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雲有一種被葉先生從裏到外全部看透的感覺,心裏真的很不舒服,還有一絲不甘掙紮。
葉先生長歎一口氣,長臂一伸攬住李如雲:“不要怕我,我甯可傷害自己,也決不想傷害你。”
李如雲覺得這話不可信,先前葉先生還爲了青青要死要活,現在怎麽就這麽快轉移目标,把那份心思轉移到自己身上了?
說起來,人間的親情、愛情、友情的确讓李如雲觸動很大,可并不表示她就能像凡人一樣也有這些情誼。
那勞什子情她是真的不懂,她對人就是兩個宗旨,一個是順心,一個是不順心,順她心的,她自然要護着,不順她心的,死在她面前她都不會看上一眼。
她不知世事,不理人情,有時候看起來似乎很天真,卻帶着一種天真的冷漠。
葉先生看着李如雲變幻的臉色,很清楚的感覺到她内心的想法,苦笑一聲,伸手揉揉額頭:“現在不要多想,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一切的。”
“嗯!”李如雲沒有再提起關于她身世的話題,更沒有問京城李家是怎樣的家族,予她來說,京城李家也不過是給了她這具身體一點骨血的人家,不用刻意去尋,要是有緣或者碰到也許會幫上一把,如果沒緣份,那就順其自然好了。
李如雲在醫院守着,再加上有兩個兒子幫襯,還有李家姑姑這個長輩在,李爸李媽就決定回李家村一趟,和哥哥李緻康把要接老爺子去花都的事情講清楚,以後他們也不會在往家寄錢,老爺子也不用老大一家奉養,老爺子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們管。
坐車回李家村,才進村子就看到許多人坐在村頭大柳樹閑聊。看到李緻富夫妻,有笑着打招呼的,有不理不睬的,有暗中冷笑的。
李爸也沒在意,和李媽直奔李緻康家。
走在村裏才修的公路上,迎面碰到一個人,李媽趕緊站住笑着叫道:“表哥。”
這人是李媽嫁到李家村的姨媽家的兒子,平時和李媽關系還不錯,現在碰到,李媽自然要打招呼的。
李媽的表哥叫李文新。一直在村裏小學教書,李家村大多數孩子都是他教過的。
李文新看到李媽也笑了:“昨兒回的啊,我聽人說了。”
李媽點頭:“是昨天回來的。這不因爲老爺子的病,俺們急着送老爺子去醫院,到現在還沒去看俺姨呢。”
“這有啥,老爺子才是正經事,你啥時候不能看你姨。”李文新表現的很通情達理。又聊了兩句,看看四周沒啥人,才壓低聲音道:“你們趕緊回家瞧瞧去,你家老大太沒臉沒皮了,今天正找人要拆你家老屋,給他兒子蓋新房呢。”
“什麽?”李爸聽的一臉不相信:“他能做這事?”
李文新長歎一聲:“可不怎滴。你家老大吵吵遍了,說你們不孝,十幾年沒來看過老爺子。錢也沒見着一分,他養了老爺子這麽多年,那房子是補償。”
李爸聽的捏緊了拳頭,額上青筋直暴,大有要找李緻康拼命的架勢:“老大他。他眼裏還有沒有俺爹,還有沒有俺這個兄弟……”
“俺就告訴你們一聲。你們自己要拿個主意。”李文新提醒了一句:“行了,俺還急着回呢,回頭見吧。”
告别李文新,李媽拽拽李爸:“行了,别生氣了,老大想要那老房子就給他吧,他這樣的人沒臉沒皮的,咱們又常期不在家,就算現在和他大吵一頓保住老房子,指不定咱們前腳走,後腳他就能把房子拆了。”
李媽這話很在理,李爸聽的直想捶頭,老大這都啥人。
“不過,李緻富咱可先說好,像大哥這樣的一家人還真難找,現在他能拆咱家房,以後指不定能生出什麽事呢,這房子咱能給,可咱得和他把話說清楚,立了字據,房給他,爹咱接走,從今往後和他斷絕兄弟關系,一輩子不來往。”李媽是真氣着了,難得說出這麽絕情的話。
她算是看明白了,老大一家太極品了,要是不畫清關系,等将來老大知道他們家的境況,說不定跑花都找事呢,雖然說他們也不怕,可都是親兄弟,他們要一直尋事,也太麻煩了些,想想陶家那兄弟,李媽心想,這說是兄弟,那指不定上輩子就是仇人,爲免以後仇結的越來越大,現在斷了關系是最好的辦法了。
李爸還有點猶豫,可李媽已經下定了決心:“李緻富你是啥意思,這樣的大哥你敢要俺可不敢要,俺還有兒子女兒呢,俺兒子女兒現在越來越出息,俺可不想讓老大一家再找過去尋俺兒女的晦氣。”
一句話,李爸徹底的下定了決心,要和他哥斷絕關系。
不說李爸李媽怎樣,單說醫院裏,葉先生和李如雲才說了幾句話,李如雲就警覺的站了起來,她好像看到老爺子的手指動了,瞬間走到病床前,就發現老爺子的眼皮在活動,沒多長時間,老爺子慢慢睜開眼睛。
李如雲一陣驚喜,趕緊去喊醫生。
等醫生檢查一番,又給老爺子換了藥,把氧氣拔了,囑咐李如雲一些注意事項之後,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醫生走後,李如雲拽了凳子坐到老爺子身邊,輕輕給老爺子按摩手腳。
李爸李媽是她認定了要護着的家人,老爺子也就包括在内,孝順什麽的李如雲還是知道的,該做的她也會盡力去做。
“爺爺。”李如雲一邊給老爺子按摩,一邊笑着問:“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老爺子雖然醒了,可說話還是很艱難,好半天才發出微弱的聲音:“你是小雲兒?”
