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啓率先跳下馬車,又轉身把車廂裏的蘇芸娘小心翼翼地扶下來,兩人奔波了大半夜,臉上都帶着一絲疲憊。
馬夫上前敲門。
“誰?”徐全有探出頭來,疑惑地問道。
“我們是龍潭鎮的人,來找蕭大人。”馬夫應道。
“你們等着。”徐全有關上門,轉身往裏走,正好看見順子在院子來來回回地踱着步子,便上前說道,“外面來了一輛馬車,說是你們龍潭鎮的人。”
“我去看看。”順子撒腿跑了出去。
“許大人,蘇姑娘,不,許夫人!”順子打開門,看見門口站着的兩個人,眼前一亮,“快請進。”
“蕭夫人怎麽樣了?”蘇芸娘看了許元啓一眼,問道。
“昨晚醒了,還吃了點東西,現在正睡着,但是趙老爹說夫人有些發燒,還熬了些藥,說等她醒來再喝。”順子邊走邊說。
“許大人來了。”院子的人一見許元啓,都感到有些意外,他是怎麽知道的?
“我先進去看看蕭夫人。”蘇芸娘朝衆人盈盈施了一禮,走了進去。
“來,元啓,咱們這邊坐。”蕭景之拉着許元啓,進了正廳,阿梨忙走過來,端茶倒水。
“大人!”蘇芸娘見蕭成宇坐在床邊,正拿着布巾,給他媳婦擦臉,便上前施禮問道。“怎麽樣?可是在發燒?”
“許夫人來了。”蕭成宇在屋裏聽見兩人來了,便沖她微微一笑,說道,“是早上突然發的燒,老爹說等她醒來,喂點退燒藥就好了!”
“大人,我看看。”蘇芸娘上前接過他手裏的布巾,說道,“您歇一會兒!”
“那就有勞了!”蕭成宇起身。站在一邊。
蘇芸娘仔細查看了一下傷勢,又伸手試了試林雪漫的額頭,真的很燙,便皺眉道:“大人,夫人高燒是因爲傷口的毒素未去,而退燒藥隻是治标不治本。眼下,還得解毒啊!”
“還得解毒?”蕭成宇說道,“昨晚,她已經醒了,而且還吃了些東西,精神也不錯。想必毒素已經去了!”
“大人。”蘇芸娘搖搖頭,說道。“我覺得夫人身上還有毒。”
“還有毒?”蕭成宇心裏放下的石頭,又懸了起來。
“身上有傷,就一定會發燒,這也是在預料之中的事情。”趙老爹在門口聽了,走了進來,“身上的毒素會慢慢排出體外,不可能一下子清除。”
“可是身上的毒解不了。必定會發燒!”蘇芸娘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蕭成宇,說道,“大人,這裏面是些解毒的藥,給夫人服下吧!”
蕭成宇接過來,打開,看了看,裏面是一些小小的黑色藥丸,聞起來,還有些發腥,便問道:“這藥是從哪裏來的?”
“是民間傳下來的一個解毒的方子,聽說效果還不錯。”蘇芸娘淡淡一笑,“我們來不僅僅是來看夫人,而是來送解藥的!”
“我看看。”趙老爹一聽是解毒的方子,來了興趣,忙接過來,從裏面倒出一粒,放在手心裏捏碎,細細地審視了半天,藥丸裏,竟然也是用有毒的魚内髒調制而成的。
“那就多謝許大人和許夫人了!”蕭成宇沖她笑笑。
“先吃退燒藥再說吧!如果退不了,再說!”趙老爹皺眉道,“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這時,徐全有在外面敲門,說要找蕭大人。
蕭成宇忙走出去。
“大人!”徐全有低聲道,“昨晚,守在攬香園的人發現了幾個可疑的人,聽口音,不是并州人,攬香園的人也不認識,看樣子,是剛來并州的。”
“先不要打草驚蛇,繼續跟蹤。”蕭成宇不動聲色地說道,“等摸清那幾個人的來路再說。”
徐全有環視了一眼院子裏走來走去的人影,又道,“大人,最近來看夫人的人比較多,大人務必小心,畢竟人心叵測,上次,射殺大人未成,怕他們不死心。”
“我知道了,多謝提醒。”蕭成宇自然已經猜到了射殺他的人是誰派來的,但是又不便透露出去,又正色道,“這幾日我脫不開身,但是一切要按原計劃行事,銀子多花點沒有關系,關鍵是要把事情辦好,你們務必小心。”
“大人放心,吳知縣得了銀子,已經下令徹查了好幾個小礦。隻是還有四個大礦,他還沒有動,隻是責令他們停業,可是據屬下所知,那些人晚上依然在趕工。”徐全有說道。
蕭成宇聞言,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前段時間,曾私下裏打探過這個知縣的口碑,是個貪得無厭的人,想他吳知縣在并州多年,不可能不跟礦上有聯系,要想知道他的底細,必須讓他出手整頓那些礦,他暗中保下那些礦,自然是跟他貓膩的。
而剩下的這四個礦,該他出手了,偏偏這個時候,林雪漫出了事,要不然,他早就動手了!
“徐護衛。”蕭成宇想了想,說道,“既然吳知縣關了好幾個小礦,必然會有人失業,你這樣,私下裏把人招募過來,待遇跟衙門裏的人一樣,由你統一操練,對外就說你要成立一個镖局,需要些人手,但是不要說是衙門的意思!”
