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初了，天氣開始轉冷。笑書居的門前停了輛馬車，下來的幾個人讓春蠶有些眼熟。仔細打量了以後，恍如隔世般的輕笑起來。

“剛開始很介意，我驕傲了一輩子，沒想到老了落了個不中用。不過，後來想明白了，還能見到孫子也沒什麽不好。”

“小姐，這太危險了。萬一出了什麽事？”

這天，站在秋色滿園的庭院裏，望着碧波盈盈的湖面，春蠶心想，若是日子一直這樣持續下去那該多好啊。

“那下次出門我喬裝一下。”

“你說呢？這可比你以前待的那個小縣城複雜的多。這連城是離京城最近的城池，也算是天子腳下了。這裏的達官貴人、武林顯貴多了去了，所以你還是萬事小心的好。”

“既然是一家人人，你就不要和我客氣，需要幫忙的，有什麽苦惱的，也不要忘了和我說。”

“真的嗎？”

“前輩，我會替你照顧好湘南的，接下來你想做什麽就去放手做吧。”

“湘南，你想爺爺嗎？”

“沈莊主現在可在莊内？”

“春小姐，真是對不住，我還以爲又是來送武林帖的呢。”

“你是個細心的孩子。”

“按道理是這樣的。”

“他們不會給我選擇機會的。我必須要選一方，才能保住這個山莊，否則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毀了它。”

“前輩介意嗎？”

“被掉下來的橫梁壓斷了，雖然治好了，現在走路已經沒有以前那麽方便了，成了瘸子。”

“翠笛山莊的處境很微妙吧？”

“這是對你的放心。”

“也不算打聽，這件事已經傳開了。若是前輩也保持中立，會如何呢？”

“也好，我也過過普通人的生活。”

“那春蠶謝過沈爺爺了。”

在翠笛山莊沒待幾天，春蠶幾人就打道回府了。臨走前，沈天放拍了拍春蠶的肩膀，欣慰的說：

“是啊，沒想到你打聽的還挺清楚。”

“那我們回去看他好不好？”

“不是。但那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我是個糟老頭，不再是什麽鬼醫了。”

“前輩說的哪裏話啊，你這個愛孫如命的爺爺，近三個月對湘南不聞不問才奇怪呢。”

“我也是這麽想的，以前輩對湘南的溺愛程度，不會三個月不管不問的，這裏面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上次前輩急急忙忙的趕回去，恐怕是遇到難事了。翠笛山莊也算是江湖久負盛名的一個山莊，如果有什麽風吹草動的，也該有些消息才是。姚斌，你的消息靈通，最近有沒有聽到什麽風聲和傳言什麽的？”

“姐，我看這皇帝老糊塗了，自己在兒子中選一個不就得了，這麽不清不楚的反而更容易生事。”

“當然是真的啊。”

“丫頭，不是我跟你說，現在外面世道那麽亂，你一個小姐出門怎麽不帶個人啊？”

春蠶這時才發現，鬼醫那精明的眼神裏參雜着一絲疲憊，想來還是承受了很大壓力的。用過午飯後，春蠶輕輕的敲了鬼醫書房的門。

見爺爺來了，最高興的莫過于湘南了，二話不說趕緊撲了過去。春蠶起身，見鬼醫氣色還不錯，貌似沒被武林上的事情幹擾到，略微放心的說：

“這個人小姐心裏應該也有數的。”

“您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第二天，春蠶帶着湘南、春鵲和鴻斐，簡裝出行前往翠笛山莊。路上還算平靜，在打發了幾個小毛賊後，幾人到了翠笛山莊。站在門外，春蠶沒看出什麽異常，爲了以防萬一，還是讓鴻斐前去敲門，半天後才有家丁小心的來應門。見是小少爺幾位，才松了口氣似的說：

“前輩早點來連城吧，要不湘南會想你的。”

“難不成朝堂也要換天了？”

安頓好幾人，把湘南搬到其爺爺的住處，春蠶一下子清閑了許多。想着，沈天放死裏逃生後，帶了兩個自己的暗衛龍潭和無影。這回府裏又多了幾個吃飯的人，自己不得不打破原先的計劃，而加快賺錢的步伐。

說完，還不忘替他整了整有些亂的衣服。心想，已經三個多月了呢，愛孫如命的前輩竟然沒有派人來打探或者過問一下，這樣的情況很不正常，但願不是出了什麽事情才好。把擔憂隐藏起來，拉起湘南朝主院走去。

被王伯這麽一提醒，春蠶大概猜出是誰了，不免有些歎息的說道：

“靜觀其變。”

“前輩能那麽想真好，我想知道的是，那把火是前輩自己點的嗎？”

“那前輩就學學劉老先生在這頤養天年吧。”

“我的莊子倒很一般，他們要得不過是個名。翠笛山莊是我一手創建起來的，現在已經有五十年了，能在江湖屹立不倒那也幾經波折和風雨的。後來我的兒子年少成名，一統江湖。使這山莊輝煌一時，如今，我兒雖早逝，隻要我還活着，山莊的威名就還在，就有利用價值。”

