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銀荷趕緊擦擦眼淚,說道:“是的,我的東東活着回來,我就是太高興了,就有些忍不住。乖乖的傷也快好了,又是五一節,全家團聚了,我們都要高興。”林立冬趕緊站起來,跑到江銀荷跟前握住她的手說道:“媽媽,我回來了,您放心啊!”江銀荷反握住林立冬的手說道:“真正要我放心,你還是退伍回來好了,你不回來,指不定哪天又要上前線,我這心啊!可再不能禁受這樣的折磨了。”
林初夏聽到這裏就明白江銀荷的意思了。不行,既然老天給了重新選擇的機會,一定要讓哥哥走一條與以前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了。
她故意撅着小嘴說道:“媽媽,您不能幫哥哥做決定哦,您得看哥哥喜歡什麽啊。就像我平時喜歡畫畫,你卻喜歡聽歌,非讓我在幼兒園參加歌唱班,我唱歌經常是五音不全,白白讓小朋友們笑話我。其實我的畫可是班上畫的最好的,老師老誇我呢。”
江銀荷伸過手來摸摸林初夏的頭發說道:“乖乖,你不懂,媽媽這是爲了哥哥好。”林初夏接過媽媽的話說道:“我是不懂這些,我就問問哥哥你是喜歡當兵還是隻想回家?”
林立冬撓撓頭說道:“媽媽,其實我還真的喜歡在部隊,部隊裏都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媽媽,您不知道我就是喜歡那種氛圍。雖然我也喜歡在您的膝下承歡,但是男孩子不也應該志在四方嗎?當兵也是爲了保家衛國,保住了大家,咱們的小家才會好啊!”
江銀荷沉吟半晌說道:“東東說得也不是沒道理,等我和你爸爸商量商量再說這事吧。”林立冬和林初夏祈求的眼神都望向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林國斌,林國斌也了然地看了看他們,給了他們一個放心的眼神。
林初夏一看有戲,就張羅起吃飯來。正吃着猛然她想起來,前世他們正要去出門照相的時候,碰到一個林國斌下鄉維修農機的時候認識的農民張偉,他來找林國斌幫忙。自己爸爸的面皮薄,三言兩語就帶着他一起跟他們去了照相館。
張偉也是厚臉皮,什麽叫全家福啊,當然是一家子照的才能叫全家福了。他見林國斌邀他照相,居然真的一起照了。就連照相館的師傅都覺得他的存在比較不好,給指了個離他們遠遠的地方讓他坐那。照片出來後,林初夏就把照片上的張偉給剪下來,看着雖然不是很對稱,起碼稱得上是全家福了。
不行,這次一定不能讓他跟着一起去照相了,也是看看自己能否改變既定的命運。想到這裏,林初夏抱起碗呼呼猛吃。江銀荷跟旁邊心疼地看着她說道:“哎哎哎,慢點吃,沒人搶啊!”林初夏頭也不擡地對江銀荷說道:“不是說有人搶,我是想早點去跟哥哥一起照全家福啊!”林國斌聽了贊許地對林初夏說道:“乖乖越來越懂事了,兄妹就該相親相愛哦,嗯,咱們都快點吃,争取能第一個照。照完後單位還有點事,還得去處理一下。”
大家都加快了吃飯的速度,也加上江銀荷的手藝好,不一會兒就都吃光光了。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出門去了最近的照相館—大方照相館,嘿嘿,沒有碰到張偉。
噢噢,進到照相館才看到,原來那時的照相館是這個樣子啊。俗氣的背景畫,相機跟一個電視機櫃一樣,還蒙了塊布。小時候稀裏糊塗地就知道跟着去照相,這些事情還真的沒注意呢。進門那有個大鏡子,還放着幾把塑料梳子都是給大家整理儀容用的。
林初夏回頭看看林國斌,頭發梳得服服帖帖,現在的頭發居然還算濃密,不像後來歲數大了後就變成地方支援中央了。江銀荷換了件挺新的的确良的格子襯衣,這個在當時可是很時髦的。再看她自己也讓江銀荷套件花衣服。隻是眼角的補丁,讓江銀荷暫時摘下來準備照完相再粘回去。林初夏終于弄明白爲什麽那張全家福沒有看到那塊大補丁呢。林立冬最精神,不光穿着綠色的軍裝戴着軍帽,還把二等功的獎章别在了胸前,更是顯得英威風凜凜。