李如雲點點頭:“就是我,爺爺你這一病可把爸媽給吓着了,昨天爸還哭了一場,爺爺,以後可不能這樣了。你要知道自己保養,要注意飲食,不要累到,還有……”
葉先生坐在沙發上,面帶笑容看着李如雲拉拉雜雜對老爺子說了那麽大一通話,幾乎都說的口幹舌燥,手上更不是停的替老爺子按摩手腳,好讓他血液循環的快一點,這心裏就暖乎乎的,也忍不住上前幫着按摩另一邊的手腳:“雲雲。你少說一點,爺爺現在重要的是休息,一會兒我去弄點流質的食物給爺爺喝。他餓的時間久了,不能吃太多,今天少吃一點,明天就能用點小米粥之類的。”
老爺子用盡力氣轉頭看着葉先生:“你是?”
“我是雲雲的朋友。”葉先生介紹了一句,發現老爺子的眼光慈祥了不少。老爺子對葉先生露出一個笑容,又扭頭去看李如雲:“好孩子。”
就那個眼光,還有這句話,葉先生是何等樣人,已經覺察出來,老爺子是個忠厚老實人。更是個對孩子慈祥寵溺的老頭,而且,老爺子是真把李如雲當成自己的親孫女。并沒有因爲不是親生的就有任何的異樣。
“誰讓你是我爺爺呢。”李如雲低頭小聲道:“我自然應該對你好。”
老爺子知笑沒再說話,仿佛已經用盡了力氣,閉着眼睛呼吸都輕緩起來。
到了下午時分,李爸和李媽才匆匆趕回來,一進病房的門。就看到葉先生正輕輕扶着老爺子靠坐在床頭,又在他背後加了個枕頭。李如雲把病床搖起,端着一碗白乎乎的流質的東西喂老爺子吃。
李爸看老爺子醒了分外高興,坐在老爺子身邊輕輕握着老爺子的手,眼中老淚長流,竟是不知道說什麽。
“辛苦你了。”李媽向葉先生道謝,葉先生笑笑,瞧人家一家團聚,也就不再久留,對李如雲使個眼色就告辭離去。
李媽對老爺子笑笑,叫了聲爹,等李如雲喂老爺子喝完東西,拉李如雲坐在沙發上,把他們去李家村的事情講了出來。
李爸李媽趕到老房子的時候,老房子都已經拆了一半,李爸帶着悶氣找到村委會說明了一些情況,由村裏出面調停,最後在村長和支書的見證下,李爸和李大伯立了字據,表明兩人斷絕兄弟關系,以後兩家婚喪嫁取互不相幹,而且老爺子由李爸奉養,不再花李大伯一分一毫。
立了字據,李大伯一家喜氣洋洋,再也不說什麽李爸的壞話,還笑着要送李爸李媽。
在他們來說,現在爺爺就是個病簍子,以後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把爺爺這個幹不了活的人清理出家門,還白得了一大塊宅基地,這全都是好事。
李大娘歪着嘴心裏笑李爸李媽傻,帶回家一個整天需要伺侯的髒老頭,還啥都不要就扔下這麽一大塊的宅基地,腦子恐怕真給驢踢了。
村子裏大多數人都認爲李爸李媽傻,笑話夫妻倆腦子不清楚,淨幹沒邊的事。
也隻有那個開車拉老爺子去醫院的司機在家裏喝着小酒諷刺李大伯一家糊塗,淨幹些丢了西瓜檢芝麻的事情。
當然,李家村啥情況都不關李如雲一家的事了,李爸和老爺子父子十幾年後再次見面,心情激動就不用說了,兩個人都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正在李媽都忍不住要說點什麽的時候,房門被人猛的推開,李姑姑帶着一個提着大包小包的清秀女孩子進門。
李媽一見那女孩,趕緊笑着站了起來:“秀兒來了,趕緊坐。”
又指着女孩對李如雲介紹:“這是你表姐周靈秀。”
李如雲笑着叫了一聲表姐,周靈秀答應一聲,對李如雲笑笑,再看向老爺子的時候滿臉喜色,大聲道:“外公,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她幾步走到老爺子的病床邊,低着頭,聲音雖然大,卻盡量顯的不尖銳:“外公,我給你捎了好多東西呢,等你好了咱們都吃點,你不是一直想吃南方的水果嗎,我都帶了,有木瓜,椰子,芒果,火龍果……管保讓你吃夠。”
姑姑臉上也帶着笑:“爹,秀兒在學校幫别人補課,她掙了錢買東西回來孝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