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起賣

夕陽西下,天邊晚霞絢爛多姿。

醉香樓上,葉歸越正和元皓還有楚沛三人對飲。

談論的正是芙蓉宴請帖的事,元皓舉杯笑對葉歸越道,“聽說鎮南王給你定了期限,芙蓉宴上,你要是沒瞧中什麽姑娘,他可就給你指定郡王妃了?”

葉歸越給自己倒酒,一飲而盡,元皓羨慕道,“無論你看上了誰,隻要吭一聲,鎮南王就找人去下聘,基本上沒人會拒絕你,你還不高興?”

楚沛笑道,“選擇太多,他是挑花了眼。”

元皓深以爲然,正倒苦水,他也被逼着挑嫡妻,不知道怎麽辦好呢,外面門被人叩響,一身黑衣勁裝的冷訓邁步進去,走到葉歸越身側,遞上一張紙條,“爺,這是秦姑娘特地派人送到小院,讓屬下轉交給您的。”

“特地?”葉歸越放下酒杯,接過信封,“我是讓你們去看着那兩個孩子,她倒是使喚起你們來了?”

冷訓也很無語,秦姑娘是她見過最不見外的姑娘了,明明他們是負責監視的,她卻能理直氣壯的使喚他們,偏他們還不敢不照做,誰知道她是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啊?

葉歸越掃了兩眼信紙,眉頭就皺了起來,楚沛見他那臉色很怪,就接過看了一眼,不由得感慨道,“她真是閨閣女兒家嗎?連精鐵這樣的東西都聽過。”

元皓也湊過去看了看,道,“朝廷每年生産精鐵才十萬斤,全部用來制造兵器了,京都除了皇宮,也就幾位将軍的劍裏含有精鐵了,你上來給她弄精鐵去?”

楚沛點頭,他還想要精鐵做的劍呢,削鐵如泥,“不過她要的不多,隻是制十根針。”

元皓扯了下嘴角,“就是因爲是針,所以才格外的嚴重,這要是讓朝廷那群頑固知道,她的針都是用精鐵做的,我看定遠侯也不用回京了,那群頑固絕對會出京罵他教女無方。”

楚沛卻看着葉歸越,“不對勁啊,郡王爺什麽時候和她這麽熟了,連要精鐵這樣的事都找你幫忙?”

葉歸越拿起桌子上的玉扇,轉身便出了門。

知晚吃完晚飯,在院子溜圈,茯苓氣喘籲籲的回來,告訴知晚信已經送到了,知晚讓她去用晚飯,自己則回了内屋,來來回回的走,萬一他要是不幫忙怎麽辦啊?

傍晚有風,吹的窗戶有吱嘎響聲,幾乎沒響一下,知晚就會瞥頭看一眼,每回都很失望。

來回走的累了,知晚就轉身要坐下,結果看到冷風站在那裏,某郡王爺坐在那裏,好整以暇的喝着茶,吓了她一跳,“你什麽時候來的?”

葉歸越很享受被知晚翹首以盼的感覺,不過他知道這女人是有事相求才會這樣,沒事時,她會直接轟人的,“你是缺銀針還是繡花針?”

“我兩個都不缺,”知晚走過去,坐到葉歸越對面道,“我要精鐵特制一種針,還請郡王爺幫忙。”

說着,把圖紙遞給他,葉歸越看了一眼,眉頭微蹙,“你要這針做什麽?”

有求于人,知晚也就不隐瞞他了,“給人治病用的,我連人家診費都收了,不治也不行了,能不能幫我這個小忙?”

冷風咳了一聲,然後道,“秦姑娘,你這可不是小忙,皇上做夢都想要收回爺手裏的免死金牌,等着抓爺的錯處,爺要是給你找精鐵制針,肯定會被扣一塊免死金牌的。”

知晚扶了下額頭,她找錯了人嗎,“我隻要這麽一點點精鐵也不行?隻要小拇指大!”

冷風搖頭,即便是黃豆那麽大,那也是犯法的,隻要爺犯法,就是一塊免死金牌,最主要的事,精鐵太稀少了。

知晚知道精鐵稀罕,不然桓大人怎麽可能沒有,可是聽到冷風說隻有兩萬斤的時候,知晚那錯愣的眼神,嘴巴張的幾乎可以塞進去一個鴨蛋了,以爲自己聽錯了,“你确定沒說錯,隻有十萬斤?”