“話是這麽說，但聽說現在的唯一的皇孫是個軟弱無能之輩，若是皇帝欽點了，他們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殺，這可能是皇帝在保護自己的孫子們吧。”

推門進了書房，見鬼醫坐在書桌後面一副等候多時的模樣。

“是啊。位列于江湖四大山莊，這是武林和朝堂都想拉攏的對象，說不微妙那是騙人的。”

“前輩，你要退隐江湖嗎？”

“現在連城我已經很熟悉了，沒關系的。”

“那是以前，現在我都是死了的人了，還用防誰嗎？留着無影在身邊就可以了。”

秋末的時侯，腥風血雨後，武林出現了新的盟主，而翠笛山莊被一把無名的火燒得殆盡，從此絕迹于江湖。雖然早就有了接受這樣結果的準備，當親耳聽到這個消息的時侯，春蠶姐弟還是默默無語淚兩行。

“原來湘南的父親也是武林盟主啊。”

“這可能要牽扯到朝堂之事了。”

“那就好。”

“不知道春蠶能否爲前輩排憂解難。”

“鴻斐，最近翠笛山莊有沒有什麽消息？”

“他是江湖百年難遇的奇才，可惜唯一的兒子卻是個癡兒。”

臨近中秋的時侯，春蠶府上的一切進展順利，多了新意的書畫鋪子生意也漸入佳境，每天姚斌的彙報都讓春蠶心花怒放。另外，爲了自己的宅子和店鋪的名字有個區别，春蠶大筆一揮換下了府裏挂了多年的‘笑書齋’的匾額，改成了‘笑書居’。

“春蠶，在看什麽？”

“有什麽好謝的，我們住在這裏，吃你的喝你的，這是應該的。”

“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能夠把湘南照顧好算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原因是什麽？盟主被殺總有理由的吧？”

這天剛從外面回來的春蠶就被沈爺爺（自從此人搬進來之後，姐弟倆就改了稱呼。）拉進了書房。

“前輩知道我要來？”

“沈爺爺，這連城也是藏龍卧虎之地嗎？”

“在的，已經去通報了，幾位還是先去前廳等着吧。”

“現在其它三個山莊，有一個歸順與李蕭逸，一個歸順與武林，還有一個保持中立，所以前輩的處境很尴尬，是嗎？”

“我是個已經死了的人，該說絕迹江湖才對。要不是龍潭非要把我救出，我是甘願葬身火海的。這回倒好，沒有解拖還留下殘疾。”

聽着這類似于遺言的話，春蠶強忍着難過，微笑着說：

聽前輩這麽一說，春蠶才想到，剛才進屋的時侯是被人扶進來的。忙問：

“最近江湖風雨乍起，前輩準備如何應敵？”

“小姐說的很對，早些年主人也是這麽說的。”

“前輩的腿怎麽啦？”

“不用再踏涉武林，不用被江湖和朝堂兩難，安穩的度過一生，這對湘南來說也許是件好事。”

“但願吧。”

“知道了，以後我不會再和爺爺客氣了。”

回過頭來，看見湘南傻傻的站在自己身後，懷裏一如既往還抱着灰灰。

“進來。”

幾人前腳剛到前廳，鬼醫後腳就進來了。聲音洪亮的說：

“武林盟主被殺？那江湖豈不是要換天，重新洗牌了？”

“王伯，那劉老先生有沒有說，誰最有可能登上龍位？”

“沈爺爺，有什麽事嗎？”

“有這迹象。皇帝年歲已高，這繼位的問題至今還沒人選，所以幾個有實力的王孫貴族都開始行動了。”

“回小姐，我們幾個都沒收到莊裏的消息，老實說這有點不正常。”

“最近武林亂成了一鍋粥，是個幫主和頭目的都想做盟主，這不，每天都有人來送帖子拉我們老太爺入夥。”

“春蠶姑娘，湘南以後就托付給你了，不久我會派人去找你的。”

“回小姐，最近坊間都在流傳武林盟主被殺一事。但沒聽到關于翠笛山莊的消息。”

這天晚飯後，春蠶讓小魚把湘南給引開，自己在書房裏和王伯等人商議起來。

“天下要大亂了，我們也要随時做好準備。既然翠笛山莊的情況不明，我打算親自去看一看。”

“丫頭，我現在無家可歸，可願收留我啊？”

“丫頭還算有心，知道中秋節帶孫兒來看望我老人家。”

“爺爺說的哪裏話啊，我們是一家人，幹嘛還那麽見外呢？”

“武林帖？”

“這是有必要的，爲了以防萬一，我把龍潭給你做貼身侍衛吧。”

“龍潭？他不是爺爺的暗衛嗎？”

“想。”

“前輩的山莊很重要呢，需要他們那麽的勞心勞肺。”

“不是這個原因，你雖不是國色天香，但姿色也很惹眼，萬一被人纏上，你就麻煩了。”

“我知道分寸的。”

“好，我也老了，不想再執着什麽了。一切就讓它随風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