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宇聞言,嘴角動了動,沒有吱聲,他沒有想到許元啓會這麽快插手這件事情,而且也沒有跟他這個代理知縣商量。
也許,在許大人眼裏,代理知縣隻是代理而已,并沒有任何的實權,所以,也根本用不着商量。
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隻不過這火燒得有些急……。
許元啓動機是好的,但是畢竟年輕氣盛,若是盧知縣在,一切都好說,可是眼下他不在,事情就麻煩得多,因爲買下攤位的,一個是他的小舅子趙子良,一個是遠近聞名的漁霸,哪一個也不是好惹的……。
蕭景之說得對,不作爲并不是沒有本事,隻要能穩住局面就好!
“可是,許大人,魚市的攤位已經被趙公子和郝老大買下了,他們都交了半年的費用,而且還簽了契約,若是現在收回,怕是他們會不肯!”吳師爺面露難色,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誰知道這個知府大人下完政令以後,會不會拍拍屁股走人,若是那樣,倒黴的還不是他這個吳師爺。
等盧知縣回來後,會罵死他的,因爲他知道收上來那些費用,被盧知縣買了新宅子……。
“哼!盧知縣真是好大的膽子,據我所知。魚市的攤位是一月一收的,想不到盧知縣竟然提前收了攤位費?這樣,你速速把趙子良找來,我要親自跟他說!”許元啓很是堅決地說道,一種爲民請命的豪邁之情在心頭蔓延,燃起!
“是!”吳師爺聞言,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看了蕭成宇一眼。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成宇兄,這件事情,你怎麽看?”許元啓端起桌上的茶,輕輕地抿了一口,神色平靜地看着蕭成宇。
下完政令,再問他怎麽看。是不是有點本末倒置了?
“許大人,在下以爲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一切還是要等盧知縣回來再說。”蕭成宇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應道。
“什麽許大人,你我之間還是直呼名諱的好。”許元啓微微一笑,他放下茶杯。盯着碗裏絲絲袅袅的熱氣看了一會兒,像是在沉思。過了一會兒,才擡眼看着蕭成宇,又道,“我知道成宇兄的顧慮,可是眼下我專程從漁州爲此事而來,若是等盧知縣回來,那豈不是誤了事?再說了。我身爲漁州城父母官,憂民之憂。急民之急,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許大人。”蕭成宇并沒有改稱呼,他看着許元啓,道,眼下,就算是趙子良願意交出攤位費,那也等盧知縣回來,取出銀子,雙方兩清才行,盧知縣不回來,誰也沒有辦法取出銀子。”
蕭成宇知道盧知縣把銀子看得比命都重要,他收上來的銀子,十有**都放在自己家裏,不可能放在庫房裏的。
“成宇兄的意思是咱們隻能在這裏眼看着盧知縣他們在龍潭鎮爲非作歹,視而不見嗎?”許元啓起身,在廳堂裏踱了幾步,又道,“這件事情必須馬上處理,不容多慮,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趙子良同意不同意的問題,也不是銀子的問題,而是馬上撤銷這個政令,盡快把魚市的攤位還給鄉親們!”
“我明白許大人的抱負和心情,但俗話說得好,強龍難壓地頭蛇,若是出了亂子,你我怕是不好收拾局面。”蕭成宇擡眼望着他,因爲蕭景之的緣故,兩人的交情也還算不錯,但是此時的許元啓搖身一變,成了官場之人,所以有些話,也隻能是點到爲止。
許元啓雖然在龍潭鎮一年多,但大都是私塾裏度過,身邊圍繞的全是一些彬彬有禮的學子門生,對魚市的是是非非,以及對那些利益紛争的看法,還是比較單純的,畢竟他是涉世未深的文人!
“成宇兄不必多言,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協助我完成此事。”許元啓揮了揮手,輕笑道,“我意已決,還請成宇兄多多包涵,你我二人聯手,爲龍潭鎮百姓做點實事吧!”
兩人正說着,吳師爺匆匆地走了進來,走到兩人面前,低聲道:“大人,趙公子在德順樓設宴,說是要爲許大人和巡撫大人接風洗塵,請大人移步德順樓一聚!”
說着,他又看了一眼蕭成宇,道:“成宇,趙公子還請你一起前往陪宴,馬車就在外面等着!”
巡撫大人?
蕭成宇心裏一顫!
想不到這個趙子良還是真是個難纏的主,竟然先下手爲強……。
隻是,巡撫大人也在,他又該如何去面對這個嶽父大人呢?畢竟人家都不搭理他......。
德順樓,二樓,雅間。
趙子良早已恭侯在那裏,見到許元啓和蕭成宇,臉上露出了笑容,忙拱手作揖道:“許大人,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實乃三生有幸!”
說着,拍了拍蕭成宇的肩頭:“蕭兄,多日不見,别來無恙,上次在千礁島,你們逢兇化吉,想來必有後福!”
“借你吉言。”蕭成宇瞥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三人剛剛落座。
許元啓和趙子良客套地寒暄了幾句。
門響了一下,林海生在侍衛的簇擁下,信步走了進來,沒有穿官服,隻身着一襲布衣,樸素之極!
