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８．幕末

段皓真、王大衛、江雪黛，三人無不驚訝錯愕的看着樓梯口剛上來的明茜美！隻見她腿上、手上和一些地方還有着紗布，但似乎隻是皮肉傷，看來并無大礙；而旁邊攙扶她的便是譚之泉。明茜美笑笑的對三人說：「很驚訝吧！我竟然會突然出現。」

段王兩人愕愣地點頭，譚之泉對段王解釋道：「下午她醒來就馬上問我狀況，知道了那天是你送她到醫院的，還有這些天我們的整個調查情況。然後當她一知道今天的行動，就堅持她一定要來了……」

明茜美站定，對江雪黛道：「老師，當我醒來聽說段皓真認爲是妳後，我真的很驚訝！不，應該說當我和譚學姊來到樓梯下靜聽你們的對話，我就已經知道段皓真推測中的，而直到妳承認一切，我的心好象受到了沉痛的打擊一樣……想不到那個傷我的兇手，竟是我敬愛的江雪黛導師！」江雪黛低頭不語，雙手将往臉上貼去，但又放下…默默承受一切。

明茜美又有點不忍的道：「但是，當我聽到了老師您的動機，我流淚了……」她說着，眼淚也就開始掉下，道：「老師是背負着這樣的痛苦不堪，而還要下定決心背負殺人的罪惡。這中間的苦難，沒有人可以體會！這并不是老師的錯，至少沒人可以說老師殺害了一個好人。即使誰要提出老師對無關的我下手這點，我也願意原諒這個錯誤、原諒老師一時的心神錯亂，任何人都會想保護自己的，所以就當是我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而且實際上我現在也是好好的站在這了………我很清楚，老師妳是個連辦公桌上偶爾出現的螞蟻都不會殺死，還會把掉入水杯水面上的螞蟻救起來的仁善女性！」

明茜美轉向段皓真，段皓真見狀也抖擻起來，等待她要說或要問的。隻見明茜美正色道：「我問你，你調查的結論是，是老師把我、還有關翰煉從四樓最後那間教室給推下去的，對吧？」

段皓真不知道明茜美這樣問的意義，并且爲了确認她的問題，沉着了三秒，才點頭道：「對。」明茜美道：「也就是說，你認爲這兩起墜樓案子的犯人，是江雪黛老師對吧？」「對。」

明茜美：「那麽你知道嗎，你錯了！」「不懂！」段皓真搖頭。明茜美道：「實際上，我和關翰煉，并不是從那間教室墜落的！」

「更不懂…」但段皓真又突然神色一閃，疾呼：「頂樓！？」

明茜美搖頭，苦笑：「不是，而是頂樓和教室之間。」大衛驚訝問道：「頂樓和教室？！」段皓真也是一臉驚愕。但此時，肩上有着明茜美手臂的譚之泉卻說話了：「難道是…那鍾樓！」

明茜美略轉頭看了自己一旁的譚之泉，道：「沒錯，我就是在調查中發現通往鍾樓的秘密通路，并且進入鍾樓的狹小隔間内調查的。然後就……」段皓真道：「原來如此！這就能說明一切了！所以，妳才會毫無防備的被推下去，因爲妳當時人不是在教室，而是在鍾樓裏面；我本來還奇怪兇手如何從後面推妳下去的，但如果進入鍾樓，情況就非比尋常。」

大衛問：「爲什麽妳肯定兇手是從後面推茜美下去的呢？」

段皓真道：「你忘了嗎！就因爲無法肯定兇手有沒有被她看到臉，所以我們當時才必須暗中看守茜美的病房…」他說着，突然愣了一下，因爲他想到剛剛不自覺的如大衛一樣直呼‘茜美’，這讓他臉上稍微發熱了一下，又趕緊道：「但…完全沒看過有可疑人物或是兇手将要來加害的迹象，如此超過五天、乃至十天，我就開始認爲兇手極可能沒被看到臉，也就是從背面推落的，所以不用冒險來滅口。」

明茜美深刻的看看論斷事情正确非常的段皓真，心中莫名地有股酸起來的感覺、有點不是滋味，因爲段皓真所推理的幾乎都符合事實，而且這樣輕易與理所當然……。而的确，茜美也自知當時若自己還在教室，不管誰進來，她都不會不查并且太過放松戒心；而段皓真就是猜想出明茜美該有的防範，才會奇怪她竟然會這樣被推下去，而且似乎連兇手都沒見到！