冷風慎重其慎的點頭,知晚拂去額頭上的黑線,有種很無力的感覺,精鐵不就是優質的鐵嗎?鐵比較脆比較硬,精鐵,也就是鋼,比較堅韌,鐵随處可見,精鐵至于少成這樣嗎?

“精鐵很值錢嗎?”

“……一柄精鐵制成的劍,削鐵如泥,至少是幾十兩銀子,而且禁止出售。”

知晚腦袋上,數隻烏鴉嘎嘎的叫着,知晚咽了下口水,“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我要是能制精鐵,能賣給朝廷嗎?賣精鐵掙錢比我給人治病快的多。”

冷風,“……。”

葉歸越看着知晚的眼睛,那是一雙澄澈的眸子如上好的琉璃,靜谧剔透,讓人忍不住沉醉,此刻正緊緊的盯着他,渴望得到他的回答,葉歸越擔心自己會離不開這雙眼睛,伸手把知晚的腦袋給推遠了,妖冶的鳳眸輕斂,“少說夢話,你怎麽制精鐵?”

知晚揉着腦門,呲牙道,“少瞧不起人,你就當我會,朝廷會收嗎?”

葉歸越眼睛凝了起來,因爲知晚眼睛裏寫滿了錢,這女人愛錢,他不是第一次知道,爲了錢連命都可以不要,“你真的會制精鐵?”

知晚拍着心口道,“理論上我完全會,就算第一次不成功,多試驗兩回,絕對可以,這一點我可以以性命擔保。”

葉歸越望着知晚那雙靈動的眼睛,眉頭微挑了挑,然後道,“你知不知道精鐵對朝廷,對邊關的将士有多重要,這玩笑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萬一被朝廷知道了,你要是真會,朝廷會重用你,但是侯府你肯定是待不了了。”

知晚愕然,差點忘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了,要是她真的會,朝廷擔心她洩密,把她給關押甚至是砍了,知晚扯了下嘴角,不過一想到一年才十萬斤精鐵,這産量真是少的可憐,要是她能把産量提高十倍,她要是個男子,應該可以封侯了吧?

“我沒必要欺騙你,要不等我爹回來,讓我爹把秘方獻給朝廷,混個國公應該不成問題吧?”

葉歸越,“……。”

冷風忙問,“定遠侯知道秘方,怎麽不早獻出來?”

“……等我把秘方給我爹了,他就知道了。”

冷風淩亂了,說來說去,還是就她一個人會啊,知晚見他們兩個根本不信,翻白眼道,“少看不起人,既然精鐵對朝廷如此重要,你們就該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我真的會呢?”

葉歸越點點頭,這事的确該選擇相信她,“怎麽驗證你說的是真的?”

知晚笑道,“驗證不難,我這就給你寫秘方,不過我有個條件。”

葉歸越抖了下眼角,這女人還真的會順着杆子爬,“什麽條件?”

知晚坐下道,“放心,這筆買賣郡王爺你絕對不虧,兩萬兩銀子,我把秘方賣給你,附加的條件是,我爹以後要是有事需要你幫忙,你不能推辭。”

冷風站在葉歸越身後,覺得腿一陣陣發軟,一張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秘方,她張口就是兩萬兩,這口張的也太大了吧,她缺錢嗎?給人治病,一人一萬兩的天價診費,她不缺錢好麽?

葉歸越伸手捏着知晚的鼻子,笑的寵溺,“我是不虧,一個國公的位置才換了兩萬兩銀子,你就不怕定遠侯被你氣死?”

知晚扒拉下他的手,揉着鼻子道,“誰知道秘方是福還是禍,我可不想爲了個國公的位置把我爹搭上,再說了,有你護着,我爹沒事我就放心了,至于國公之位還是封王,我無所謂,你要是覺得國公之位值更多,你可以多付我些銀子。”

葉歸越暗自搖頭,他還真有閑心陪她玩,既然都答應了,就随她高興吧,知晚哪裏知道他是逗她的,她當真了!

