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姚傾的神色很淡定,仿佛是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顧绾沒有親生姊妹,自小和姚傾關系要好。哪裏有不替她着急的道理。她不願入宮做太子妃,自己是一早就知道的。可卻也不能就這麽糊塗的嫁人呀。
她臉色焦急,道,“這齊國公府上的四公子,可遠不及安國公世子的。”
安國公世子爺追姚傾,姊妹中并不是秘密。況且安國公世子素來自诩風流,又對感情很是大方專注,對于姚傾的喜愛從不隐瞞。
将安國公世子和齊國公府四公子放在一起,姚傾心中陡然一寒。上輩子兩人爲了争奪她,鬧的滿城風雨。倘若不是太子爺賀?的鐵腕政策力排非議,姚傾是斷不可能平穩嫁人的。
如今不能嫁給太子,姚傾便隻能憑一己綿薄之力避免争端。
于是淡淡道,“我知道,他是一個跛子。可嫁人要看的不是樣貌如何,最要緊的是人品德行。倘若他是好人,我也無可厚非。自古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我們。”
這就是女子的悲哀。
同樣是父母之命,男人可以在娶了并不喜歡的妻子後,納自己愛慕的女人爲妾。而女人倘若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除了從一而終守着他還能如何?
顧绾心中憂慮頓起,眉宇之間也抹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
“可你是這樣的身份,既然不用進宮固寵,自然是要尋一門好親事的呀。”顧绾雖是相府嫡女,身份卻遠不及姚傾這侯府嫡女的。在她看來,姚傾便是生在花團錦簇的榮華之中,有做國舅的父親、做皇後的姑母、還有做丞相的外祖父。她要什麽能沒有?何必要嫁給一個瘸子?
又聽見外面仆婦丫頭盡量壓低聲音,還是發出瓷器碰撞的聲音,方才響起永甯侯府的那尊大佛不喜歡姚傾。于是蹙了蹙眉毛,“傾兒,倘若是你祖母做的主,姑母不便于同她頂撞,不若叫祖母替你做主吧。”
她口中的祖母便是顧相夫人,乃是當朝皇帝的大姑母。那是文韬武略樣樣精通的傳奇女子,又因身份尊貴,京中女眷是沒有人敢同她作對的。
顧氏如何嫁入永甯侯府的?不過是兩家需要利益結合,顧夫人怎麽可能會爲了姚傾叫永甯侯夫人不快?姚傾心中苦笑,卻是連連搖頭,“萬萬不可,哪裏有外祖母插手外孫女婚事的道理。豈有不叫人诟病的道理?
看着姚傾那副唯恐惹禍的樣子,顧绾又是一陣心疼。拉了姚傾的手,将聲音壓得很低。“我聽說,你祖母壽誕之時皇後娘娘會帶着太子回永甯侯府省親。倘若你祖母一意孤行要将你嫁給一個瘸子,你便孤注一擲吧。”
她說的孤注一擲,便是抓住太子。姚傾沒有說話,隻是瞪大眼睛看着顧绾。
她生的溫婉,性子看着也柔和。可卻是再倔強膽大不過的,姚傾認識的所有姑娘裏沒有一個人比得過她。
姚傾還清楚的記得,當初三哥去世之後,她是如何毅然決然的在姚子瑜棺木之前碰柱而亡的。
看着她鮮活而靈動的表情,瑩白脖頸有力跳動的靜脈。姚傾突然覺得有些恍惚,這樣年輕而鮮活的生命不應該那樣早早終結。
倘若不是爲了她,他們不會那樣走向滅亡。她正要開口說些什麽,顧绾已經緊緊的捏住了她的手,道,“傾兒,我母親是一定會來永甯侯府給老太太拜壽的。到時候我幫你,一定叫太子爺見到你。已你這樣的容貌,他沒有不傾倒的道理。”
上輩子姚傾被老太太禁足,就是顧绾偷偷引走了看守的婆子,叫姚傾溜出去遇見了同姚子瑜一同對詩飲酒的太子,引起了太子要娶姚傾的執念。
後來老太太查證了其中緣由,因不能收拾顧绾,便要在姚傾進宮之前将姚傾了斷,好叫姚碧蘿頂了姚傾進宮。
那時候姚傾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是如何都想不到老太太會那樣對親孫女下手的。她在姚傾的吃食裏放了毒,卻被姚子瑜識破,救了下來,叫姚傾安然入了宮。
不久,姚傾便在宮中聽說姚子瑜因忤逆了老太太而被永甯侯一頓棍棒伺候,沒過幾日那樣硬朗的他竟是凄涼的死在了病床上。
太醫說,他的傷勢并不重,隻是郁結于心,似乎完全沒有求生的意識。姚傾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麽樣的打擊,會完全沒有求生意識。但是卻知道,倘若不是因爲自己老太太不會氣的叫永甯侯罰他,他也不會因此而喪命。
還沒有同失去三哥的悲痛中走出來,便聽說顧绾在來吊唁姚子瑜時,趁衆人不妨在姚子瑜的棺木之前碰柱而亡。那樣慘烈而決然的畫面,光是想一想就叫人胸口發悶。
姚傾隻覺的心似是被人撕開了一個口子,絲絲的疼痛不曾停止。
她反握住顧绾的手,道,“表姐,我自有辦法。你千千萬萬不要卷進這件事情裏來,平白的因我受委屈。”
“你跟我這麽客氣做什麽?”顧绾撇撇嘴,“我是絕對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嫁給瘸子的。那齊四少爺在如何文采卓然,風流倜傥,隻跛腳一條,就遠遠的配不上你。”
姚傾乃是大齊第一美女,況且她心地善良,一個瘸子怎麽配得上。
姚傾看着顧绾依然還帶着幾分稚嫩的臉,隻覺得胸口一股暖流流過,方才的疼痛少了許多。笑着寬慰她,“倘若最後我的辦法不成,你再幫我也不遲。”
顧绾不放心的看了姚傾一眼,最後也隻得點頭。
顧绾走後,姚傾便開始陷入沉思之中。到底要怎麽叫老太太打消了将她嫁給齊四的念頭呢?
或者,叫齊二太太厭煩她。
姚傾記得,上輩子在皇後省親之前,她是雖老太太和顧氏一起去過一次齊國公府上的。
當時她是個小心謹慎,處處知道讨人歡心的姑娘。是以在齊二太太組織了幾場故意叫自家女兒出風頭的比賽上,很有技巧的輸給了齊小姐,又壓住了旁的姑娘,叫齊二太太對她青眼有加。
倘若今世她反其道而行,或許齊二太太便不會委屈自己的兒子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