尚有勇氣再坦誠待人,哪怕受傷後徹悟也沒有什麽大不了。可偏姚傾因對錯的人太過坦誠,而付出過巨大的代價。再叫她天真的輕易相信别人,很難。
“我們姊妹從來都是一條心的,這府上多少人都羨慕咱們的情誼。”姚傾說的很自然,謊話說的多了,便越聽越像真的。
姚碧蘿笑着點了頭,指了指窗邊放着的姚子瑜送來的那兩條錦鯉。“老三屋裏的魚兒寶貝的緊,偏就舍得送給你。你别瞧他素日裏冷言冷語的,心裏卻是疼你的。”
“三哥那人就是别扭,”提起姚子瑜,姚傾禁不住眉飛色舞起來。“昨兒我在院子裏領着人折海棠花兒,原不過是想趁着新鮮戴在頭上圖個好看的。你猜他跑來說什麽?”
“說什麽?”姚碧蘿也是一臉的興味,仿佛方才兩人并沒有暗自猜忌過一般。
姚傾撇嘴道,“他一本正經道,‘倘若真心愛護這花兒,便該叫她在枝上綻放,而不是在她最美的時候折下來結束她的生命,叫她凋零。喜歡可不一定偏要得到,能看着她好好綻放不好嗎?’”姚傾學姚子瑜說話的神情很像。
一旁添茶的流蘇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見姚傾瞪她,方才縮了脖子連連作揖認錯,躲在一邊。
姚碧蘿卻是神情有些愣怔。姚傾隻當沒有看見,又道,“你猜,我說什麽?我告訴她,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三哥聽了我的話,便是姐姐這般的愣怔神色。呆頭呆腦的,好不可笑。”
姚傾掩唇笑倒在榻上,碧蘿這才聽出話裏的弦外之音。氣的撲到她身上擰她,兩人一陣打鬧。
姊妹兩個笑鬧了一陣,又一同吃了晚飯,便各自到自己的房間裏歇晌午覺。
姚傾是虛寒體質,因叫顧缙來替她調理。是以日日都要吃些滋補的藥膳。午飯後過了兩刻鍾的時間,流螢便端了藥來。
姚傾皺眉接了,一股腦的喝了進去。又在描花剔紅磁碟裏捏了一顆蜜棗放入口中。呲牙咧嘴,那苦味叫她很是難以忍受。
流螢又忙遞上了一口茶,“小姐,喝口甜茶壓一壓。”
姚傾忙接了一口氣喝了下去,問道,“三小姐可又問了我用什麽方子,是否又叫拿了丸藥去包糖衣?”
“嗯。”流螢點頭。心裏卻有些憤恨不平的,七小姐素日裏待三小姐最好的。如今她卻怎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害七小姐。
倘若七小姐戒心不強,豈不着了道?越想,心中便越對姚碧蘿失望。
姚傾抿了唇,輕輕歎了一口氣。“這事兒,斷不可叫别人知道了。隻素日裏注意些,除了太太送來的東西外,斷不可輕易送到我這裏。或是趁人不備時扔了,或是幹脆就不要接,免得欠人家情分。這世上,金銀債好還,人情債卻難償。”
流螢點頭,連聲道是。
此時恰巧打發了管事婆子的回話,又睡不下午覺的顧氏來了姚傾的屋子,此時正在門外将姚傾主仆兩個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不由得心頭一緊,哪裏還有心思進去跟姚傾說話?隻帶着甄媽媽走了,并祝福姚傾屋子裏的人不要說她來過。
甄媽媽一直緊緊跟在顧氏身後,越發覺的寒心。顧氏進門時,姚碧蘿才剛會說話、走路的孩子。這十幾年來,顧氏看着她長大,對她雖不至于似親生女兒一般疼愛,卻也從不曾苛待。她素日裏在顧氏面前也是孝順溫柔的樣子,可如今竟想了法子害姚傾。
顧氏眉頭緊鎖,哼了一聲。“如今她露出了馬腳,倒也不必叫我費口舌去提醒傾姐兒。”
甄媽媽嗖然瞪大眼睛,“太太一早就瞧出了三小姐的不妥之處?”
“哪個小姐會對繼母所出的姊妹真心?别說是自小受了老太太挑撥的蘿姐兒,便是我小時候可也不能全心待六妹妹的。”這六妹妹便是顧夫人繼母所出的妹妹。
甄媽媽默然垂首,她到底不比顧氏的火眼晶晶,叫姚碧蘿蒙騙了去。心裏頭恨的猶如蟲蟻啃食一般難過。“夫人既是早知道,怎不告訴七小姐。倘若着了道,氣不懊惱?”
“我能跟着她多久?她早晚是要出門子的。倘若做姑娘的時候,姊妹之間的争鬥算計都看不清。日後在婆家如何對付公婆、妯娌、叔伯?如今可是血脈至親,縱然是是些手段總不會太過陰毒的。可到了婆家呢?傾姐兒可同人家沒有關系,爲了利益誰知道對方會下多重的手。到時候她自己倘若沒有本事,我如何在一旁提點?我隻在暗處保着她,明處裏還得叫她自己經曆了事情去體會才能成長。”顧氏說的語重心長。想着如今姚傾轉眼便要及笄,倘若送不進宮裏做太子妃,便得要在老太太和齊家下手之前先給姚傾敲定婚事。眼瞧着她在自己身邊的日子便不多了,一時間心裏頭十分怅然。
甄媽媽聽後卻是煥然大悟,隻有在實踐中成長,才能夠百戰不殆。顧氏的教育手法竟是比顧老夫人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侯爺今日下朝可回來了?”顧氏将話題岔開,悠哉開口。
甄媽媽又是脊背一僵,支吾道,“回來了……”可去向卻有些難以開口。
顧氏卻是全然不在意,“又去了殷姨娘處?”
甄媽媽默默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去打量顧氏的神色。見她面容平靜,心裏頭卻越發的焦急。
“前兒我叫去外頭挑幾個好人家的姑娘,你可都辦妥當了?”
甄媽媽心裏頭再次歎息一聲,點了點頭。“好了,一共挑了三個女孩子。出身教養都是極好的,隻等着太太過目。”
顧氏忽的有些心煩,“家世清白,娘家人不谄媚的便行了。你瞧着模樣齊整的,隻管領回來就是了。晚膳時去請了侯爺來,叫到我屋子裏,說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