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４．重新推論

被關了整整一天以上，段皓真與王大衛終于脫離了地下的水之死牢，是運氣與智力皆達到頂點才有的生還機會，但這機運終究被他們給牢牢握住了。

下午，從水牢逃出、幾死而生的段王兩人，相互取得聯系并約在一個公園見面，很意外地，兩人都沒有重感冒與發燒情況。

爲防止萬一被偷聽到對話，兩人在一處十多米内開闊且無人的草圃邊坐下，當大衛聽到皓真叙述他脫出死牢後，并沒有同他一起，兩人各自走散了。大衛王的臉陡然愣住，茫然的看着前方，隻是那些公園的樹木花草、立體雕飾、行人，卻是沒怎麽進入他眼中，而喃喃道：「這樣的話…那當時那是誰？那會是誰…」

段皓真一聽忙追問：「怎麽了？你看到什麽…！？」顯然在逃出後，與段皓真走散的王大衛以爲段皓真還在身邊、實際上卻沒有，反過來也顯示當時大衛身邊另有其人！大衛神情驚訝的轉頭看着一旁的他，低頭看着段皓真的腳，道：「黑色的…一雙黑色的腳！」「什麽？！」

當時大衛逃出後，吸了許多燃燒後氣體，嗆咳、缺氧、寒冷、缺血糖下，腦子越發糊裏胡塗中，不知道是靠空氣的流通、或者是皓真的腳步聲、還是某種感覺。總之他也依循到段皓真開的門脫出了，然後他踉跄跌撞的亂走，有時候都幾乎跌倒了……。不知多久，四周仍是暗到不能看見東西，他頭暈的幾乎跪地時，卻似聽見什麽聲音…呼吸？腳步、逼近！？他感覺似乎有光閃了一下，然後他感到有手，有人從他旁邊将他撐住扶起，讓他的手臂放在對方肩上，就這樣被攙扶着走着，四周仍是黑暗；此時大衛幾乎已經要失去意識…隻是跟着走着，在黑暗中對方所帶路線也似乎有些不穩不定的曲行蛇走、偶爾擦壁一頓……

走不知多久，有了上樓梯的情況…而就在大衛即将失去意志而昏迷的前一瞬間，他猛盡僅有的一絲絲意念催促，讓眼睛張開來看點什麽…不知道是幻覺，又是錯覺…？漆黑之中垂頭的他，模糊地看到旁邊看來很細的黑色雙腿，隻是他已無力再撐開眼皮，更别說要擡頭了……

段皓真凝重的聽完，接着兩人沉默許久，段皓真才道：「你确定當時的事是真的？」大衛皺眉，看來是想得很頭痛一樣，才道：「不…不知道，不對，我感覺，那是假的。一定是幻覺。對，沒錯！現在想想，我當時頭感覺很昏、神志都要飄走了，那準定是幻覺……」

一會，皓真又問：「你走麽走出的？」「我…真的不記得了！有的，隻有那個…我剛剛說的那段關于黑色的腳的印象。」「什麽叫‘黑色的腳’？」「不知道，就是黑色的……」

段皓真問：「是因爲太暗了嗎？」「大概是吧，呃…應該是黑色的！」「……」

大衛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這樣的證言，看來完全無法采信。段皓真納悶：「我也無法多記得當時情況，馬上就昏睡………大概是關在那下面的後遺症吧。」

不久，譚之泉也來了。她氣喘籲籲地從一邊奔來兩人前面幾米才放下腳步慢走……「呼呼呼…失去聯系……我還、真要以爲…看不到你們了呢！呼呼…」她看來很是擔心，有點紅了雙眼。

皓真和大衛趕緊走向前去，大衛忙道：「對不起學姊，讓妳擔心了。不過我們沒事了，現在不就好好的在這了嗎！」皓真道：「讓妳擔心了，妳先休息吧。」

大衛突然想起，忙問道：「對了，茜美她…？」譚之泉道：「沒、事……呼呼呵，也沒醒。」

好一會，譚之泉氣息稍微緩和，手插腰地昂聲道：「把這兩天的事情說給我聽！」

＊＊＊＊

隔天，周一開課，段皓真上課全然魂不守舍的，連番轉着右手的筆，呆呆的想着昨天、前天、大前天、還有這一連串的事情……

「黑色的腳…那到底是誰？……我和‘大胃王’逃出後就昏迷，幸好沒被對方找到，大概以爲我們跑了！我們能夠安然在教室中醒來，就是最好的證明，而這也代表對方當時沒料到我們能夠逃出，所以沒有安排什麽監視在附近；也所以，大衛看到的‘黑色的腳’若不是幻覺，也必定不是對方的人，而且那人爲什麽之後不使用手電筒了？聽大衛叙述，好象後來那人把手電筒關了！爲何他要關掉？爲了怕被大衛看到長相嗎？不，我反而認爲…他是爲了怕爆破後、會被前來探查的對方發現了！因爲在黑暗密閉的地下室中，隻要不出聲不開燈、然後躲起來，即使有人從上面下來，也可能不會被察覺就這樣走過去；但這樣的話，難道這個救了大衛的人，他早知道把我們困在水牢的兇手的存在？他又是爲何出現在那的？但當時我也頭昏欲睡、感覺連靈魂都要飛了，目前這樣看，我想這一切應該是大衛的幻覺吧……」