走到書桌上,提筆沾墨,唰唰的寫起來,一連寫了好幾張紙,葉歸越走到書桌旁看着,見到紙上的東西,眉頭更皺,寫的什麽,他看不懂!

葉歸越拿起一張,問知晚,“你這寫的是什麽?”

知晚瞥頭看着他,再看看紙張,當下拍了腦門,那些化學方程式,他要是認得才奇怪了,當下滿臉窘紅,解釋道,“煉鐵是把鐵礦石裏的精鐵提煉出來,我這個就是提煉的方法,寫法有些怪,你看不明白很正常,一會兒我詳細解釋給你聽,你就明白了。”

葉歸越沒說話,等着知晚解釋,知晚隻好起身把位置讓給他,然後一張張的解釋,從鐵礦石開始說起,甚至連精鐵和鐵的區别都說了,冷風站在一旁,聽到鐵和精鐵之間的區别,竟然是那黑乎乎的木炭時,忍不住撇了撇嘴,你要說黃金,我還相信,竟然是炭?

不過葉歸越信了,知晚寫這些東西的時候是一氣呵成的,就算是騙人的,她根本沒時間去想,而且,她沒膽子騙他,若不是真的,他不會付她錢。

知晚說的口幹舌燥,總算讓葉歸越明白了,在什麽基礎沒有的情況下,他能聽懂,知晚對他是打心眼裏欽佩。

葉歸越收了那一摞紙張,轉身要走,知晚忙道,“别忘了我的針,盡早幫我弄好行嗎?”

葉歸越捏住知晚的臉頰,笑的妖冶,“你這辦法不算難,兩日我就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可行,我會用你這秘方煉制的精鐵幫你制針。”

“還有兩萬兩銀票,别忘記了啊!”知晚叮囑了一句。

葉歸越點了點頭,縱身一躍,就從窗戶出去了,知晚眼睛一眨,就見到他們躍出牆外。

跳牆出來,冷風就忍不住道,“爺,你真信這幾張紙能煉制精鐵?”

“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去找父王拿令牌,晚上去煉鐵坊。”

“……王爺肯定不會給你的。”

“半個時辰後,我要見到令牌。”

說完,葉歸越就翻身上馬,揚塵遠去,留下冷風站在那裏,仰天流淚,偷王爺的令牌,被抓住,會沒命的!

冷風抓住缰繩,上了馬背後,朝另外一個方向奔去。

等兩人走後,另外一道黑影從牆裏出來,望了望葉歸越走的方向,又看了看冷風的方向,眉頭輕挑,朝皇宮的方向奔去。

禦書房内,鐵甲衛首領張玖把聽到的事禀告給文遠帝聽,文遠帝眉頭隴緊,“你說定遠侯府四姑娘一封信,就讓越郡王丢了筷子跑去找她?”

張玖點頭,“屬下親眼所見。”

“朕的聖旨傳召,也沒見他跑的這麽快!”文遠帝勃然大怒。

徐公公端着茶盞上前,笑道,“看來越郡王中意的十有八九是定遠侯府四姑娘了,隻是越郡王前頭退了她的親,沒臉再提親了。”

文遠帝端着茶盞,輕輕的撥弄,原來還以爲是畫中人,沒想到不是,如果是定遠侯府四姑娘的話,他就不能強逼了,免得适得其反,給他一個好理由搶親,順其自然,到時候他要真想娶她,文遠帝哼了一聲,人家定遠侯的女兒,是他想退親就退親,想娶就娶的?

又是送棺材,又是關大牢的,若是沒聖旨賜婚,定遠侯會把女兒嫁給他?

文遠帝忽然覺得心情很不錯,恨不得把外出辦差的定遠侯叫回來,特地叮囑一下。

張玖見皇上心情不錯,又道,“皇上,定遠侯府四姑娘找郡王爺幫她用精鐵制針,還說她會制精鐵,還把制精鐵的秘方賣給了郡王爺,這會兒,郡王爺應該在煉鐵坊。”

“她會制精鐵?”文遠帝搖頭暗笑,明明是個漂亮的姑娘,非得扮醜吓唬人,害的自己聲名狼藉,差點嫁不出去,她肯定是逗越兒玩的,這小子在女人面前,竟然這麽容易上當。

張玖站在那裏,文遠帝擺手道,“看着他,别把煉鐵坊給燒了。”

一宿安眠。

第二天早上,知晚吃過早飯後,帶着茯苓去松香院,進門,就受了一個很大的瞪眼,“磨磨蹭蹭的,你怎麽現在才來!”

