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清晨的霧氣彌漫在半空,遠遠望去,似是一朵雲輕盈地罩住了京城裏的一切,四下裏,一片銀白。
徐全福趕着馬車穿過稀稀拉拉的人群,慢慢地行駛在濕漉漉的大街上,路邊的包子鋪裏飄出誘人的香味,讓人忍不住地想停下腳步進去大快朵頤一番,門口正上方的牌匾上刻着“京城包子王”五個大字,黑底白字顯得格外醒目。
“咱們在這裏歇歇腳吧!”林雪漫掀開車簾,望了望,見門口不斷有人進進出出的,便轉身從身邊的包袱裏取出一件鬥篷披在身上,跳下馬車。
“這店家的口氣還真是不小!”徐全福也跳下馬車,哈着白氣,笑道,“京城包子王,還真敢叫!”
“說明這家老闆很自信!”林雪漫淡淡一笑,把鬥篷上的帽子戴起,這鬥篷還是在漁州的時候,跟蕭成宇一起逛街的時候買的,她看中的是這鬥篷的款式,蕭成宇看中的則是花團錦的料子和這種绯色的顔色,他說绯色顯得喜慶而又貴重,很好看,盡管那時候他們還沒有多少錢,但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掏出五兩銀子給她買了下來。
想到這裏,她的眼睛裏又蒙上一層霧氣,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人都不在她身邊,她的心有說不出的空洞和難過……。
京城的天似乎格外地冷,瑟瑟的冷風撲在臉上,有些生疼。
路上的人大都縮着脖子。行色匆匆。
轉眼間,霧氣似乎被冷風吹走了,但是天空依然陰沉沉地,有幾點零星的雪花飄了下來,是要下雪了嗎?
林雪漫擡頭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跟着徐全福進了包子鋪。
“兩位客官裏面請!”一個身穿白褂黑褲地小夥計滿臉笑容地迎上來,手腳麻利地把靠門口的一張桌子擦了又擦,直到擦得能映出人影來,才擡頭招呼道。“小店的包子有肉餡素餡三鮮餡,每籠八個,兩位要什麽餡的?來幾籠?”
“先來兩籠肉餡的,半籠素餡的,兩碗稀飯!”林雪漫看了看徐全福,見他一臉倦容。心裏有些過意不去,雖然他算是自己的随從,但是這樣沒日沒夜的趕路,也有些強人所難,這兩天都沒有好好歇息,幾乎是一口氣奔到了京城。
“一籠就好了。我吃不了這麽多!”徐全福知道那肉餡的是給自己點的,便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哪能吃了兩籠!”
“趕了兩天的路,都沒有好好吃飯,一定餓壞了,肯定能吃下!跟我還客氣什麽!”林雪漫不以爲然地笑笑,她見桌子上還放着一個用來暖手的暖爐,便拿過來。抱在手裏,暖爐裏透出的絲絲袅袅的暖意。冰涼的手有了一些溫熱。
“肉餡的有牛肉餡豬肉餡羊肉餡驢肉餡雞肉餡,素餡的有白菜餡香菇餡菜角餡雪裏紅餡韭菜餡木耳餡,不知客官要什麽餡的?”不愧是京城包子王,還挺齊全。
“那就來一籠牛肉餡的,一籠羊肉餡的吧!”徐全福笑笑,看來他的喜好和飯量,夫人已經摸得一清二楚了,他最喜歡吃包子,而且拳頭大小的肉包子,他一口氣能吃十幾個呢!
“素的就吃白菜的吧!”林雪漫垂眸應道,就算擺在她面前的是山珍海味,恐怕她也吃不出什麽滋味來,一點胃口也沒有,想到孩子,她的心又像被貓抓了一樣的難受……。
“好嘞!一籠牛肉,一籠羊肉,半籠白菜,兩碗稀飯!”那小夥計一邊吆喝着,一邊往裏面走。
陸續有人走進來,帶進一陣陣冷風,絲絲入骨。
林雪漫不禁裹緊鬥篷。
“夫人,咱們去裏面坐吧!”徐全福見她瑟瑟發抖的樣子,擡頭見牆根還有個桌子空着。
“嗯!”林雪漫木然地應了一聲。
兩人起身坐了過去。
鄰桌坐在幾個官兵模樣的人,一邊吃着包子,一邊小聲地說着話:
“幸好咱哥幾個臨時有任務,沒跟着去北诏,要不然得凍死!”其中一個矮矮胖胖的侍衛縮着脖子說道。
“就是啊!聽說那邊已經下了雪,風還挺大!估計他們回來也得十天半個月的。”身邊的人附和道。
其他幾人隻顧埋頭吃包子,隻是點着頭,沒有應聲。
“你說他們會不會途中卷着銀子跑了?”那個矮胖的侍衛突然神秘地看着他們,壓低了聲音說道,“既然宮裏想贖回和碩公主,那麽銀子肯定少不了!”
盡管他聲音很小,可是還是被林雪漫聽了個清清楚楚,她心裏不禁一顫。
“那還用你說?裝了滿滿十車的箱子,你自己算吧!”一個吃得滿嘴流油的侍衛擡頭道,“他們跑是跑不到,中途貪點說不定,别忘了,一過宣州,北诏王提出一手交人,一手交貨,若是出了一點差錯,和碩公主有一點閃失,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誰敢?”
“也是!”衆人紛紛點頭稱是!
原來皇後娘娘已經派人去北诏想把蘇錦給接回來……。
若是蘇錦一回來,那麽豈不是又要纏着嫁給蕭成宇?
看來在皇後娘娘心裏,蘇錦不僅是她的侄女,而且還是大齊内定的未來的皇後,所以,她才不惜花大價錢把蘇錦贖回來。
想到這裏,林雪漫眉頭緊鎖起來,若是這次被送往北诏的人是自己,想必皇後是萬萬不會理會的,反而還會覺得高興吧?