他時而在紙上作簡單的代号、關系箭頭、疑點項目等……「大衛也是在行政大樓的一間教室中醒來的，而且位置比我的更安全，也在三樓，是一間行政人員用的辦公室……但大衛說不記得自己曾經爬上去、進去的過程，這到底怎麽回事？我醒來至少都還有點印象的……」

「還有關于水牢兇犯的身份…對方到底是誰？是否傷害明茜美的兇手？是否複數以上？對方似乎從事什麽秘密行爲，竟然從那看來已經廢用的人孔蓋出來，想不到那是通往一個地下密室的！還有那個……」此時他想到那地下密室中，冰箱推開的靠左後方角落處，地面有片灰色光滑金屬闆，闆上有個鑰匙孔，可想象打開後會有某種空間。他想：「那蓋子下又有什麽？看這些情況，似乎一切都很不平常呀…」

度過了生死關頭的段皓真，探索到了新發現，但面對的案情反而更加膠着，謎團比之前更多。

「但是……」他突然中斷了原本右手上循環轉着的筆，讓筆尾一壓虎口緣，筆頭便從指尖一彈，筆就這樣的跳起一圈又落回手中…「現在卻又出現了轉機，關于班長當時所說的那段謎語…‘消沒在盡頭的彼端，沉沒在地下的深處’…」段皓真回思了譚之泉于今早不久前傳來的手機訊息，也就是關于這謎言的真相已經調查出了！原來這段話，其實就是段皓真與大衛王兩人大前夜陷入的地下密室的玄機之語！那是這些舊建築物當年因建造而生的密道傳言……

段皓真開始推想：「也就是說，後段‘沉沒在地下的深處’這句，确實就是指着我和大衛下去的那個地下密道了……！？那麽前一句…消沒在盡頭的彼端…，這難道是指那廢棄教室所在的走廊盡頭，還有着另一個…密道！？所以班長才會跟我說這個，她找到了密道？！應該是這樣的吧！可是，若說想要再前去探查，卻又危險了。」段皓真又想到，既然兩邊都是密道，兩次攻擊他們明和段王的犯人，就更可能是事件元兇；而現在他們脫出、明茜美沒死，很可能兇手那邊會更加戒備，而且兇手人數也可能是複數。

當天中午，段皓真将他所導出的一定真相和可能情況與譚之泉、大衛王讨論；對于如此險惡的情勢，想要追查真兇，也更加讓三人望之卻步了。

周三，早上的曆史課時，段皓真恍然依舊，曆史老師魏泰德從段皓真座位左後邊走來，冷不防将他随身攜帶的小松鼠給放在段皓真肩頭上；段皓真正在出神之際，突然間就感覺不對，肩膀一聳、人像是要跳起似的大震……

四周幾個同學見狀竊笑，魏泰德趕緊伸手讓心愛松鼠爬上來，段皓真轉頭隻見那松鼠剛爬到老師手腕也轉身、對着他，然後鼻子在那嗅聞蠕動，尾巴從上而下的一擺一頓、一擺的。魏泰德道：「段皓真，你最近好象不專心喔，我看你上課樣子，連神都飛了，所以放我這小家夥來吸引你注意，看能不能及時挽救你的神遊症。」

「呃，謝謝老師關心。」段皓真汗着道。

這天回去，他收到譚之泉收集整理的、關于那個在四樓廢棄教室被謀殺的英法文老師關翰煉的資料。

關翰煉，年齡爲三十歲，約１７３ｃｍ，體格普通，長相一般、還算可以。暑假後期的一個夜晚自殺，發現時是隔天早上；檢驗結果除跌落的破皮擦傷外，無任何外傷口迹象，血液中有相當濃度酒精。兩隻鞋子從腳上脫落，口袋中有個小紙條，被認爲是遺書、寫着‘Iamsorry.’……

據說他好女色，時而對年輕貌美女子多所觊觎；曾有過對來校短期實習的老師受其非禮的傳聞，學校中幾個美女老師也曾領受過他的‘示好’（搔擾），兩年前甚至曾試圖接近一個當時已訂婚、現已離職的女老師。而段皓真班上的王姵苓副導師曾稍微被他看上過一陣子、卻沒下文，而導師江雪黛則似乎沒什麽被搔擾過……

