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要将散煤用篩子篩一遍,将煤塊大一些的都篩出來後,再用錘子給捶散了。用水将散煤稀釋和成泥,再将黃泥一點點摻入。林初夏不懂爲什麽要摻入黃泥,林國斌告訴她這樣能讓煤能燃燒的時間更長一些。而且放黃泥巴的學問大了去了,放少了火鉗夾不起來容易散,放多了煤反而不能燃燒充分了。水也是這樣,水多了黏藕煤模子,水少了做起來太吃力。
等煤泥都活好了,就開始用藕煤模子開始一個個地做出來。藕煤模子是由一個長約七十厘米的一根鐵杆和下面一個高約九厘米的圓柱體組成,鐵杆的頂端還有一塊橫着的鐵塊,那位置是給人按下藕煤的。而圓柱體内有十二根圓柱棍,鐵棍被有十二個洞眼的圓鐵片套着。
使用者要雙手握住模子上方的鐵把柄,使勁地砸向和好的煤,直到砸得那圓柱體裏滿滿的是煤,這個過程一般需要四五下才行,不然的話做出來的煤會比别的藕煤要矮上幾公分。這可是個體力活,一個藕煤模子就有二三十斤,再加上濕濕的煤泥,總之是不輕松啊!灌滿煤泥後,模子要擡起離地面約莫十幾厘米的的高度,再将模子裏的煤要用兩根大拇指擠壓出圓柱體。就這樣一塊塊藕煤就這樣誕生了。
林初夏記得家裏做煤都是每年的下半年做一次,去年好像是因爲什麽原因,林國斌直接買了做好的藕煤回來,聽說價格比自己家做貴很多。這不一加上蒸饅頭,家裏的煤就用得更快了一些。好在周大松幾人身體真是不錯,都是幹慣了活兒的,手腳都非常麻利。林國斌隻教了一次就都會了,他也跟着一起做,這樣加起來四個人半天功夫就把藕煤都做好了,整整齊齊碼了半個前院。這些藕煤必須等太陽曬幹的差不多了,再搬到樓上林家房子的牆根下。如果天氣好,還能多曬兩天,要是天氣不好,幹不幹的都管不了了,就得及時搬到樓上。
林初夏家住的院子裏有條不成文的規定,誰家做了煤,院子裏的住戶們都會幫着看着,畢竟誰家都有做煤的時候。如果碰到下雨,院裏不論誰在家誰就會幫着一起搬到煤主人的牆根下的。這個規矩一直堅守到各家都換了煤氣罐,不再用藕煤的時候。林初夏隻要想起這些事兒的時候就會覺得那個時侯的人,都比三十多年後的人有愛,鄰裏之間也比後來要和諧。回到家每家每戶無冬曆夏都是敞着門,沒有那種關門閉戶的冷漠,孩子們都是趁着放學這家竄到那家,而各家各戶做飯的香味總是飄得滿樓道都是。
一早江銀荷就沒閑着,出去買了菜回來,還買了兩斤新鮮的豬肉。中午的時候,江銀荷煎炒烹炸一通忙活,整出了一桌家常菜來。既有家鄉的臘肉臘腸,又有新鮮的蔬菜和辣椒炒肉。周大松幾個,隻吃得滿嘴流油,這可是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才有的待遇。三人心裏都暗下決心,以後林家有什麽活兒他們也過來幫忙,起碼能補一下這段時間在工地的食堂缺的嘴。
工地的食堂雖是不要錢,可吃的東西确實是不敢恭維。首先是不可能沾到葷腥,每日裏的米飯也都有限量,對于兩個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加一個正當年的壯勞力來說,這點限量的米飯也是不夠的,何況三人幹的那都是純體力活啊!對于他們三人來說,來林家幫着做藕煤跟工地上那些累死人的活兒來說,那簡直是就是相當地輕松了。
中午吃過飯,周大松領着兩個小子打着飽嗝回了工地的宿舍睡覺去了,他們隻想快快回去躺在床上好好地回味一下中午的飯菜。林國斌跟他們約好了明日下班後過來過幫着收煤,又怕臨時天氣有什麽變化,還說了見着下雨的話還得讓他們早點過來幫忙收一下煤。既然是下班後過來收煤,三人肯定是能在林家再吃一頓,他們還有什麽不答應的。
這個時侯的周末隻有周日一天,周六是不休息的。上午做完煤,中午送走了周大松三人,江銀荷和林初夏兩個将東西收拾好,林國斌趁着中午在床上躺一會兒。林初夏如今也要求幫着洗碗,原來江銀荷都舍不得,林初夏卻是不幹。就是因爲江銀荷對她的溺愛,導緻自己嫁到刑家以後很多事情都不會做。當然她就是會做a市的菜也是沒用的,a市的菜有些辣。這很是讓北方土生土長的曾玉和上海人邢明宇吃不慣,所以她後來才跟這曾玉學了很多北方的面食。她想從這個時侯開始,鍛煉自己的生存能力,七十二般武藝樣樣俱全才好。