知晚恭謹的給錢氏請安,又給秦知妩行了半禮,對于秦知妩的責問,知晚當沒聽見,門外,一陣叮鈴悅耳之聲傳來,知晚回身,便見秦知婳婀娜妙步的走進來,盈盈福身行禮,錢氏臉色挂着敷衍的笑,秦知妩就很不給面子了,“二姐姐,昨兒娘派人去問了,說是能多帶個人,老太太非讓你跟去,要是不給進,我可不會陪你回來的。”

秦知婳臉色微僵,要不是娘非得讓她多去與霁甯郡主她們接觸,她才不想去,還被她這麽奚落。

知晚這才明白,原來因爲她來的晚了些,讓小趙氏在趙氏面前鑽了空子,讓秦知婳與她們一起去霁甯郡主府,秦知妩不願意,可也不敢忤逆趙氏的意思,隻能把氣撒她頭上。

知晚也很無語,定遠侯府和秦府二房早分了,小趙氏還這麽不見外,完全當侯府是她們二房啊,哄着趙氏心向着她,結果受窩囊氣的就是錢氏和她們了。

錢氏叮囑了幾句,便讓她們幾個出門了。

侯府門外,停了三輛馬車,秦知妩上了第一輛馬車,上面系着流蘇和鈴铛,很漂亮,秦知婳也要上去,結果秦知妩回頭看着她,“二姐姐,我與四姐姐才是嫡親的姐妹,咱們隻能算是堂姐妹,哪有不與自家姐妹坐一輛馬車,與你同坐的道理?”

秦知婳臉色再次僵硬,這回她沒忍了,笑道,“也是,霁甯郡主邀請的是四妹妹,咱們兩個隻是陪同,讓她坐後面的馬車的确不合适。”

說完,秦知婳望着知晚,扶她上馬車道,“我能去琉華公主府上,還多虧了四妹妹認得霁甯郡主,我昨兒可是聽說了,侯府能收到公主府的請帖全是因爲霁甯郡主要四妹妹你去呢,不好單獨邀請你,就給侯府送了帖子,霁甯郡主怕三個名額裏沒你的份,又單獨給你送了一張,說來我們都得好好謝謝你呢。”

秦知婳說着,瞥了一臉青沉的秦知妩一眼,轉身走向後面一輛馬車,臉上不再是笑,而是冷笑,她能去琉華公主府可不是因爲她的緣故,自己靠的都是别人,憑什麽對她明譏暗諷的,堂堂嫡女連個庶出的都比不上,她還有臉諷刺她?

秦知妩氣的緊緊的抓着車門,擋着門,知晚進不去,知晚望天,真想說一句,你們兩個去算了,她回去睡覺。

秦知妩瞪了知晚一眼,才轉身回馬車裏坐下,氣道,“就沒見過這麽沒臉沒皮的人,芙蓉宴要跟去,去玩也要跟去,還沒見過這麽愛給人做尾巴的!”

知晚靠在那裏,把眼睛閉上,無論秦知妩怎麽說,她都不回應,氣的秦知妩用手推她,“你木頭呢,跟你說話呢!”

知晚微張開眼睛,“我都聽着呢,你繼續。”

拳頭打在棉花上,根本沒反應,秦知妩剜了知晚一眼,也不和知晚說話了,知晚樂的清淨。

知晚靠着那裏,還真的困的迷迷糊糊的,隻是馬車偶爾會颠一下,知晚想睡也睡不安穩,便掀了車簾子往外瞧。

很快的,知晚便發現這條街有些眼熟,果然,不一會兒,知晚就見到了春風樓,此時的春風樓下沒被人圍着,也沒有老鸨在那裏哭天搶地,反而多了張大紅紙,上面寫着:春風樓歸第一村姑所有,與越郡王無關,現在兩萬兩銀子起賣。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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