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也不是非要娶村姑的,那會兒給楚大少爺說親,無論說什麽,就是不同意,楚夫人一生氣,正巧聽說了知晚砸暈越郡王的事,覺得就該找個這樣波潑辣的媳婦壓着兒子,免得他出去鬼混,就跟兒子說了,其實就是激将法,哪知道楚大少爺對自己娘的心思琢磨的很透徹,很幹脆的說,隻要娘願意村姑做兒媳,他就敢娶!
隻是楚大少爺失策了,楚夫人氣急了,還真寫了信給容夫人,容夫人沒多想就當真了,當着一群人的面問,最後鬧的人盡皆知,也害的楚大少爺成爲京都的笑話,以前楚夫人說親,楚大少爺好歹還說話,現在楚夫人再提說親,他直接掉頭就走,有時候還用上輕功,甚至一連四五天不見楚夫人的面,楚夫人再氣也拿他沒辄,氣急了恨不得真把知晚娶回去了,隻可惜,知晚有未婚夫,不然楚家真的會求親。
知晚念完佛經後,把佛經交給小和尚,便帶着茯苓出了大殿,雖然來卧佛寺有幾天了,可是知晚都沒好好看卧佛寺,今兒正好觀賞一番。
卧佛寺乃國寺,香火之鼎盛可想而知,來往的香客絡繹不絕,但都很安靜,沒人敢在佛門重地大聲喧嘩,但是卧佛寺腳下的集市就熱鬧非常了。
閑逛了會兒,知晚買了糕點和玩具,挂姻緣牌,扔姻緣球……知晚挨個的看了一遍,沒買。
站在姻緣樹下,知晚擡頭看着那些牌子,上面寫着祝福,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下面兩個小木牌,要麽寫着自己和心上人的名字,要麽畫着能代表兩人的圖畫,或是昵稱,就像知晚看到的,上面寫着,阿秀和阿哥。
樹不算高,四五米的樣子,上面卻挂着幾百個木牌,有些木牌堆積着,清風吹過,就像風鈴一樣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很悅耳。
知晚仰望着,她也想抛一個試試,可是她沒法寫啊,希望将來也能來挂一個。
知晚笑着垂眸,正要轉身走,忽然砰的一聲傳來,知晚啊的一聲叫了,沒錯,她被木牌砸了,也不知道是誰丢的,這技術,也忒高了點吧?
知晚揉着腦門,瞅着地上的木牌,恰好能見到上面的字:阿甯。
寫的同樣和技術,即便被人看到了,也不知道是誰的,世上名字中帶着甯字的何其多啊?
不過知晚才看了一眼,隻覺得字體清秀雅娟,下一秒,一雙白皙無骨的小手把姻緣牌撿了起來,小心的抹着,正巧,知晚見到了另外一個名字:越哥哥。
姻緣樹下,有些姻緣牌掉了下來,茯苓撿了起來,正興緻勃勃的幫人再挂上去呢,據說凡是能挂上的,都能有情人終成眷屬,茯苓是要成全他們呢,隻是扔了幾回,都沒能扔上去,就聽到知晚的叫聲了,忙撿了姻緣牌追過來問有沒有事,再看跟前站的穿戴很淡雅卻不失奢華的姑娘,眉頭緊扭,砸到了人,都不用道歉嗎?傻站着看着她家姑娘算什麽嘛?
那姑娘年紀不大,看樣子比知晚小半歲,有些慌亂無措的看着知晚,嘴巴張嘴,卻說不出來字,茯苓抿了抿唇瓣,眼裏閃過一抹同情,這姑娘長的這麽漂亮,竟然是個啞巴。
那邊一個丫鬟急急忙忙趕過來,手裏端着茶盞,那姑娘忙把木牌往背後塞,好像很怕被丫鬟知道似的,丫鬟模樣清秀,年紀也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
見自家郡主歉意的看着知晚主仆,忙行禮道,“對不住了,我家郡主不是故意的。”
郡主?茯苓愕然睜大了雙眼,這位不會就是霁甯郡主吧,京都應該沒有第二位啞巴郡主了吧?