“是!”徐全有頓時神色一凜。
一天快過去了,林雪漫的燒依然沒有退,起起降降,很是讓人揪心。
趙老爹也有些坐立不安了,這樣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難道箭上還抹了些别的他看不出的毒?
“怎麽樣?”許元啓見蘇芸娘走出來。低聲問道,“難道蕭大人信不過咱們?”
“蕭大人聽說是以毒攻毒的方子,還在猶豫。”蘇芸娘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若是說出是殿下送來的藥,信不信蕭大人會立刻把咱們趕出去!”
“你不是說這解藥沒有問題嗎?”許元啓看着她,說道,“我相信你的判斷。”
“你相信有什麽用啊!”蘇芸娘淡淡一笑,“得蕭大人相信才行!”
兩人一時無言。
“要不,試試這個藥?”趙老爹遲疑一下。看着蕭成宇,說道,“也許許夫人說的對,正是因爲毒素未除,你媳婦才會高燒不退,我也沒有辦法了!”
“身上本來就有毒。若是再添上些毒,那豈不是?”楊氏猶豫道,“我覺得她好多了,說不定明早,燒就退了。”
“三天是個期限,你還敢再靠下去。老是這樣,怎麽成?”蕭景之說着。看了看蕭成宇,說道,“成宇,這是你的媳婦,喂不喂這個藥,得你來拿主意,我們這些人做不了她的主!”
蕭成宇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林雪漫。見她臉上的表情,很是痛苦。夢呓不斷,便咬咬牙,說道,“喂吧!大不了沒有效果,總不會更糟吧!我相信許大人!”
既然許元啓喜歡這個女人,那麽許元啓沒有害她的理由,作爲男人,他理解這種感情,若是在以前,他想起許元啓的心思,他會恨得牙癢癢,可是現在顧不上這麽多了,現在他隻想救活她……。
“雪漫,起來吃藥了,你吃了這藥,就好了!”蕭成宇上前把她叫醒,說道。
“成宇。”林雪漫睜開眼睛,看着他,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的頭沉沉的,是不是快死了。”
“别傻了,你就是想死,老天爺也不會答應的,因爲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有做呢!”蕭成宇從瓶子裏倒出幾顆藥,勉強笑道,“你忘了,你說你要給我生個女兒的。”
“成宇,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她看着他,含淚道,“如果我死了,你不要傷心,你要好好照顧麟麟,好好把他帶大,不要讓他受委屈,你答應我!”
蕭景之和趙老爹聞言,轉身走了出去。
“我不能答應你,你的孩子,你自己來帶!”蕭成宇木然道。
“我想看看麟麟!”林雪漫慢慢服下那些藥,她看着蕭成宇,靜靜地說道,她覺得她身心疲憊到了極點,對自己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兩世爲人,已經足矣,隻是臨走之前,她想看看她留在這個異世的骨肉……。
“孩子已經睡着了,等你好了再看!”楊氏走過來,嘴角動了動,擦了擦眼裏的淚水,凄然一笑。
“蕭夫人,怎麽樣?”蘇芸娘聽趙老爹說已經服下了那藥,急急地走進來,問道。
“剛剛服下,有沒有效果,得等等看。”楊氏說道。
屋裏一陣安靜。
突然,林雪漫咳了一聲,竟然起身噴出一口血來,接着,便昏了過去。
“雪漫。”蕭成宇大驚失色地喊道。
“蕭夫人。”蘇芸娘不是大夫,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也慌了起來,頓時花容失色,連聲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楊氏忙上前手忙腳亂地擦着她嘴角的血迹,急事道:“快去叫趙老爹。”
阿梨迅速地跑了出去。
“這藥?”蕭成宇見蘇芸娘驚慌失措的樣子,心裏一沉,突然想起徐全有的話,便看着她,疑惑地問道,“這藥,真是民間的方子?”
“蕭大人。”許元啓急急走了進來,沉聲道,“實不相瞞,這是殿下帶來的藥!”
“什麽?”蕭成宇頓時火冒三丈,上前抓住他的衣襟,怒吼道,“你怎麽不早說?你是不是成心要害死她?”
上次那個穏婆的事情,許元啓也在,他自然知道是馬皓軒下的手,那麽馬皓軒帶來的藥,能吃嗎?
“大人息怒。”蘇芸娘忙上前說道,“這藥是殿下帶來的不錯,可是這藥的的确确是解毒的藥,元啓本來早就應該來到這裏了,可是他爲了夫人的安危,又返回龍潭鎮帶上我,找了好幾個大夫,一一問詢,都說這是解毒的藥,他才敢帶過來的!”
“成宇,你不要激動。”蕭景之上前拉開他,說道,“你怎麽能怪元啓,他也是一片好心,先讓趙老爹看看再說,事情還沒有到這個地步!”
“好心?”蕭成宇松開許元啓,搖搖頭,說道,“許大人,我是那麽的相信你!”
“蕭大人,隐瞞藥方的來路,是我的錯!“許元啓看着地上的血迹,失神落魄說道,“但是元啓絕對沒有要害夫人的心思!”
“現在說這些有用嗎?”蕭成宇沖他們擺擺手,疲憊不堪地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誰也不怪,我隻怪我自己!是我讓她吃那藥的。”
屋裏的人誰也沒有動,寂靜一片。
這邊,趙老爹把完脈,臉上一喜,大聲道:“成宇,你媳婦這下真的沒有事了,燒已經完全退了,那藥是真的解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