明茜美道：「命案發生那次，那間教室有個沒關好的油漆桶，不慎被酒醉的死者踢倒了，然後又踩的滿腳都是；最後，這些油漆的腳印通往窗戶，在窗台上留下一雙明顯而完整的鞋印，這說明死者最後确實是從這掉下去的。但這些有點太巧合了，而且窗台上的鞋印太完整！應該别說酒醉，就算是平常要踏上去，一般人多少會先踏在窗台前端，而且應該不會一次就跨躍上去，因爲上去後還會有往前的力量，所以應該會更小心、腳多踩窗台幾下，而不是留下這樣完整的足印；更關鍵的是，窗台最高大約１８０ｃｍ，關老師就有１７４ｃｍ，若加上鞋子，一次就這樣蹬上去，難道不怕撞到頭！？」又道：「所以，我突然腦中閃現…懷疑這裏是不是墜樓現場…然後我又想到之前就發現的，位在那間教室最後面牆壁、靠窗角落的那些鐵櫃，尤其是最後一個鐵櫃，一移開就能看到牆壁上拓出個小木門。其中，我發現夾在櫃子和牆壁之間的陳舊蜘蛛網，有遭到破壞的迹象；這表示也許從這木門被櫃子封閉的好多年前到現在，曾經至少一次、有人打開過！有可能就與這案子有關，所以我用事先準備的鐵鉗将門扣的鐵片破壞了……」

除了本來就知道鍾樓密室的江雪黛外，大衛王、段皓真、譚之泉，無不驚訝當場的聽聞着一個女孩訴說自己觀察入微而又大膽與好奇的探索；明茜美見狀，不自禁有點得意的淺笑一下，道：「關于教室後牆另有空間這點，其實有個外在的情形可以讓人察覺……那就是樓梯！應該誰都有印象吧，樓梯的上下兩面，上面是一個個的階梯，下面則是斜面；從側面看可以看出樓梯的下方确實是斜的。然後走廊那邊…那個樓梯是通往五樓的。」她指着走廊盡頭，而道：「偏偏它和這裏的…一樓到四樓的樓梯，是分開的！而若你們走過去看，就會發現，那樓梯的第一部分、也就是下半部分，它的下面卻不是斜面，而是完全填住的、是一面階梯形的牆！也就是說，從教室後方的牆壁到樓梯的下半部之間、當成一面牆壁，那麽這面階梯形的牆壁的厚度，會更比樓梯走道的寬度還厚！因爲它加上了教室後牆的厚度。」

段皓真聽到這，接口道：「所以……那牆壁顯然是裏面空心的，因爲不會有人耗費建材去填沒必要填的樓梯下方部分！」明茜美：「對，而且也沒理由讓樓梯下方因爲會成爲一個斜面，因而幹脆封成一面牆。甚至，這樓梯之所以跑到那邊去，就是爲了掩飾下方不是斜面這點；看我們這的樓梯，它的下方都是斜的。」「由此可見，樓梯下面該多出的空間被封住，這顯示從牆壁的另一面看，應該會有那樓梯下多出的空間…對吧！」

眼見有人完全明了情況，明茜美也越說越起勁：「沒、錯！那空間就是要在教室内朝後牆看去的！也就是被一堆鐵櫃擋住的後方靠窗牆壁！」段皓真捏了拳頭，似是有點忿恨的小聲喃道：「可惡，我當初竟然沒注意到那樓梯………」

譚之泉忙問：「然後，妳進去了？進去密道？」「對，打開小木門，上去之後就到了低矮的鍾樓内部。那裏面……什麽都沒有…然後我就往窗戶、也就是鍾的面闆和指針那找去，那是左右兩片可以打開的。然後……」

至此，明茜美一陣沉默，稍許後才道：「我就發現，這裏應該才是當日真正的案發地點，那個窗戶也真的非常低。我也猜想了關老師被推落的情形，我認爲兇手是個應該最少稍有姿色的…年輕女性！」至此，她偷眼瞧了江雪黛一眼，隻見江雪黛不住的流淚，但卻又正視着一切。明茜美也強忍情緒，繼續道：「狹窄又陰森的鍾樓，應該不會有誰想去，更别說是兩個以上的大男人了！如果有，肯定另一人是女的；死者是個聲名狼藉的好色之徒，想來隻要年輕女性用美貌引誘，就很容易讓他上當！而隻要把死者灌醉，接着讓他坐在窗台上，然後這女子假裝蹲下或要替死者按摩、脫鞋之類的，再趁機使力…把死者的腳往上擡起來………死者就會往後跌出鍾樓！……」場中沉默了一下，明茜美才又道：「這或許也是我還活着的原因之一，因爲我當時是正面朝前的！我把兩腿小腿胫骨放在窗台上，爲了檢查窗闆的外面……然後就不小心、失去平衡，往前摔下去了！」