果然讓林國斌猜着了,他們是下午上班的第一個來照相的。照相的是位年紀不大的叔叔,服務态度不怎麽好。不過看到哥哥後,态度立馬變了,看來隻要是男人都喜歡軍服和軍功章啊。他邊拍照片還邊跟林國斌調侃道:“大哥好福氣,兒子這麽大了,這是從前線回來立的功吧,将來肯定有出息啊!”林國斌和江銀荷樂得合不攏嘴,隻會不停地謙虛的說哪裏哪裏。
一家人高高興興地照完相回到家,剛進院門,果然就看到張偉坐在樓梯上等爸爸。林初夏暗暗慶幸虧得自己讓家人都快吃飯早出門,不然全家福又得填上他。林國斌見張偉來找他就直接将人帶着去單位了。
林初夏回到家就覺得累得不行,看來是這幾天在床上躺多了的緣故,稍微活動一下就累,進屋也沒說什麽就自己爬床上睡覺去了。江銀荷和林立冬就跟外屋問起這幾年在部隊的生活情況,雖然林立冬每月都有信寄回來,江銀荷還是事無巨細地問了半天。
到晚上,一家人剛吃完飯,樓裏的鄰居們都來看林立冬了。那時的軍人就是那個時代最可愛的人啊,不論大人小孩都聚精會神地聽林立冬說戰鬥故事。林初夏也搬一小闆凳坐角落裏聽哥哥說那聽了好多遍的故事,隻是沒想到後來的每天晚上都成了全樓的戰鬥故事時間,對于還沒有電視的人們來說這算是最好的娛樂活動了。
快樂的日子總是很短暫,五一節過後沒幾天林立冬就背着行李回部隊了,愛哭的江銀荷跟火車站又淚撒站台了。後來還是林國斌答應在林初夏上小學之前全家去桂林看一次哥哥,江銀荷那山洪才轉爲涓涓細流。
等林初夏頭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江銀荷就帶着她去上學前班了。本來應該六歲才能入學,不過江銀荷和林國斌是雙職工确實沒有精力再去幼兒園接送,這才讓林初夏提前一年入學。
當然也有個入學考試,上輩子這個入學考試讓江銀荷笑了她幾十年。考試之前,江銀荷培訓她從一數到一百,還有家裏成員的名字什麽的。可到了那天,她一緊張,盡顧着數數了。就是老師讓停都沒聽見,一直數到一百才停下來。
這次再考那簡直就是囊中取物那麽簡單的事情,江銀荷在考前一天還培訓了她一番。最後的感覺是自家閨女自從砸着腦袋後居然變得思路清楚,啥東西學個一兩遍就會了。當然這都是她爲了不讓江銀荷感覺自己的怪異有些東西還故意學個兩遍才會,不然不學就會是不是得讓人當成妖怪給打死了。
到了考試那天,林初夏并沒有表現出格,就是對老師的每個問題都是對答如流。老師也隻是覺得這個孩子比一般孩子稍微有禮貌和聰明一些。是的,這輩子林初夏已經打算好了,做事不能出格,但是一定要讓自己比上一世學得多、過得好,讓自己身邊的每一個善良的人都能過上更好的日子,自己也要能過上米蟲的幸福生活。
林初夏家裏人口簡單,奶奶李小香就生了林國斌一個。爺爺林子墨很早就當兵去了,不過不是解放軍而是國民黨的軍隊,就是林國斌小時候都沒見過幾回的,因爲林子墨在四九年的時候去了台灣,一直了無音信。林國斌那時隻有十歲出頭,記得的也隻有那麽多,再加上林子墨是早年就在外當兵,所以也就沒有多少印象。
奶奶自從林子墨走後,爲了不讓娘家人逼她改嫁,帶着林國斌從老家來到a市。可憐的奶奶不敢告訴任何人家裏情況,隻跟外面的人說孩子他爹死得早。不然特殊時期的時候,怕是有這種台灣關系就得倒大黴了。奶奶一人拉扯孩子也很不容易,等林國斌和江銀和結婚了,她也因爲操勞過度撒手人寰,導緻林初夏和林立冬都沒見着爺爺和奶奶。而初夏和立冬兩人的名字是林國斌取的,都是按兩人出聲的節氣給取的,初夏覺得爸爸是取名殘。
江銀荷這邊雖然姊妹四個,但是除了她因爲招工出來,其他的都在老家農村。她下面弟弟妹妹三個,每年都得寄出好些錢幫外公外婆。不過林初夏和林立冬的出世都是外婆給伺候的月子,那時的家裏都是雙職工,生完孩子也就五十多天的産假,都是外婆給帶到上幼兒園才回老家。所以每年都是江銀荷帶着老公孩子去老家過年,同時帶上一大堆農村買不到的東西。好在一個廠裏還有好多是江銀荷的同鄉,大家都彼此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