“一籠牛肉,一籠羊肉,半籠白菜,兩位稀飯!”适才那小夥計一邊吆喝,一邊在人群裏找到兩人,麻利地端上來,笑眯眯地說道。“兩位慢用!”
“謝謝謝謝!”徐全福聞到那誘人的香味,笑得眉眼彎彎。
林雪漫看着熱氣騰騰的包子,頓時有些恍惚,她拿起筷子,又放下,隻是用勺子心不在焉地攪着碗裏的稀飯,京城包子王熬得稀飯也與衆不同,裏面竟然還加了南瓜和幾種五顔六色的豆子,很是養眼好看。她舀了一小勺嘗了嘗,味道還不錯,吃起來糯軟香甜。
“老闆,再來一籠牛肉餡的!”那個矮胖的侍衛口沫紛飛地說着說着,叉腰站起來,大聲喊道。
“不好意思客官。牛肉的沒有了,要不然,您來籠羊肉的或者豬肉的?”那小夥計小跑着走過來,點頭哈腰地賠禮道。
“沒有了?沒有了你開什麽店,還他娘的京城包子王,什麽時辰啊就沒有了?”那矮胖的侍衛一下子火了。騰地站起來,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指着徐全福面前的包子說道,“怎麽他有,到我們這裏就沒有了,怕爺拿不起銀子怎麽着?”
其他人也憤憤地站起來,拍着桌子吼道:“就是,告訴你,爺有的是銀子。還買不起你一籠包子?”
店裏的人紛紛擡起頭來,表情不一地朝這邊張望着。
原本鬧哄哄的店裏立刻變得安靜下來。
“各位爺息怒!您就是借小人十個腦袋。小人也不敢這麽想,是真的沒有了,這位爺是最後一籠了,昨天牛肉鋪裏送來的牛肉有些少,所以……。”店老闆一看大事不妙,忙陪着笑臉走過來,他穿一身精緻的絲綢長袍,頭戴絲質瓜帽,文質彬彬的樣子,一笑,白白胖胖的臉上頓時有了些許的皺紋。
“可是爺除了牛肉,什麽肉也不吃。”那矮胖的侍衛指了指徐全福面前的牛肉包子,吼道,“把那盤牛肉餡的給我端過來,讓他吃别的餡的!”
“這……。”那老闆苦着臉,顫顫巍巍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林雪漫和徐全福,見兩人視若無睹的樣子,便道,“兩位客官能不能行個方便,把這牛肉餡的讓出來,小人再贈送兩籠别的餡的給兩位,怎麽樣?”
“對不起,爺也喜歡吃牛肉餡的。”徐全福冷冷一笑,把那籠牛肉餡的端到自己面前,拿起一個,大口咬下去,頭也不擡,自顧自地吃着。
牛肉包的香味頓時在四下裏彌漫開來。
“老闆,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吧!我們花錢吃包子,心安理得,并不想占貴店的便宜!”林雪漫喝着碗裏的粥,不緊不慢地說道。
人倒黴,喝口涼水都塞牙,怎麽吃個包子還能碰上這樣的事情!
再說了,這些人身爲官府的人,衆目睽睽之下還敢仗勢欺人……。
“各位官爺,您看……。”那老闆見徐全福越說越大口地吃着面前的包子,還故意吃得津津有味,滿嘴流油,便搖搖頭,隻得回過頭去,苦着臉朝那些官兵作揖行禮道,“各位官爺請晌午再來,小店一定給官爺留足了牛肉包子。”
“晌午?晌午爺就不想吃了!”那矮胖的侍衛見徐全福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心裏騰地竄起一陣怒火,上前猛然把他面前的包子推到地上,怒道,“你成心的吧!敢跟老子添堵,不想活了?”說着,揮拳朝徐全福打去。
“我就是添堵怎麽着?”徐全福見他把包子都推到地上,滾了一地,心疼不已,毫不示弱地握住他打過來的拳頭,用力推了他一把,那侍衛應聲倒在地上,哎呀哎呀地喊了起來。
“你個老小子,還敢還手?”其他幾個人也紛紛挽挽袖子,沖了上去,跟徐全福扭打起來。
“天子腳下,你們這樣仗勢欺人,還有沒有王法了!”林雪漫看着面前的一團亂,忙起身大聲喊道。
可是沒有人聽她的,那店老闆和小夥計都躲到一邊去了,店裏的客人也一哄而散,沒有一個敢上前的,她雖然知道徐全福的身手不錯,可是一個人對付四五個人,她還是替他捏了一把汗,而她又幫不上什麽忙,想了想,便又大聲喊道:“你們不要打了,官兵來了!”
那幾個官兵怔了怔,不由地停下手來,見門口沒有什麽動靜,卻被徐全福趁機撂倒了好幾個人,不禁大怒,從地上爬起來挽挽袖子又沖徐全福撲了上去。
突然店門開了,幾十個官兵蜂擁而入,将大廳團團圍了起來,爲首那人沖裏面打成一片的人影,大聲喊道:“住手,将在這裏鬧事的人給我拿下!”
林雪漫聽聲音有些熟悉,定睛一看,見喊話的那人竟然是秦三郎,忙穿過鬧哄哄的人群朝他走去。
“雪漫,你怎麽在這裏?”秦三郎見到她,吃了一驚,忙說道,“我剛剛把蕭伯父和蕭伯母送回定遠鎮,他們還說你很快就會回定遠鎮的!說要回去找你呢!”
“我爹娘也來了?”林雪漫有些驚訝,忙問道,“那麟麟呢?麟麟也跟着回去了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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