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科長笑着說道:“咱們兄弟還說啥,五八年第一批進的廠,到如今已經二十四年了。我可是看着老林跟銀荷嫂子結婚又生了小冬和小乖,哎,想想這日子過得也太快了,進廠時候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可看着孩子們卻都一個個長大了。”
林國斌又強行留着張科長一起吃了晚飯,江銀荷知道事情還能那樣處理,心情也很是好,下廚做了幾個拿手的好菜。林國斌和張科長兩人一邊喝了點小酒一邊唏噓當初的時光,氣氛甚是融洽。到了晚上九點,張科長才回了家。
林初夏見張科長過來還以爲是遊說江銀荷不要辭職的事兒,心裏甚是郁悶,這江銀荷的工作好不容易才做通,要是讓張科長又給勸回去了,自己這功夫不都白費了嗎。
好在送走張科長以後,夫妻兩個在裏屋叽叽咕咕地說個不停,林初夏将耳朵貼在門闆上聽了聽才知道,原來這個時候正是剛剛推行停薪留職的開始階段。林初夏心想,自己還真是幸運,居然能心想事成。林國斌和江銀荷最後決定先停薪留職,過了停薪留職合同規定兩年時間,如果生意做得好,就徹底辭職做生意,如果生意不好還能再回單位,這樣做既不會丢了工作又能試試自己自主創業的能力。
等他們商量完,林初夏心裏的一塊石頭也算是落了地,看來這林家的曆史又能往好的方向發生了改變。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林國斌幫着江銀荷寫了書面的申請交到了人事科,人事科彙報給廠領導,經過領導同意後再和江銀荷簽定一份停薪留職協議書。
協議書的内容包含停薪留職的起止時間、協議期間工齡的計算,以及協議期間工資不升級、不享受各項津貼、補貼、勞保福利待遇等。當然還要向單位繳納養老保險基金等,這樣可以連續計算工齡,這都是林初夏趁大人們不備的時候偷偷看了協議書才知道的這樣清楚。
辦完停薪留職,江銀荷算是如魚得水了,每日裏在家做饅頭等東西忙得不行,稍微閑暇的時候還要做家裏的家務。林初夏有時覺得江銀荷簡直跟鐵人一般,一個女人支撐起一個家。而林國斌卻因爲廠裏事情忙,經常看不到人。
廠裏的人對于江銀荷這個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衆說紛纭,有人說她蠢,好好的鐵飯碗不端,當什麽個體戶,這可是什麽待業青年和勞改犯的代名詞。有人說她聰明,這下子掙錢比拿死工資強百倍,還贊她有股子闖勁屬于膽子大的。還有人搬出老話來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以此來形容江銀荷。
江銀荷雖是聽到一些風聲,可她也就是一笑了之。跟她關系好的,都上門勸她不要輕易放棄廠裏的工作。跟她關系不好的,都冷笑等着看她的笑話。
這個時候,江銀荷已經沒時間管這些了。她正在計劃租一個小門臉,辦一個正式的執照開店子了。林國斌有了這個停薪留職的協議,也就随她去弄了,反正有個兩年的期限,又有她自己前期掙的上千元的存款,大不了又從頭再來就是了。
很快,江銀荷在豆腐店旁邊找到了一個小小的門臉,又用這個做經營地址注冊了一個名曰“主食廚房”的店名,這個店名是林初夏幫着想出來的,江銀荷和林國斌都很是喜歡這個名字。還有什麽衛生許可證之類的,也讓江銀荷跑了不少日子,不過總算是在開業之前将這些東西跑完了。
在等執照和許可證的時候,江銀荷又利用這些時間将那間不到四十平米的屋子刷白了,當然這活兒又抓了周大松幾個來幫忙。周大松雖是真的送了臘豬腿過來,可還是一直覺得愧對大姐一家,所以幹起活兒來倍兒有勁。
李曉峰更是不用說了,過年時拿了工資回去,張世英高興得不得了,自家兒子居然能掙錢了。她心裏不知道多感激江銀荷,早就跟李曉峰說了要知道感恩,如果江姨有什麽要幫忙的,一定要全力以赴。所以也就請了兩天的假,那間小小的店子就已經收拾幹淨了。
雖說這個時候的塗料還算是環保,可林初夏還是勸江銀荷稍微地敞了敞氣,這才購置了大的蒸鍋、大煤爐竈,蒸屜也買了許多。又請了周大松幾個連着做了幾天的藕煤,直到做了三千斤的藕煤才罷休。面粉也買了四百公斤,多虧那個時候在家裏賣饅頭的時候攢了一些糧票,不然還真是買不了這麽多回來。
這樣一折騰,江銀荷手裏的錢沒了一半,不過她不着急,憑着自己這一年多的時間的積累的經驗,她自信自己掙得回這些錢,不對,應該掙得比這多得多了。江銀荷微笑着查看了一番自己的小店,裏面的東西都歸置整齊了,這才将門關上鎖上了。再擡頭看了看自家小店上的木招牌上挂着的紅布,這是準備第二天開業時揭彩用的,江銀荷這才步履輕快地回了家。
五月的第一個周日,才淩晨四點鍾江銀荷就将店裏的饅頭豆包什麽的都上了蒸屜,今日開業可要多做一些,因爲林初夏給了她建議,開張第一天一定要打出名聲來,所有的包點都要買一贈一,買什麽東西就送同樣的東西,以此吸引更多的人過來買。
雖說開始這個提議遭到了江銀荷的反對,她自認自己的手藝已經得到了同事們的認可,不用再用這種方式拉客,可林初夏說的話還是讓她改變了主意。林初夏說的是,雖說同事們的市場是不小,可你如果把周圍的居民都吸引過來買,那效益會更可觀的。
說服了江銀荷,林初夏就讓她買了一塊小黑闆,因爲林國斌的字寫得好,就由林國斌用彩色粉筆寫了慶開業買一贈一的七個大字。而店裏的牆壁上有一張紅色的大紙上,也是林國斌用毛筆将店裏賣的東西列得一清二楚,後面都寫了相應的糧票和金額,很是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