此時明茜美方說完，場中除了她自己以外，其餘四人皆用驚愕不已的眼神看着她，彷佛不能相信自己耳朵一樣！聽來，明茜美竟然說自己是不慎摔落的！

大衛道：「妳妳…妳在說什麽啊！？妳說妳是…妳是……」段皓真凝視着明茜美，而她隻是眼神一閃間，卻已讓兩人彼此會意雙方的心思，于是段皓真也不多說。

但是，江雪黛卻站出來，叫問：「妳在說什麽？明明是我把妳推下去的啊！明茜美，妳明明就該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兇手啊！」

明茜美眨了眨睫毛，閃着她漆黑的雙眼，道：「老師，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我隻知道我是自己掉下去的，大概是當時有點貧血、頭暈，才會不小心……」

江雪黛疾聲呼道：「妳不要說傻話了！妳沒必要包庇我，何況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再……嗚……」她跪坐了下來，雙手掩着面，隻見眼淚鼻涕不斷的滴到地上，然後她啜泣中不住的道：「妳明明…呼嗚…就知道…知道…妳是被人從後面…推下…去的……」哭泣聲伴随她的說話，聽來更讓人覺得鼻酸與無奈。

明茜美強忍眼淚，大力搖頭道：「當時，我确信後面沒人！如果真有手推了我……那麽就是排回在那的亡靈了！就是這樣。」江雪黛持續哭泣，斷斷續續的說了些已經漸漸模糊不清的話……

良久………

身爲學生的他們四個，協議離開。譚之泉拉拉坐在地上的江雪黛衣角，道：「老師，走吧…時間晚了，我們要離開這裏了。」大衛也邊使力把江雪黛拉起來，邊道：「對啊老師，晚上了，這邊不宜久留。」

段皓真邊拉扶江雪黛，邊道：「老師抱歉，我們這些學生，對妳作了個很不得了的惡作劇，竟然擅自撿拾偷看了您的書信，請妳務必原諒。」

他們一行五人走下樓，直到走出校門，然後譚之泉與大衛王走到一旁；而段皓真卻是扶着明茜美站在垂頭啜喪的江雪黛面前，他們作了一個極大的決定。兩人一起，明茜美伸手牽來江雪黛慘白發抖的右手，段皓真則将那封信、那張決定性證據的重拼之信，塞到了江雪黛手中，道：「這是被我們偷看的老師您的信，這本就不是學生該做的；但請老師一定要原諒我們！」明茜美也十二萬分真摯的道：「對呀，老師，請您務必要原諒我們學生無知所犯的過錯！」

江雪黛看着手中、看看眼前的兩人，還難以回神的愣着，幾秒後，不敢置信的道：「你們…你們這是幹麽？我是兇手，是殺人……妳…」她話卻無法繼續了，因爲她的嘴被段皓真給摀住，而明茜美則食指比個豎直的一在她嘴前，道：「老師對不起，我們不知道妳失去了心愛的人，還這樣騷擾妳。一切，就當作往事吧，都過去了！我們隻希望老師能好好的活下去。」明茜美說完，向江雪黛鞠了個躬。

段皓真扶着明茜美邊轉身邊開始慢慢的離去，但段皓真卻又轉頭道：「我們隻知道一切的事情是這樣的…一個無恥的惡徒，殺死了一個好男人，還破碎了一個女人的一生；然後這個禍首，最終也得到報應、不明發狂而摔死……」正當他想轉過頭時，突然又道：「還有，那個女人的一生是不是真的破碎了……？全看她往後如何想、打算怎麽過活，來決定……」

這晚，明茜美、段皓真、譚之泉、王大衛，四人帶着如釋重負卻也忐忑不安的心回到家。他們過足了周末，而到了周一上課，江雪黛已經不見，據說她隻留下一封辭職信，就沒有人再見到她了。

＊＊＊＊

就這樣，從靈異聲音開始的整個殺人事件告終了。但是……

「關翰煉爲何不騷擾漂亮的江雪黛老師，他快放暑假時很沒精神，遺書其實原本不是遺書，他的死亡與因果、還有兇手………這些全都解開了！整個墜樓事件終于圓滿解決了。問題是，還有許多的迷團，還沒揭曉……！」段皓真依舊感覺不對的想着其餘未解迷團…

三年半前，寒假溺斃校區水池的王姓女學生……實際上是被謀殺；還有接着失蹤的其好友謝女，下落不明……

将兩人困于地下水牢中、并打算殺害的兇惡之徒究竟是…？解救他們的奶粉罐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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