知晚訝異的看着霁甯郡主,京都大小權貴,姚媽媽和茯苓給她惡補過不少,其中就有霁甯郡主,她母妃乃當今皇上的胞妹,當時姚媽媽用了兩個最,最可憐的郡主,最受皇上寵愛的郡主,可憐是因爲她小時候受過傷,十年未曾說過話了,因爲怕她受刺激,平時除了進宮外,甚少出府,沒想到她會見到,還是這樣的相遇。
看霁甯郡主那像小鹿一樣慌亂的神情,知晚心底閃過一抹疼惜,搖頭道,“不礙事的。”
丫鬟秀兒很懂禮,尤其見知晚眼裏有疼惜卻沒有幸災樂禍或是譏笑,想着是個性情好的,郡主性子有些孤僻,很少有朋友,公主就想她多出門認識些閨中好友,能多笑笑,便存了三分交好之下,“不知府上是?”
知晚笑道,“定遠侯府。”
秀兒微微一愣,定遠侯府幾位姑娘她都有所耳聞,大姑娘嫁給甯國公府二少爺,六姑娘她見過,不是,不知道這位是哪位姑娘?
茯苓就站在知晚身後,心想霁甯郡主雖然是啞巴,說不了話,可卻是京都頂頂的權貴,姑娘能與她交好是好事啊,再看秀兒蹙眉,就知道她不知道姑娘是誰,便道,“我家姑娘排行第四。”
這回,不當秀兒詫異了,就連霁甯郡主都睜大了眼睛看着知晚,滿目不可置信,一眨再眨,指着知晚啊啊叫了兩聲,手指指天又指指地。
知晚臉微紅,她沒聽懂她說的是什麽,秀兒忙道,“郡主的意思是你怎麽跟傳聞的不一樣,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知晚讪笑,不知道怎麽解釋好,隻好說是誤會。
秀兒撓了額頭說笑了兩句,便沒說什麽了,想着時辰差不多該回府了,便請霁甯郡主走,知晚也往回走。
茯苓性子活乏,喜歡東張西望,見霁甯郡主兩次回頭有些詫異,“郡主好像對姑娘很好奇呢,都走那麽遠了,還回頭看着你。”
知晚頓住腳步,回頭就見到霁甯郡主遠遠的看着她,輕輕一笑,指着路邊的花,啊啊了兩聲,好吧,知晚還是沒看懂,以爲她說花好看,便笑着點頭,表示贊同。
霁甯郡主笑的很開心,給人一種雪後初晴的感覺,知晚心底微動,霁甯郡主的啞巴不知道她能不能治?
抛開這些,知晚揉着額頭往回走,前面不遠處就是許願池,有不少人在那裏抛銅闆許願,知晚正走近呢,那邊沖出來三個人,爲首的是個錦袍男子,外帶兩個小厮。
不知道怎麽的,他們一靠近,許願池的男男女女就避的遠遠的,有種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覺。
其中一個姑娘要躲時,卻被錦袍男子左擋右擋的攔住了去路,“萬才,你确定就是她?”
小厮忙回道,“二少爺,奴才打聽過了,四姑娘今兒穿了一件淡紫色裙裳,頭上戴着珍珠發簪,絕對錯不了。”
四姑娘?淡紫色裙裳?珍珠發簪?
知晚瞅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眉頭皺緊,再聽路過避開的丫鬟小家碧玉抱怨道,“宋二少爺怎麽來卧佛寺了,真是倒黴,下次出門一定要看黃曆!”
知晚眉頭更皺,昨天才聽說她與宋二少爺定親,今天他就來卧佛寺了,還攔住一個與她衣着一眼的姑娘,肯定是找她錯認了人。
前面被攔住去路的姑娘滿臉绯紅,又羞又惱,想轉身走,卻被兩個小厮攔住了去路,宋二少爺伸手拖着她的下颚,啧啧聲道,“模樣也沒想象的那麽差,怎麽就能吓跑越郡王呢?”
那姑娘一張臉由紅變紫,“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是什麽四姑娘!”