江銀荷見林初夏這樣堅持,她也就放了手。其實要不是三歲那年的重病,江銀荷也不會如此嬌慣林初夏,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家裏都叫起了林初夏小乖這個小名。
林初夏那時也不知道什麽原因怎麽也好不了,高燒了一個月,在a市最好的醫院住了一個月,那可在全國數一數二的好醫院。還是沒有辦法,發展到最後都枕着冰塊睡覺溫度仍是降不下來。後來江銀荷說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她守在醫院裏一個月,開始褲子不用腰帶,而一個月後沒有腰帶褲子就能掉下來,這就能看出她是又累又急導緻體重急劇下降了。
後來還是林國斌想西醫沒用了,就去看看中醫吧。後來江銀荷總是跟她說那個老中醫如何的神,看了林初夏後人家輕描淡寫地說了聲:“小兒夏季熱。”然後拿着筆刷刷刷地寫了個中藥方子,回去後喝了五服藥就好了。當然這中藥可不是那麽好喝的,特别是一個三歲多的小娃兒。那麽苦的中藥湯子就是平常的大人都喝不下去,可林初夏在江銀荷的鼓勵下愣是都喝了,所以家裏人因爲這個就都叫她小乖了,确實是沒見過這麽乖的小朋友。
林初夏踩着小闆凳将碗都在竈台上的淘米水鍋裏都過了一遍,确實是挺去油的。又将這些碗一點點地挪到水池子那裏,一個碗一個碗地在自來水龍頭下面沖洗幹淨。江銀荷看着她那認真的模樣,心裏越來越覺得這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确實沒錯。
洗完碗,林初夏又幫着媽媽準備今天蒸饅頭要用的東西。江銀荷把前期的工作準備好,到了需要用大力氣揉面的時候才将睡着了的林國斌叫了起來,這個活兒可不是一般同志能做得好的。戗面饅頭講究的就是揉起勁,所以隻能讓家裏唯一的男子漢林國斌來幹了。
一家人蒸了五鍋饅頭出來,這才歇了會兒氣,準備晚上再蒸三鍋出來,到了非周末的晚上就能少幹一些。哪知道剛剛想歇會兒,外面卻是有些風雲突變的意思。林國斌推開窗戶看了看天,陰沉沉的,好像是要下雨的意思。他心裏叫了聲不好,隻得跟江銀荷和林初夏說道:“還是将那半幹的煤搬上來吧,我看着這天好像是要下雨了。”
江銀荷也急了:“要不我去叫大松他們幾個過來?”林國斌搖頭:“沒辦法了,這個時侯去叫他們,等回來這雨都下過去了。咱們三個先出去搬,能搬多少是多少吧!院子裏總有在家的人,肯定都會過來幫忙的。”三人一人拿了塊木闆或是搓衣闆出去搬煤。
到了前院,已經開始起風了,林國斌蹲在地上将木闆上放四塊藕煤,又在四塊上面摞了三塊,一共碼了十塊往上搬。江銀珍沒有林國斌力氣大,也搬了七塊藕煤。就林初夏年紀小,也就在上面放了三塊藕煤。三人搬着煤魚貫而入,果然院裏的住戶們,見天氣不好,林家的煤确實要趕緊收回來,不然這煤可都是白做了,一個個都出來幫忙。
今天也是林家的運氣不錯,因爲是周末,各家的壯勞力基本上都在,各家都出了一個人過來幫忙,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十多分鍾就都搬完了。林國斌最後一趟搬上去,外面的大雨點就稀稀拉拉地砸了下來。不一會兒,那天上的雨從一顆顆砸來下的水珠連成了一道道水簾。周大松三人一人穿了件雨衣也趕過來了,見藕煤都收回去了這才放心地回去。
雨越下越大,一家三口站在窗戶邊看着窗外的雨,一陣後怕,這要是沒及時收進來,一天的功夫都白費了,煤也白買了,這饅頭也就到下周就該沒煤蒸了。江銀荷爲了答謝院子裏來幫忙的鄰居,從蒸籠裏拿了饅頭出來,每家送了兩個過去,這也是院裏的慣例之一,被幫忙的那家肯定會拿出些東西來謝謝幫忙的鄰居。
哪知道這饅頭送出去,卻是讓院裏的鄰居都嘗到了甜頭,都上林家來要買她家的饅頭。林初夏沒想到這麽個謝謝大家的行爲卻變成了廣告效應,這真是應了那句無心插柳柳成蔭啊!當然這些南方的同事肯定沒有北方同事那樣,每日裏都要吃饅頭,好在他們要得少,不然就家裏這點地方還真是挪騰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