“大人。”
“大人。”
許元啓和趙子良紛紛起身。
“大人。”蕭成宇也跟着起身拱手作揖道,在這種場合。自然不好喊嶽父大人,畢竟,這個嶽父大人不承認他這個女婿,也不同意這門親事,但是如今生米已成熟飯,眼前這個人,就是他名副其實的嶽父大人……。
初次跟嶽父大人相見,蕭成宇心裏竟然有了一絲緊張。
“坐,坐。”林海生不動聲色地看了蕭成宇一眼。心裏一動,他從來都沒有見過蕭成宇,對這個女婿也一直是心存芥蒂,很是不屑,每到想到這個女婿,他心裏總會浮現出一個穿戴的破破爛爛的漁民的形象。
可是眼下。這個女婿看上去竟然是相貌堂堂,風度翩翩,模樣氣質竟然絲毫不遜色于趙子良和許元啓,這一點,讓他很意外!
怪不得他的女兒不願意跟他回京城,而是執意要留在這裏。果然是看上了這個女婿。
但是他一想到這個人沒有功名在身,沒有令人引以爲傲的身價。他的心裏又是一陣不悅,他長得再怎麽貌若潘安,終究還是個漁民。
沒有功名在身,自然不可能跻身于仕途之中,就算是他有心提拔,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沒有渾厚的家世背景,自然沒有多少人脈。沒有人脈,對他來說。這個女婿終究是平庸的,碌碌無爲的……。
翁婿二人無意對視了一眼,又各懷心事地移開目光,無言!
趙子良不動聲色地看着林海生和蕭成宇兩人的反應,見兩人表情淡淡的,心裏輕笑着,看來這兩個人絲毫都沒有上前相認的打算,明明是翁婿,卻都裝得互不認識,有點意思!
許元啓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隐情,也顧不上察言觀色,他此時都在考慮着攤位費的事情,不管怎麽說,這事,要盡快解決,快刀斬亂麻的解決……
趙子良是德順樓的常客,他每次在這裏請客,全部都是按店裏的最高規格在招待客人的,所以,根本無需點單,直接上菜。
菜,一會兒就上齊了!
自然是最豐盛的美味菜肴,依然有泥鳅鑽豆腐和火焰螺。
火焰螺燃的很旺,藍色的火焰在瓷盤裏起舞,散着海螺的香味和辣椒的鮮美。
蕭成宇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林雪漫,前幾天,他也是坐在這裏跟她一起吃飯,聊天,還碰上了郝老大和他的媳婦……。
他擡頭看了一眼林海生,這才發現,父女兩人的眉眼間的确有些像,心裏又是一陣激動,想到這裏,他情不自禁地起身拿起茶壺,走到林海生面前,畢恭畢敬地給他的杯子裏續了茶,朗聲道:“大人請!”
畢竟娶了人家的女兒!
“嗯。”林海生心裏一動,依然面無表情地應道。
翁婿對視一眼,彼此波瀾不驚!
趙子良見狀,嘴角浮起一絲笑意,蕭成宇,你也有今天,哼!
林海生不喜飲酒,所以席間隻是象征性的每人斟了一點點,雅間裏,一片清明!
茶過三巡。
“想來趙公子已然知道本府的意思了,這魚市的攤位費,還是要早一點還給鄉親們的,畢竟,他們都是以漁爲生的漁民。”許元啓擡眼看着趙子良。
不要以爲你請了客,這件事情就能掙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這事,沒完!
許元啓從來都不缺錢,對銀子的渴望不是那麽強烈,他心裏隻有抱負!
十年寒窗,四處遊學。
從來都不是出于對銀子的渴望,而是爲了自己心目中的抱負而已。
銀子,打動不了他!
美食,又算得了什麽?
“許大人誤會了,我們并不是把漁民們趕走了,而是在幫助他們,眼下,他們捕上來的魚在海邊都能賣掉,也不用千辛萬苦地挑到魚市上來賣了。”趙子良早有準備,從容道,“至于價格,因爲他們沒有任何的費用,所以價格自然要低一些,畢竟我們的成本裏都有攤位費,而他們沒有,拿到手裏的錢,都是實打實的銀子啊!”
“趙公子,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海邊收的魚,價格是平日的二分之一,漁民們早已經怨聲四起,這一點有目共睹的,誰也不能否認事實!”許元啓微微一笑。
“的确是這樣,因爲這件事情,大家捕魚的熱情也沒有了,最近出海的人也常常是三天打漁,兩天曬,這一點,趙公子也是看在眼裏的。”蕭成宇沉聲道,自從上次兩人爲了蕭晴的事,打過架之後,今天,還是第一次說話!
“現在是農忙季節,他們自然忙地裏的活多一些,成宇兄,你不會把因爲這些事情而不去海裏捕魚,也算到我頭上來吧?”趙子良一臉不悅,他今天之所以請蕭成宇來,主要原因還是因爲他請了林海生來,他要看看這翁婿倆個見了面會是怎麽樣的而已……。
眼下,他的目的達到了!
蕭成宇娶了人家的女兒,果然大獻殷勤,哈哈!
大概因爲林海生在場,幾個人沒有再談論這個話題,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誰也沒有說服誰。
談判泡湯!
果然如蕭成宇所料,林海生并不打算插手這件事情,或者是因爲這是件小事,或者是因爲他明天一早就要回京城去了……。
許元啓和趙子良不歡而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