關的平日交友狀況低沉，朋友不多，平時亦少聯系；關沒有特别熱衷的興趣。據說在暑假前和暑假開始期間，關老師似乎更少與朋友聯絡，而學校中兩位老師則說快放暑假時，關他請假變多、而且上班無精打采；幾個比較熟悉他的老師說法是，當時他都說沒什麽事，也不會多說什麽，想不到之後竟然跳樓自殺。不少人認爲他之前的舉止異常，是他自殺的前兆，而他确實也是不怎麽讓人了解想法的人。

「資料就這些，什麽也無從推敲。不過能找出這樣，已經不容易。」當段皓真看完這些資料，他突然發現，似乎有和沒有，沒太多不同，心道：「果然，要想靠資料就鎖定兇手或其它線索，未免也真太難了。」

段皓真有點灰心，他稍微想想這事件連串的始末…從水管魔聲，然後是靈異傳聞、自殺的廢棄教室…再到上頂樓、無線電，然後又有明茜美的探案……轉眼要兩個月，秋天都要結束了。

皓真想着：「譚之泉學姊，她提供我這許多情報，還和我一起協力調查、一同面對真相。這似乎也是拜她所賜呀……」突然，他思緒停了，想到了一個環節！爲什麽譚之泉會找上自己？爲什麽當初初次碰面就喚之爲‘轉學才子’？

假使以譚之泉的情報，知道自己是新來轉學生，那又如何？不過是轉來個人而已。段皓真當然知道自知自己有超乎常人的頭腦、天才，但爲何譚之泉可以确信而親自來接觸？爲何能斷喚其爲才子？

段皓真集中精神的沉思許久，想理點頭緒，便将實時訊息發往着譚之泉；屏幕上出現了她的俏臉，問道：「怎麽，有收獲了嗎？」皓真搖頭：「沒有。隻是…」「嗯？」

段皓真道：「有個問題突然想起來，想問問妳。」頓了一兩秒，又道：「爲什麽學姊妳會找上我呢？從什麽判斷的？其實從最初我入學到現在，應該一直是有這個疑問在的。妳一定有某種程度的根據，否則無法确認我是個擁有高度心智能力的學生、還叫我‘轉學才子’，我說對吧？」

譚之泉愣了一下：「你這說法讓我吃驚，想不到現在竟然還提起這件事！可是你别忘記，我是專門收集各種情報的人，我有我獨到、長年（妳才幾歲？）累積的信息網。」段皓真點頭應道：「是的，那麽妳想說妳查到我以前的一些具體表現啰？」

譚之泉沉默了一下，突然間露出笑容，道：「那你認爲我是怎麽挑上你的呢？如何确定你是個能夠破解謎團的人……」段皓真道：「妳這樣說，是承認了妳得到某個訊息了，對吧？」譚之泉依舊笑笑不答。

段皓真吸了口氣，道：「我大膽的推定，妳得知我擁有非凡腦力的來源，是在我入學後頭幾天，也就是那次學年測驗中的某個成績。」「什麽成績呢？你那次的成績很慘啊。」譚之泉故意歪着頭笑道。

段皓真道：「是的，那次我隻有中文和英文的成績，都也還好，其餘四科全部從缺沒分；但是其中，有一科并不是在我沒能參加的轉學前一天考的，而是因爲我的考卷不見了，所以也沒了分數，反正我這次測驗早已破碎，所以也就作罷。那科是理化的綜合測驗，當中有着許多需要運用邏輯、演算、機智的應變頭腦來解的題目，我認爲不是熟練的人不能拿到高分，不是天賦高、思考敏銳的人，很難應付當中一些高難度題目，有點與解邏輯問題類似。而我當時全力解答，自認爲得到相當不錯的成績。現在更已經證實無誤，因爲妳參照這樣的罕見高分而找上了我。學姊…，我大膽推斷了，那考卷最後到了妳手上！」盡管是視訊對談，他手指卻也指着影像鏡頭。

「呼…」譚之泉大吸吐了一下，道：「真厲害，想不到你可以猜到這地步。」段皓真搖頭：「不是拼猜，是用推理的。追求唯一的可能，我當時假設一個很小的機會，辦公室中的考卷會穿過兩桌子間的隙縫，落在兩桌間地上一個專門放置廢紙的盒子内，又恰巧不久被清理的校工處理掉了。而妳是專門探查各種訊息的，我因而能聯想到，雖說有點不可思議，但妳竟然收集那些廢紙！」

譚之泉道：「沒錯，我不但偶然發現了考卷，還将被裁散的它給拼了起來了！」她左手一擡，對鏡頭亮出了一張考卷，正是段皓真從剛開學就失蹤的那張數理綜合考卷！上面有着許多透明膠帶和整齊的切割線紋，原來之後曾被裁紙機給修過！她道：「我将影像傳給你吧。」

段皓真按鍵收取檔案，并道：「我大概知道了妳沒還給老師那、或還給我的原因之一了。都被裁成這樣了，不好看也不方便讓人知道妳暗中去收集那些……東西。」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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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觸發的真相展露，隐藏的考卷現形。前往終結事件的思之迷徑……下一回，兇手身影即将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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