宋二少爺摸着那姑娘的臉,笑的猥瑣,“沒醜的吓跑人,娶你又何妨,不過聽說你在外閑逛了一年,不知道身子可還是清白的,大爺我要先試試……。”
話還沒說完,宋二少爺就倒地了,一句罵聲砸他腦門上,“禽獸!”
知晚手裏拿着跟粗壯的棍子,氣的臉都白了,老太太就給她挑這樣的親事,她可想過她是她孫女兒!
兩個小厮傻眼了,指着知晚罵,“你大膽!你敢打雲麾将軍府上的少爺,你死定了!”
知晚冷笑一聲,“你們主仆三人辛苦來找我,不是很好奇我是怎麽吓跑越郡王的嗎?我就是這麽吓跑他的,給他蒙頭一棍子已經是輕的了,一會兒我會讓人綁了他,讓他親眼瞧瞧我是怎麽給人剝皮卸骨的!”
兩個小厮不傻,聽知晚的話,再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她才是他們要找的定遠侯府四姑娘,沒想到二少爺調戲姑娘,被她抓個正着,還直接給敲暈了,她都有膽量吓跑越郡王,不會是真的想剝二少爺的皮吧?
兩小厮一時膽怯,直接就跪下求饒了,知晚從鼻子裏冷哼出來一聲,直接把棍子給扔了,好巧不巧的又砸了地上某禽獸少爺一下。
知晚朝那姑娘走過去,那姑娘沒等知晚靠近,撒腿就跑了,惹的茯苓直愣愣的望着知晚道,“姑娘,宋二少爺沒吓壞他,你吓壞她了。”
知晚,“……。”
知晚邁步便走,隻是才走了一步,身後頭就傳來戲谑的聲音,“喂,姑娘,你别走啊,我還沒見你怎麽給人剝皮卸骨呢。”
知晚滞住腳步,蓦然回頭,就見一個翩翩俊朗的少爺朝他走過來,一把白玉扇輕搖,風流倜傥,嘴角是一抹邪笑,一副很好奇很想知道剝皮卸骨是怎麽樣的,似乎還想讨教一番,知晚眉頭輕皺,也不像一般大家閨秀那樣扭扭捏捏,朱唇一勾,笑道,“公子真想知道,我不介意在公子身上下刀。”
楚沛腳步停下,嘴角輕輕一抽,這女人不愧是把越郡王吓跑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啊,伶牙俐齒,不過,他怎麽聽說吓跑越郡王的是她的瘋癫和醜陋容顔啊,若說這也叫醜的話,天下還有美人嗎?
楚沛扭頭朝另一條道望去,吧嗒一下打了玉扇,“我一直懷疑你眼光有問題,果然是,這樣嬌滴滴的美人你說醜,元皓兄,你看呢?”
知晚望過去,就見葉歸越邁步走過來,他身側站着另外一個俊美男子,一身雅青色錦袍,盡顯風流,隻見他輕笑道,“京都美人能越過四姑娘的不足五人,不過,越郡王容姿瑰麗,說誰醜都行。”
遠遠的,知晚就和葉歸越視線對上了,知晚不着痕迹的避開,朝三人欠身行了一禮,便轉身了。
身後是楚沛的笑聲,還是那話,讓知晚試試剝皮卸骨,不過話到一半就停了,好像是被人給止住了。
楚沛扭眉看着葉歸越,訝異道,“你這兩日未免奇怪的有些過了頭了,以前你不是最喜歡在大街上調戲姑娘的嗎?今天竟然讓我搶了先,還有秦四姑娘,我瞧着除了膽子稍稍大了些,說話無所顧忌了點,不至于差到要讓你用十面免死金牌退婚吧?”
