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爹是讀書人,怎麽沒有讓你們去考功名呢?”暗夜裏,林雪漫扭頭看着躺在身邊翻來覆去的蕭成宇,知道他還沒有睡着,她适才聽蕭雲提起許元啓去參加春試的事情,便問出了一直以來心裏的疑慮,怎麽這個家裏沒有人去考功名呢?
“怎麽?嫌我沒有功名在身?”蕭成宇翻過身來,面對着她,溫熱的氣息迎面撲來,熟悉而又令人心動。
屋裏一片昏暗,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我隻是随便問問,你幹嘛想那麽多?”她嬌嗔地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她又不是這裏的人,對功名什麽的,壓根也沒有放在心上。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忽見陌上楊柳色,悔叫夫君覓封侯!
再說,她對廟堂之事不懂,也沒有興趣,來這裏這麽多天了,連這是個什麽朝代,當今皇上是誰,她都沒有問過,眼下,自己正爲五鬥米折腰,那顧得上這些?
就像眼下這樣的日子就挺好的!
“爹雖然喜歡讀書,但一直說無官一身輕,并不主張我們去考功名,所以家裏就我讀過私塾,兩個哥哥隻是跟着爹識了幾個字,等大了一些,便出海當了漁夫,爹其實追求的是一種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就連我去衙門當差,其實也隻是在服兵役罷了。”
“原來如此!那這個兵役需要多長時間呢?”這要擱在現代,那不就軍人了?軍人啊!她一直崇拜的偶像啊!原來自己跑到古代來,嫁了個軍人?還是個海軍?
想到這裏,她偷偷笑了,回不到現代了,嫁不成真正的軍人了,隻能這樣腦補一下了!
“三年。”
“有什麽待遇嗎?”她翻過身來,問道,又一想,既然是兵役,那麽也沒有什麽待遇了吧?
“這你都不懂嗎?”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家裏三年不用納稅,因爲我們是海事巡衛,官府每年還發一些月銀,就是這樣了。”
“連大哥二哥家裏,也不用拿嗎?”
“當然,現在天下太平,像咱們這個家的情況,出一個人服兵役就行了,若是有戰亂,恐怕得出兩個!”他頓了頓,又道。
“那家裏的地都是分開的嗎?”林雪漫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很現實,馬上開春了,她總不能連自家有多少地,都不知道吧!
“他們兩家是分開的,咱們的地跟老屋是一起的,種的時候都是一起種,收也是一起收,這一點,他們還是沒有意見的,因爲我在海上,地裏的活幫不上。”他扭頭看了看她,“怎麽想起問這個?”
“當然要問了,我總不能連自己家裏收了多少糧食都不知道吧?”
“小女人。”他笑了笑,“收的糧食都放在老屋裏,還能餓着你?這裏的糧食吃完了,就過去拿。”
“我怎麽好意思過去拿?你看,這些事情,你從來都不管!”
“你也沒有問過啊!”蕭成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這還用問啊?”她哭笑不得。
“你不問,我哪知道?”
“我若是知道這些,我早就問了!”
天,太繞口了!
兩人立刻笑了幾聲,沉默片刻,才沉沉睡去。
夜沉了下來,屋後蕭成海家裏卻隐隐傳來吵鬧聲。
……
“我告訴你,你最好把嘴給我閉緊了,三弟的事情,你若再給我在外面嚷嚷,小心我揍你,他是不是我們蕭家人,跟你沒有半點關系。”蕭成海鐵青着臉,站在地上,指着在炕上低泣的沈氏,厲聲道,“若是傳出去,咱們再怎麽在這個村裏立足,早就讓唾沫星子淹死了,你個敗家娘們。”
“你個沒良心的,老三要揍我,你也要揍我,我做錯了什麽?我去老三家,還不是爲了你那些漁的事情,你以爲我願意去看他們兩口子的臉色啊!”沈氏也毫不示弱,“人家都沒拿你當親兄弟,你充什麽大尾巴狼,再說了,他本來就不是蕭家人嘛!我娘都說了,他……。”
“你給我閉嘴,你還敢說。”
哇!正在炕上睡覺的孩子吓得大聲哭起來,打斷了兩人的吵鬧。
“文博不哭,娘在這裏呢!”沈氏抹着眼淚,慌忙抱起兒子,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背。
蕭成海見孩子被吓起來了,也不再吱聲,隻是黑着臉,上了炕,鑽進被窩裏,不再理她。
隔壁蕭成山家,兩口子躺在炕上,聽着那邊的吵鬧聲,一聲不吭。
半晌,蕭成山扭頭看了看躺在身邊的媳婦,緩緩地開了口:“以後,不準你跟着老二媳婦起哄,若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原諒你,你想回娘家,随你的便!”
“我起什麽哄了?我們不就過去問問嘛!幫不上忙就算了,誰也沒有說什麽,今天的事情,都怪老二媳婦,好好的,摔人家門幹什麽?她要是不摔門,老三也不能發火,什麽事也不會發生,誰不知道你,就知道充好人……。”被窩裏,于氏咬牙切齒地說,“公公也是,誰打架就罰誰呗,幹嘛連你一起罰,好事輪不到,這樣的事情,就想起你是老大了,想想就讓人惱火,你這個老大當的真是憋屈死了!”
“夠了,用不着你在這裏指手畫腳地說這個,說那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蕭成山越想越氣,忍不住地起了高腔。
“我說誰了?你吼什麽吼?怎麽,你是不是聽人家吵架,你心癢啊!”于氏有些理短,畢竟今天這事,是她蹿騰着老二媳婦去的。
“我就心癢了,怎麽着?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這日子,過不過了?”蕭成山見她不服氣的樣子,怒吼道,“我這一天到晚地在海上賣命,回家來還要面對你們這些爛事,我告訴你,每天你去鎮上賣完魚以後,就在家裏呆着,爹娘要是不喊你過去,你不準去老屋,也不準去新房老三家,你聽見了沒有!”蕭成山想起白天的事情,不禁怒火中燒,什麽事啊!
兩人越說越氣憤,賭氣地翻了個身,背對着背,誰也不理誰,氣得一時無言。
過了一會兒,一旁的被窩裏探出個小腦袋,怯生生地問道:“爹,娘,你們吵完了沒有?若是沒吵完,就快點吵,吵完了,該睡覺了,巧靈好困啊!”
蕭成山和于氏聽了,忍不住地噗哧一笑,一場蓄勢待發的戰争就這樣雲消霧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