元皓卻想起當日自己趴在牆頭上見到的知晚,那一副慘不忍睹的容貌和今日的她簡直就是天差地别,忽然間,元皓覺得她很有趣,閨中女兒他也見過不少,可沒誰有她這樣多變的,遇到楚沛搭讪,尋常姑娘早拎起裙擺跑了,她卻不慌不忙的回了一句,直接把楚沛回的啞口無言,讓她剝皮卸骨,她真剝,隻要你有膽量讓她試,當然了,膽小的,也不會一棍子直接把宋二少爺敲暈。
楚沛望着知晚走的方向,有些惋惜道,“這樣有趣的女人都絕迹了,好不容易遇上一個,還沒說完話就走了,日子無聊啊!”
葉歸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等她給你剝完皮,卸完骨,你就不無聊了。”
楚沛,“……。”
“你不是開玩笑的吧,她膽子真大到敢給人剝皮卸骨?”
冷風站在一旁,抽着嘴角道,“楚大少爺,她不是開玩笑的,她真的敢。”
敢爲了百兩黃金就不要命砸暈郡王爺,爲了兩顆大東珠就不要閨譽了,敢把銀針紮到容大少爺身體裏,還險些把他煮熟了,有那麽高超的醫術,定是對人體熟悉至極,剝皮卸骨算的了什麽?
楚沛愕然,越郡王說這話他不信,但是冷風說,他信了,那女人膽子真有那麽大嗎?
兩個小厮蹲下,費勁艱辛才把宋二少爺喊醒,一醒過來,宋二少爺就發怒了,“是誰敲暈了我!”
小厮忙道,“是定遠侯府四姑娘,二少爺,她太吓人了,咱們還是回去告訴夫人,這門親事作廢吧?”
宋二少爺有些咬牙切齒,自己險些死在那女人手裏,退親太便宜她了,況且,這門親事對他有太多的好處了,就算她長成母豬那樣,他也必須娶!
聽到親事二字,葉歸越的眼睛忽然就凝了起來,“什麽退親?”
小厮不敢不回葉歸越的話,迫不及待道,“昨天夫人和定遠府定下了二少爺與四姑娘的親事,二少爺今天是特地來看看她是不是長的真的那麽吓人……。”
定下了親事!昨天她才回絕他,她就定親了,還是個這樣的男子,葉歸越心底騰起一抹怒氣來,不知道是對知晚的還是對他自己的,冷風見他神情變了,忍不住道,“爺?”
葉歸越越想越氣,昨天她說的那些話,他已經夠郁悶的了,今天楚沛提出來卧佛寺吃齋菜去酒氣,他本來不打算來的,就因爲抱着一絲能見到她的想法來了,沒想到她看見他,竟然當做不認識,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
而自己呢,幾時變得這麽拖沓了,天下女人何其多,自己偏偏就對她上了心,她有什麽好的,膽大妄爲,不懂禮數,對男子動手動腳,要錢不要命,甚至不知廉恥的與人私奔,甚至還生了兩個孩子,他能一口氣數出來她多少毛病,可他偏偏就忘不掉那雙活靈活現的眼睛,狡黠,大膽,鎮定和從容。
葉歸越掃了宋二少爺一眼,眸底閃過一抹厭惡,但是一瞬間就消失了,自己真是吃飽了撐的慌,會替她擔心,當日她能從定遠府逃婚,又有那麽高超的醫術在,再逃一事是難事嗎?自己打定主意忘記她,以後見了她繞道走。
葉歸越吧嗒一下打着玉扇,轉身便走,留下楚沛和元皓兩個面面相觑,不應該啊,以越郡王有仇必報的性子,四姑娘吓的他掉頭就跑,他怎麽也應該找回場子啊,卻沒多說一句話,太奇怪了,難道因爲氣急了會忍不住出手揍她,所以就幹脆饒過她了?
元皓湊上去,笑問,“聽說那日在大街上,她當衆喊你夫君,你什麽感覺啊?”
什麽感覺?感覺糟透了!昨天就是因爲想到那誤人視線的牡丹花,他才把花魁的牡丹踩了,最後跟相王世子打起來,把春風樓給砸了的!
那邊,有個公公帶着六個護衛匆匆忙走過來,先是恭謹的行禮,然後道,“郡王爺,你當衆打了相王世子,太後大怒,皇上讓奴才來傳話,免死金牌隻剩下十二次了!”RS